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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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 我爬上床,用棉被包住身體,將筆電放在腿上,打開視訊畫面,高興的對著眼前的三個人揮了揮手,。 「爸、媽、姊,你們好不好?」 「好,你呢?」mama的臉突然在畫面放大,整個電腦螢幕都是她的特寫。 「媽,你擋住了啦!」姊氣惱的聲音從螢幕傳來。 「什么時候放假?有沒有要回來?」爸爸問道。 我搔了搔頭,猶豫了片刻后為難的說:「但回去都沒辦法太久呢……可能只能待三四天,機票錢不劃算啊?!?/br> 前兩年,在緊湊的課程安排下,根本抽不出任何時間,我只好專心在課業上。 剛開始,的確有很多問題,無論是水土不服、還是因為飲食習慣不同、以及語言隔閡和文化差異的種種……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大學的課程實在是非常緊湊,常常讓我感到精神緊繃。 但所幸在異地,還有小姑和姑丈的照顧,我才能夠快速的融入環境。 小姑在我小的時候,便嫁來了日本,很能體會我在異鄉生活的心情,空間時總會帶我四處走走。 因此,我真的很慶幸我選擇了這里,這幾年,除了在藝術的領域學到更多東西,我也獲得了很多收穫。 大三之后,課業沒有大一和大二這么繁重后,我便找了個住所附近的打工,想分擔爸媽的負擔。 姊姊在北中南走透透后,她仍然持續著背包客的身分,去年還去了澳洲打工度假,而她在部落格分享的旅游足跡和生活,獲得了眾多網友的回響,現在也是個小有名氣的部落客,甚至還有出版社幫她部落格的文章出書。她說她下一站想去韓國打工度假看看帥哥養眼,但無奈申請的人太多,今年沒申請上,只好繼續過著浪跡天涯的人生。 伊曙后來推甄上北部某間科大的商業設計系,一上大學桃花就絡繹不絕,據說她在大一下學期因為聯誼結識了她的真命天子,名字叫歐什么的……我有點沒印象了,但每次聊天時她總是會傳個幾張閃照刺我的眼,導致我就算不記得名字也記得臉了。 靈溱在畢業后則繼續升上研究所,朝著諮商心理師的目標前進,現在依然是水深火熱的研究生。每次跟她聊天她的精神狀況都很不佳,為此我深感憂心。據說她也是不乏追求者,在嘗試和幾個人交往后,最后她心如死灰的告訴我,她還是乖乖念書比較實在。但我在想,她只是還沒辦法對誰心動。 而據說,靈溱在我離開沒多久,便將那份物品轉交給禹和哥了,之后因為課業的繁忙和距離等因素,倆人已經很久沒聯絡了,所以我仍然不知道寧家兄弟的近況。 所以,寧詠風究竟回來了沒,其實我也不知道。 就算到了現在,每天,我還是會想起他。 就像他從來沒離開過我一樣,頻繁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思及此,忍不住嘆了口氣,好想見到生人啊……好想摸摸他的溫度啊……征了征,我拍了自己一巴掌。 我在想什么?怎么有這種不規矩的念頭…… 只是,我真的好想他,好想寧詠風。 隨著時間過去,他在我心里的存在是愈加鮮明。 「陶悅歆!你在想什么??!我以為又斷訊了!」姊姊對著螢幕不停揮手,我這才回過神。 「回來幾天也好,這么久沒回來了?!闺y得的,爸爸說道。 胸口彷彿被nongnong的幸福感包圍,我輕輕點頭允諾,「知道了,父親大人一句話,女兒我奉陪到底?!?/br> 術科教室內,同是留學生的洛頤拿起排筆用力的朝眼前那塊和他的人一樣大的畫布渲染上色彩。 「所以你下禮拜要回臺灣???」 我微微應聲,拿起炭筆對著面前豎立的畫板上頭紙張上人型輪廓涂上色彩。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眼前的圖畫,「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為他上色?!?/br> 微微彎起唇角,我沒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道:「只是你沒看到罷了?!?/br> 「他就是始終在你心里的人嗎?」他輕聲問道。 我放下炭筆,換下一隻素描鉛筆朝臉部細節的輪廓修飾,敷衍般地回道:「嗯……誰知道呢?!?/br> 「挺佩服你的,始終如一?!?/br> 我瞥了他一那頭金色抓的有形的頭發和他面前那塊七彩的畫布涼涼的說了句,「如果你對一個女人愛的能有你對美術的一半愛一樣就好了?!?