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02往事
江家是一個漩渦,所有攪進里頭的人,都將面目全非。 被帶進江家不到三個月,江浩的母親便「意外」過世,他有了名義上的許多親人,卻是舉目無親。 所謂的流落子孫都要帶回去,可不是要善待他們,就像是養蠱一樣,他們都是餌食,是給正統血脈成長茁壯的養分。 在那正統子弟當中,排行第三的少年對他很好,他稱呼他「三哥」,三哥比他大上數歲,對他百般照顧。 江浩的容貌承襲父母的優點,又正當年少,身骨還未完全長開,別有一番雌雄莫辨的美麗,三哥老愛捏著他的臉打趣說,阿浩這么漂亮,以后一定有大把的人要追在你的屁股后方跑。 事實上三哥生的也是好看的,溫文儒雅,讓人看了就想要親近。 有段時間他甚至被戲稱是三哥的小尾巴。 知道一切不過是在作戲是因為一場偶然,他想給三哥一個驚喜,卻意外聽到了那些人的間聊,原來初入江家如刺蝟般的他只是一個賭注,而他的三哥成功賭贏了,其他人嘲弄的說:都贏了你還要在那邊裝模作樣,我都要同情那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小子了。 三哥依舊笑的讓人如沐春風:讓那高傲的小鬼低頭撒嬌,不也別有一番樂趣?一個野種卻沒有自知之明,我...... 后面的話他沒再聽下去,他悄悄掩上了門,轉身走開。 彼時他只覺周身發寒,想著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巨大牢籠,然而這天下之大,未成年的他卻不知自己還能去哪里。 于是他想到了徐東,他童年最溫暖的記憶,一個總陪在他身邊的鄰家哥哥。 他悄悄的瞞過江家耳目,來到了徐家,從認識他的鄰居口中探聽后才知道徐東為了就近讀書在外租屋,于是他又幾經轉折,總算找到了徐東。 徐東見了他很是驚喜,還帶著他去吃一頓好料的,徐東口中的美食自然比不過江家的珍饈,但配著徐東開朗的笑臉下飯,他竟然還多吃了兩碗。 不過幾年不見,徐東在他眼里,已經過份天真單純,雖然被傻傻騙了這么久的他也沒有太多資格說他??傊?,在他支支吾吾的說了些母親過世、他想要在外面獨立,想暫時投靠一下徐東這類的話,徐東便毫不懷疑的信了,還對他拍胸脯保證說:「那有什么問題,不過嘛,來,先叫聲哥聽聽?!惯呎f還邊朝他活潑的眨著眼。 徐東不是要口頭佔他便宜,幼年時徐東就喜歡拿這個逗他,或許是因為初次見面時,徐東的mama囑咐他說要好好照顧隔壁家的小弟弟的關係,于是僅僅大他兩歲的徐東便總愛以哥哥自居。而即使他鬧了彆扭,幾乎沒怎么叫過,徐東依舊笑呵呵的,牽著他四處玩耍。 至于現在,大概是看他神情不安,所以想安撫他吧。證據就是他乖乖叫了聲東哥后,徐東反而滿面通紅,不知所措。 只是江浩沒想到,僅僅是承諾后的隔一天,徐東便出賣了他。 被帶回江宅時,他眼睛都紅了,而那群人還笑著對他說:「真是多虧了那個叫徐東的,否則也沒那么快找到你?!?/br> 金錢真的這么吸引人?他被按在車子里時,眼睜睜看著徐東與江家的人相談甚歡,還拿過一個紙袋,看起來像是在道謝的模樣。 徐東本質上還是善良的,這點他倒是很肯定,所以徐東必定不知道他到底做了多殘忍的事情,但這不是原諒的理由。 那之后江浩敲響了地獄的大門。 為了確保他的服從,讓他不會再想逃跑,他們直接將他秘密送到調教室,剝奪所有尊嚴,強迫他學習各種取悅人的技巧,雖然為了不傷到他可以作為商品出售的臉蛋與身體,即使是打他,也不會讓他的身上留下永久性的痕跡,但取而代之的卻大多是各種羞辱性的懲罰,讓他更為難捱。 三哥常常來看他,依舊是溫柔的笑靨,撫過他因為各種折磨而不停顫抖的身軀,憐愛而又哀戚地對他說:「阿浩,不要怪我,好嗎?我也是沒有辦法,江家就是這樣,你也知道的?!褂挚倫壅f:「乖乖聽話,等你都學好了,以后想要什么都行,我很愛你阿,為了我,你要好好的?!?/br> 大概是極為相信調教的成果,三哥越發肆無忌憚。 他默然聽著,總算明白自己從前有多愚蠢,但慢慢地,他也學會了虛假以對。 日以繼夜的折騰下,即便是血,也是冷的,江浩清醒著看到屬于自己的情感一點一滴在流失,而他對此欣喜不已。 無用的東西還是早點捨棄比較實在,江浩發現自己的大腦越來越清醒了,他可以一邊做出任何被要求的模樣,一邊居高臨下俯視一切,計較出所有得失。 他的三哥依附著的是大哥,而他便是那些競爭繼承權的正統子弟們底下的一個棋子,他被大哥這方看上了,便千方百計地要打磨他,將他調教一個最好用的道具,供他們驅使。 這些,江家的長輩不會不知情,卻通通視而不見,袖手旁觀。 江浩想,自己果然是繼承了江家的血脈,那些調教沒能讓他學會乖順,而是在最卑下的泥濘里開出了仇恨的花朵,他一步一步編織出天羅地網,最終完成他當初想做到的一切。 然而,仇恨如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當他千辛萬苦翻過山頭后,卻發現眼前只剩一片平坦的康莊大道,再也沒有任何起伏,乏味至極。 如今的他身量已經長開,高大強健,再也不是當年只能任人擺佈的無助少年,卻感覺生活一天比一天無趣。 所幸還有徐東可以讓他打發些時間,但也僅止于此。 他已經很久不曾有過情緒波動了,幾乎是無悲無喜,漠然看待所有一切。 只希望那調查結果能有幾分驚奇。 江浩一邊想著,一邊轉開放置徐東的房門,發現徐東已經醒了,正坐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左顧右盼地。 維生的線被扯得亂七八糟,初初結痂的傷口再次迸裂,又流出血來,徐東卻彷彿一無所覺,神情困惑而茫然,莫名讓他看的有些不悅。 「不好好躺著,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