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羞赧
陳禹昂做夢都不敢想象,自己可以和葉與歡這般并肩坐在同一條長凳上。 他稍稍偏頭,便看見她的發頂。 面前這臺斯坦威鋼琴的價格無比昂貴,是頂級音樂家們共同認可的品牌。從小學習樂器多年的陳禹昂面對著夢中情琴,卻沒有辦法將注意力從身旁的人身上分出一分一毫給它。 “我想聽一些舒緩的音樂,你看著來?!?/br> 聽見葉與歡的話,他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閉了閉眼,將雙手放在琴鍵上。 下一秒,曾經默默練習數百遍的旋律,從他的指下潺潺流出,在木質結構的共鳴下放大,三角鋼琴裸露部分的金屬絲跟著下落又回彈,鮮明節奏躍動。 抒情的和弦下傳達的是克制的情感,沉重的低音又為此增加一絲淡淡的悵惘。 葉與歡看著他的側臉,默默地將手里的琴譜擺在琴蓋上。 雖然有一些改變,調子也降了,但葉與歡確定,他現在彈是她的一首不太出名的老歌,可能許多了解不深的粉絲都沒聽過。相比她其余的情感更加豐沛、旋律更加抓人耳朵的經典作品,這首寫于二十歲的《我來過 我記錄》更像是一首詩歌,受限于當時的作曲人的水平,并沒有將她想傳達的核心完完整整地體現出來。 雖然后來她自己抽時間系統學習了編曲,但是由于時過境遷,心境無法復刻,葉與歡始終覺得自己的改法不夠好。而改編的這個版本雖然還沒有到完美的程度,但是相比原來的不上不下的風格更加貼近葉與歡本來的意思。 彈到歌曲中段,陳禹昂興致所及,隨著手下的主旋律哼唱著。少男低沉的嗓音帶著一點發育期的朝氣,情緒外放,非常具有感染力。 一曲終了,陳禹昂興奮地轉頭看向葉與歡,臉上滿是期待。 “是你自己改編的嗎?”葉與歡有些好奇地問道。以他最多不超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要是沒系統學習之前就有這樣的能力······ “這是我父親的改編作品?!标愑戆郝冻鲆粋€不好意思的微笑,“我的樂理知識大部分都來自于他,也常常練習。所以您一說舒緩,我第一反應想到的就是這首?!?/br> 如果是陳宏的手法,那就說得通了。 葉與歡:“隨意發揮吧?!?/br> 陳禹昂接下來又完成了兩曲,都是些中規中矩的鋼琴考級練習曲目。 葉與歡聽出其中有一個錯音,伸手蓋在他的手掌上,中斷了演奏。 “這里錯了?!?/br> 她的手掌和他的相比,纖細又小巧,就這般微懸著覆蓋在他的手上。 葉與歡看著他微紅的側臉,覺得直接一點更好。 這小子上門獻殷勤的態度太明顯,讓她裝作看不出來,有點為難她了。 陳禹昂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感覺自己的頭被按下,眼前人突然靠近,猝不及防的新鮮的溫潤觸感—— 葉與歡之前已經有些無聊,趁著這個時機,左手環繞到他后頸處向下壓,縮短兩人的距離。她的舌尖靈巧地鉆入少男的口腔,品嘗著他的氣息。 陳禹昂第一次被人親吻,渾然無措地跟著她的節奏來,身子不自覺地想軟下來,和對方更加親密。 他按在琴鍵上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翻轉過來,和葉與歡的手指交叉著握緊。 等兩人分開時,陳禹昂十分羞赧,臉頰紅潤,主動抱住葉與歡,一米九的大個子恨不得鉆到她懷里,眼睛濕漉漉的,像極了渴求關愛的大狗狗。 葉與歡摸了摸他的臉,又揉了一把軟硬適中的頭發。 陳禹昂自覺地低下頭讓她玩弄,眼睛低垂,不好意思直視她,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 她突然想起自己忘記問一個問題。 “你今年幾歲了?” 葉與歡觀察過他的體表,鬢角都有須發,身形高大健壯,聲音也不算稚嫩,應該是成年了吧? 陳禹昂耳朵一紅。葉老師問的這話,如果沒弄錯,也是對他有些意思吧······他老老實實答話: “十六歲?!?/br> 葉與歡正要去摸他的胸肌的手僵在原地,稍后假裝什么都沒發生那般收回。 他爹的,親快了······陳宏生子的年紀怎么這么晚······她們這一輩大多數人都是在二十歲前后結婚的,快得剛成年就辦酒也不是沒有。按照這小子的年紀,陳宏二十四五歲結婚,已經算得上晚。 想到上回搞的蘇文杉的兒子,名字是叫——蘇凌還是什么來著?那小子貌似也還在讀高中······后知后覺的,葉與歡有了些尷尬。 混了這些年社會,葉與歡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自己仿佛拱了祖國的花朵這般想法。以往陪她的那些小年輕再怎么新鮮,起碼都是成年人。 她強行轉移話題,她問道: “想聽我唱歌嗎?” 樓下各自做著自己事情的眾人又一次聽到優美的音樂自樓上傳來,與之前一次不同,這回是熟悉的悠揚女聲。幾位保鏢從自己的房間走出到客廳,以聽得更清楚一些。 林斐瑜站在廚房門后邊,解下腰間掛著的粉色圍裙掛到鉤子上,撫平卷起的袖口。路微原本歪在在單人沙發上迅速坐直,默默拿起遙控器把本就只開了一格的電視機音量掐成靜音。 閣樓層高較低,但是和下兩層同樣做了落地窗,只不過因為天氣太冷,屋內又有暖氣盡數關閉。晨霜在玻璃上凝結厚厚一層,金黃的陽光透射過一部分,從葉與歡的身后照來,為她的身形鑲上一圈金邊,將黑色的頭發曬成深棕色。 而她的光芒,從來不依靠外物賦予。 葉與歡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輕快地跳躍著,過高的熟練度讓她完全能一心二用,時不時偏過頭看著陳禹昂,好像歌詞里的句句情話都說給他。 比百靈鳥還要動人的聲音在整個屋子里回蕩,卻只是為這一人而來。 如果這樣的好運只能持續一時,陳禹昂真誠希望,它能持續地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