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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追月在線閱讀 - Chapter 15 The Negotiation

Chapter 15 The Negotiation

    和尤金商議之后,二人決定追本溯源,先從這椿竊案的源頭-蘇x比拍賣公司(sxxxby’s)著手。理由很簡單,第一、失竊的玉牛(兔)是從當年春季拍賣會上得標購入的收藏品。因而,竊賊極可能也出席了當日的拍賣會,甚至可能是參與競標的對手之一(或許因為競標失利而萌生竊盜動機??。?。其二、黑衣女賊有著副東方臉孔。拍賣會上的東方臉孔向來不多,而在紐約、甚至在美國本土、來自東方的女性買家更是屈指可數。兩條線索串在一塊,看似棘手的案子,似乎很快便理出些頭緒。

    第二點、即便那女賊未曾在拍賣會上出現,但從當晚女子的對話足以得知,顯然對方相當清楚下手目標的來歷和背景。而關于玉牛(兔)出處及來源的資訊蘇x比當然是最清楚不過。而這些資訊絕非尋常人士可得。唯有相當資歷的富豪名流才可以在拍賣會前收到這些相關的寶貴資訊。這些貴不可攀的客戶資料才是該家公司最大的資產及寶庫。所以,不入寶山,何來寶藏?

    最后,根據以往的經驗,“賣家”永遠是知道最多內幕的局內人,當然也是能夠提供最多資訊及線索的人。賣家的資料何處尋?當然最直接、最快的方法就是登門直接找蘇x比問個明白清楚。

    話雖如此,想在這個當今世界上最古老【註:蘇x比于1744年,成立英國倫敦】最具歷史及規模之一的拍賣公司里,打探任何關于客戶買家或甚至是賣家的資料,絕對是件近乎不可能的任務。不但直接挑戰該公司嚴格的內部保密規定外,更違反業界和市場行規。要是把那些寶貴客戶資料外洩的消息給走漏出去,怕是不只得有人負責下臺走人,更會嚴重影響該公司的百年聲譽。

    可這個破壞行規,挑戰禁令的法子,在張搴眼里卻也不是個絕對行不通、碰不得的任務。先前張搴曾多次代表博物館參與拍賣會和競標,因此與紐約分公司的經理高登(gordonhaywood)也算有些交情。雖說如此,但張搴也絕不會天真到認為高登會因此破例,賭上自己的事業和前途。但中國有句的俗諺道:「不看僧面,看佛面?!?/br>
    雖說張搴本人在紐約及業界也算是小有名聲,怕是也沒有十足把握要高登賣他這個人情;但張搴他那大都會博物館顧問的頭銜和頭銜背后的所代表的意義,怕是即便是蘇x比總公司、總裁,也得賣博物館和賴德曼個面子,得罪不得。

    因而,在登門和尤金見面后不到三個小時。張搴和尤金接著便出現在東7x街和york大道附近的蘇x比紐約分公司里頭。一如以往,張搴受到高登相當高規格的接待。當然張搴明白,這只是個標準程序,無須自抬身價,沾沾自喜。

    高登是道地的安格魯撒克遜后裔,一口nongnong英國腔,高大魁偉身軀配上一頭濃密微捲黑發和兩道雜草般的黑色眉毛,有個如阿爾卑斯山般的突出高聳鼻子,上頭掛著兩顆像北海般深沉冷冰的眼珠,方正嚴肅的臉龐一如他的個性,少見親切笑容,但一絲不茍的專業態度在業界享有極高的風評。

    「高登,這位是我的朋友,尤金?!?/br>
    顧忌尤金的身份會引來高登不必要的戒心,張搴僅以“朋友”含糊地帶過向主人介紹。高登也沒有多問,事實上也無須多問。有本事能來到他辦公室的客人,絕大多數是非富即貴;更甭提由大都會博物館顧問及館長愛徒-張搴引來的朋友-尤金,肯定也是一位高檔的貴族買家。三人彼此握手示意后,在高登辦公室的會客桌前坐下。

    「張搴先生,應該已經收到我們秋季拍賣會的資訊了吧?」

    「嗯?!箯堝狐c頭。

    「這次秋季拍賣會上可是有不少…難得的罕見精品。不少博物館、行家都顯示極高的興趣,紛紛先來探詢!當然…」

    儘管高登極力對張搴擺出親切笑臉,但表情還是顯得有些刻意而不自然。

    「貴博物館…是我們最敬重的客戶…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貴館這次能夠滿載而歸?!?/br>
    張搴對高登難得但勉強的恭維,直覺得比對方刻意的表情還來得彆扭,叫他不舒服、不自在。

    「關于秋季拍賣會,博物館方面的確對其中幾項展示品興趣頗高…但詳細的項目…還沒有做最后決定…」

    張搴欲言又止,心想著先吊吊高登味口,增加些稍后談判的籌碼。不想,高登坦率的回應直接地叫人驚訝。

    「如果可能的話,提前告訴我。今年的市場很熱絡…買家也多…競爭恐怕會非常激烈?!?/br>
    任憑再生硬的菜鳥也聽得出高登那半帶著挑逗,也半帶著威嚇的語氣。

    這頭的張搴心想要是現在告訴高登,這回博物館看上的標的:一件可能極具歷史意義的紅銅製龍頭鑄像。怕是即便高登現在沒有獅子大開口;到了拍賣會當天,底標也肯定得翻上好幾番??粗叩桥d緻勃勃的表情,張搴明白一件事。他非得編出個名堂來。要不,今天的這趟任務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他瞄了尤金一眼。尤金回了個不耐及萬般嫌惡的眼神,既像是受不了高登二流的演技,也像是受不了他那傲人的商人嘴臉,但更像是不屑地在告訴張搴:「撒個小謊沒這么困難吧???」

