「我又不是買不起，喂、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是有多愛玉米？」

    楊洛威完全無法與林雨應對，于是只好放棄的隨意答話：「大概就像喜歡白蘿卜一樣喜歡吧?！?/br>
    林宇哲繼續問：「那你到底又有多喜歡白蘿卜？」

    「我們可以不要再繼續討論蔬果嗎？」

    「不是你先開始的嗎？不然你打來給我做什么？」

    「……我并沒有，」楊洛威頭痛的回答：「我是想問你那首……我生日你作給我的那首曲，我可以跟你拿demo嗎？」

    「你要干么？」林宇哲戒備的問，他可還沒忘記《愛在身邊》血淋淋的教訓。

    楊洛威聽見林雨充滿防備的聲音，頓時覺得有些受傷。

    「我過不久后應該會出國，想帶在身邊聽，卻想起來我沒有任何……實質保存起那首曲的東西?！?/br>
    到底，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覺與妄想呢？

    林雨其實從未作曲給他過。

    要不是莫名的，想留些什么當作紀念，他才不會硬著頭皮打電話給林雨。

    「喔，原來不是要拿去填些亂七八糟的詞喔？早說嘛！」林宇哲說不出究竟是放心還是怎樣，聽到楊洛威說要出國，聽到他說想帶在身邊，感覺好像有點復雜，像團毛線球似的。

    努力忽略那種怪異的感覺，林宇哲回說：「我沒有喔，demo帶?！?/br>
    「咦？不是你作曲的嗎？」

    「誰規定我作曲一定會有demo帶的??？」林宇哲沒好氣的回，「當初我是直接譜在紙上，直接用小提琴演奏的，還不都是你說喜歡那啥小提琴的音色，尤其是混合現代流行曲風的?！?/br>
    「咦、居然是因為這樣？」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干么還特地去儲藏室翻出小提琴??？」

    如果說楊洛威剛剛聽聞林雨去買了他的新專輯，差不多是一枚魚雷的震驚程度，那么現下聽到的這件事，約莫有一顆原子彈的威力了。

    首先，林雨不知從何得知他喜歡小提琴的音色及現代流行曲風；再接著，林雨直接替他譜了一曲，還翻出塵封已久的小提琴；最后是經常打電話給他，又跑去買了他的專輯cd……

    如果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太過糟糕，他幾乎就要以為林雨喜歡自己了。

    楊洛威努力鼓起勇氣，「林雨，我問你一件事?！?/br>
    「什么？要demo帶沒有喔?！沽钟钫芄嗔艘豢诳蓸?，心不在焉的答。

    「你……你不是討厭我嗎？」

    林宇哲噴了，還把可樂推倒了。

    「楊洛威！都是你害的，快給我滾過來擦地板！」林宇哲怒吼。

    「為什么??？」電話那頭的楊洛威，大致能推測出林雨打翻了什么，不過……他又沒有說笑話，他可是很認真的在詢問哪！

    「囉唆！想要拿demo帶的話就快點過來，記得帶上抹布！」

    「咦？de……」

    不等楊洛威說完，林宇哲就直接把電話掛上了。

    握著電話的楊洛威無奈的想：至少也讓我問完地址吧，怎么就這樣掛了呢？

    不得不說，第一次被林雨掛電話的感覺……是十分難以言喻的。

    ■■■

    「慢死了！」林宇哲面色不善的站在門口堵人。

    「至少得讓我穿好鞋才能出門吧？對了，見面禮?！箺盥逋纳砗竽贸鲆粭l潔白的抹布，林宇哲一把用力扯過，「白癡，等到你來螞蟻都在桌子上生完孩子了?！?/br>
    楊洛威只能苦笑的跟著林宇哲進門，大概自己傻了吧……居然真的帶條抹布奔了過來。

    屋內的空間規劃十分清楚，一樓就是客廳、廚房、工作室與書房，二樓以上才是私人空間。其中光是工作室所佔的面積就與客廳差不多大小，楊洛威猜想，那是因為大部分的樂器及設備都放置在此處的關係，至于擺設上也多偏向簡潔，乾凈，單一明亮的色系。