/br> 「不如你教教我吧?」他凝視著我,對我眨了眨那雙桃花眼。 我無動于衷的看著他,馀光瞥見正往這里看的幾個女孩,「夠了你?!刮依^續用筆觸描繪著眼前男孩的嘴唇輪廓。 不過,寧詠風的嘴唇是偏厚還是偏薄我怎么沒什么印象了…… 以前好像也沒特別留意…… 我真后悔以前沒跟他拍幾張照片,現在只能憑著腦中記憶畫出他的臉。 停下畫筆,我若有所思的望著眼前的人。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是長這樣? 個性是不是還是一樣悶sao? 思及此,我又無法繼續畫下去了。只好將鉛筆放回筆盒內,開始收拾工具。 「回來記得帶伴手禮來,我想念臺灣的泡麵了?!?/br> 「誰理你?!刮翼怂谎?,背起后背包,準備去赴我的午餐約會。 他輕輕揚起唇角,一臉無奈,「你知道你私底下都被叫冰山嗎?對所有男生都散發出一陣生人勿近的寒氣?!?/br> 聞言,我失笑出聲,「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亂掰的?!?/br> 將用具收拾完畢后,我揮了揮手,昂首闊步離開了術科教室。 恰好春假是在年末的時候,我預計在圣誕節前夕回臺五天。 我看向地板那幾袋當地名產、伴手禮,挑了挑眉,這是打算讓我一個人全部扛回臺灣的意思嗎? 「小姑,我只是回去五天,你會不會幫我帶太多東西了???」我對著背對著我哼著歌的小姑說。 小姑轉過身,保養得宜的臉蛋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她一臉愉悅的對我搖了搖手指,「等你明年回去會更多?!?/br> 我無語的看著她,「問題是,我這樣過的了海關嗎?」 她眨了眨眼,「放心,我自有辦法?!?/br> 原來,她的辦法就是,多一個人和我同行。 小姑一手拖著行李箱,穿得一身飄逸的蘇格蘭長裙和雪靴,步伐輕盈的將我甩在后面。 我左手托著大號行李箱、右手托著小號行李箱、背后還背著一個后背包,哀怨的盯著眼前人的背影。 我不過是想回家鄉清間個幾天,怎么反倒變成挑夫了? 「好久沒回來臺灣了??!」一踏出機場,小姑兩手攤開開做出猶如鐵達尼號女主角的招牌動作。 「是啊?!箍粗煜さ闹形恼信?,內心涌起一陣懷念,「小姑多久沒回來了?」 她鼓了鼓腮幫子,一手摸著下巴,「算算也有七八年了吧?那時候還沒三十就嫁到日本,現在都已經快五十歲了,前陣子忙著帶小孩,又要忙工作,根本沒時間排出假日回來?!?/br> 我笑了笑,用力的呼吸著熟悉的空氣,「我也很想念臺灣的味道?!?/br> 她一臉惆悵的說:「是啊,再怎么樣,也比不上土生土長的家鄉?!?/br> 我勾起小姑的手腕,對她眨了眨眼,「在回去前,我先帶你去回味臺灣美食?!?/br> 就這樣,我們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四處游蕩了一整天后,才在晚上前終于搭車回到了我的家。 用完晚餐后,我和小姑一起到外頭散步,每一步、每一個景色,都勾起了我的回憶。 小姑伸了伸懶腰,滿臉哀怨?!肝遗挛掖赀@幾天就不想回去了?!?/br> 「怎么辦呢?我覺得我也是……」我無奈的回應,爾后彎起唇角,「不過在異鄉還有小姑陪我,我覺得很幸福?!?/br> 小姑笑著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是啊,看看我這幾年把你養的多好,瓜子臉都變圓臉了?!?/br> 我雙手捧著因為寒氣有點脫皮的臉頰,「奇怪欸,還不是你做的菜太好吃了?!?/br> 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公園,我的腳步一頓,忍不住往里面看去。一樣的擺設、一樣飯后散步的人們、一樣在打著籃球的青少年。不一樣的是,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十六歲身處于敏感叛逆期的女孩了;不一樣的是,那個在我面前運著籃球的男孩現在不在我身邊了。 思及此,不免感到有些惆悵。 不知道,寧詠風回來了沒? 我看著夜空綻放著光芒的滿月,想起了這件事。 內心一股衝動涌上,我對著小姑急迫的說,「小姑,我想去一個地方,你先回去吧?!?/br> 她瞇起眼,雙手環抱在胸前,「現在這個時間,你想去哪?」 「我想,找一個人?!?/br> 「男朋友?」 我笑了笑,「我也希望他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