    林宇哲直接把楊洛威帶到工作室，遞給他那張小提琴樂譜。

    「這是什么？」楊洛威滿臉錯愕，看著紙上跳躍的字母帶著疑惑問。

    「樂譜啊?！沽钟钫芤е艄?，含糊不清的說著。

    「它看起來……很奇特，和一般的樂譜長得不太一樣?！箺盥逋妓髦撊绾斡醚哉Z表達內心的震撼，也許還是只有無言以對這四個字可形容吧？

    「那是當然，」林宇哲咬著已經沒有半點冰的木棍回答：「我作的曲嘛！要有慧根才看得懂?！?/br>
    「我想我果然還是一般人吧?！箍粗堬w鳳舞的墨色文字，楊洛威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蝌蚪文或是豆芽菜……

    「算你賺到，我來幫你解密一下?！沽钟钫苁炀毜拇蜷_編輯音樂軟體，另一隻手迅速的在琴面上就定位，「看好囉——」

    林宇哲那雙漂亮纖細的手擺放在琴面上頭，愉快哼著亂七八糟的曲調，待他口中莫名的曲調停止之后，是手指開始漂亮的在琴鍵上跳舞。

    楊洛威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原來手指是如此充滿生命力的東西。

    林宇哲左手不停歇在琴鍵上快速飛翔，右手反而是優雅、緩慢的，如同鳥兒輕盈地在高音區跳躍，雙手宛若有了翅膀，交互滑行。

    鍵盤似乎成了平滑的水面，那雙美麗的手像是沒有任何阻礙，連續幾個錯綜復雜的音階都被輕盈盪過，最后雙手分別在兩個不同的點同時停下，楊洛威彷彿看見平靜的水面激起最后一滴漣漪，然后靜止。

    ——滴。

    明明沒有水，楊洛威卻好似聽見水聲。

    有什么東西一點一滴，絲絲的竄入心底。

    「喂、你有沒有認真看??？發什么呆呢?！沽钟钫懿粣偟穆N著嘴角，難得他現場秀一手，居然有人當著他的面恍起神來？

    楊洛威略帶歉意的表示，「對不起，不小心看得太入神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谷舨皇橇钟瓿雎曁嵝?，他勢必還處于震驚狀態吧？

    「好吧！這個解釋我接受了?！沽钟钫苄臐M意足的哼著歌，把方才輸到電腦里頭的樂曲存好，還破例特地替楊洛威燒了片光碟。

    「是說剛剛的表演讓你學會了多少？看出些什么沒有？」林宇哲笑著問，很顯然是故意的。

    「很漂亮，很美?！?/br>
    「啥？我是問你看出什么了沒有，你在說些什么？」

    楊洛威笑著回答，語調竟是十分溫柔，「你的手指很漂亮，我第一次發覺原來手指是這么有生命力的東西?！?/br>
    聽著楊洛威的回答，林宇哲突然感到有電流竄過，靜、靜電？十分詭異，奇怪，說不出口的情緒開始蔓延。

    他故作鎮定，「demo帶給你了，還有什么要求沒有？」

    楊洛威驚訝的反問：「任何要求都可以？」

    林宇哲瞪了他一眼，乾脆的回：「想得美勒！」

    「我說笑的，」楊洛威笑彎了眼，片刻認真的說：「我想要聽現場版的小提琴可以嗎？」

    「就這樣？」林宇哲起身取過小提琴，架在頸子上。

    「還可以再要求嗎？」

    「做夢吧?！?/br>
    林宇哲說完就閉上眼，拉著弓的手微微張開，然后——飛翔。

    又是個被夕陽包圍的午后，楊洛威靜靜的取出手機按下錄影。

    畫面上有個氣質出眾的男人正全神貫注的拉著小提琴，琴音飛揚，如本人恣意張狂，伴隨著些許的鳥鳴與蟬聲。

    夕陽馀暉灑落，從落地窗透進來照在那人身上時，就像長出了對金燦燦的翅膀，楊洛威心想，他果然是落入人間的天才。

    ——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