    沒錯,既然都到了這田地,謊肯定是要撒。只是能干上蘇x比紐約分公司的負責人,高登日常接觸的大都是些富可敵國的名流巨賈、精明狡猾的世家政要,出手闊綽的豪門貴族…。視野和口味自然也不容小覻;加上蘇x比在這行業的百年資歷,怕是一個小小的餌是釣不動這條百年大魚的?當然,這餌得大,得有分量。

    「那幅…莫內(claudemo)的…」

    張搴的話還沒有落完,高登便興奮地接下話來,嘴角忍不住直往上翹,眼神綻出萬道耀眼的光芒。

    「那幅畫是這次拍賣會的首選。非?!浅!浅5負屖??!?/br>
    高登連續用了三個非常來表達自己難得激昂亢奮的情緒。一旁的張搴一點不覺得奇怪。這幅1872年,以法國勒阿弗爾(lehavre)港口為主題的作品:印象日出(註sunrise;impression,soleillevan)。被視為印象派畫作的開山之作,也是莫內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以莫內大師的名氣,加上這幅畫在歷史上的意義,絕對是件熱門得發燙的拍賣品。

    高登難掩喜悅的表情告訴張搴:對方已經中套了。該是切入主題的時候。

    「高登,除此之外…還有件事情要麻煩你?!?/br>
    「什么事儘管開口。我一定盡力?!垢叩堑目簥^還沒有消退,沒多考慮便一口應下張搴的要求。

    張搴沒想對方應得如此爽快,脫口而出?!刚娴??!?/br>
    「當然。我那得罪得起你這位大客戶?!」高登難得展現幽默,雖說如此,他那張嚴肅不討喜的臉孔,還是叫張搴笑不出來。

    「我要請你幫我找一位客戶,一位東方女性的客戶。大約二十…應該不到三十歲…可能出席了上次的春季拍賣會…」

    張搴的話方落下,高登勉強撐出來的笑容幾乎在同一時間褪去。

    「張搴先生…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想幫你。不過,你的要求明顯地和本公司最重視的內部保密規定有些扺觸,我…恐怕無能為力?!挂蝗缦惹伴_門見山的推銷,這回高登的拒絕也很直接。

    「高登,我當然明白貴公司的規定。但這位女性可能和博物館方面有所關聯。所以,我這才想冒昧請你幫個忙,行個方便…」張搴回得含蓄謹慎,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引起高登不必要的好奇;畢竟這個圈子不大,消息傳播地比想像中來得更快更廣。他可不想,賴德曼守了大半日子的祕密成為拍賣會上的熱門話題!但另一方面,又擔心不搬出博物館,對方不賣他這個人情。

    「張搴,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恕難配合?!?/br>
    高登完全沒有提出問題,直接開口拒絕,擺明了不想插手淌這混水,也沒有想進一步過問的態度。

    「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我們的客戶都是些什么人?…社會名流、達官顯貴、華爾街上的巨賈、新英格蘭的豪門…這些人最重視隱私。而我們這個行業也最重視保密,特別是為我們的客戶保密!」

    不知是不是故意,高登刻意地提高了嗓門,加重語氣在最后一句話上。表現出沒得商量馀地。像是要張搴知難而退,也像是在下最后的通牒。張搴耐住性子,心想這會發火,肯定是于事無補。只得裝聾作啞,繼續死纒下去。

    「我知道。我保證決不會洩露出半點口風?!?/br>
    「我當然相信你?!箖嵐芨叩窃捳f如此,但那不妥協加上勢利不屑的表情一點不叫張搴及尤金信服,甚至相當倒胃口。

    「高登。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博物館和賴德曼館長吧。以他們的名聲,是絕對不會做出有違背職業道德的事情。當然更不會做出叫你為難的事?!?/br>
    高登的態度相當強硬,絲毫沒有轉圜的馀地。張搴只得搬出最后靠山。不想,高登依然全無妥協退讓之意。

    「我想博物館方面和館長應該會體諒我們的處境。除非得到客戶本人的許可。我們是絕對無法向外人提供客戶個人的資料。這是這行業的行規,也是我們公司的規定?!?/br>
    張搴全沒料想到高登的姿態是如此之高,態度是這般強勢,幾乎全無轉圜和商量的馀地。眼下這條最直接的線索顯然是無法如愿以償。當下,張搴只覺得高登貴族般的頑固不只是可憎,簡直就是可恨。

    一時間,辦公室里頭的氣氛有些僵固地叫人無法喘息。張搴正猶豫是否該就打住,另尋其他途徑之際。坐在一旁,一直保持著沉默,不發一語,一直看戲的尤金這會上場。

    「高登先生。聽說過liuimports這家公司吧?!」

    當這幾個字從尤金口中迸出之時,高傲霸氣的高登頓時臉色大變,瞠目結舌的表情叫對座的張搴也大吃一驚。任憑再外行的人也瞧得出尤金的這番話一擊而中,而且完全刺中了對方要害。

    「沒…沒…聽說過…」

    張搴再笨、再蠢、再怎么沒見過世面,也聽得出高登言不由衷的撒謊。更何況他的表情語氣早洩了底。

    「哦。是嗎?沒聽過!高登先生您真是健忘。這家公司應該是貴公司的老客戶吧…據我所知…應該是和你合作不下十年了吧?!」

    尤金不疾不徐說完話,也還外加使了狠狠的威脅眼神回敬對方。當下,只見高登面如土色,馬上往后一滑,半癱坐在沙發上,半響無法回應。先前強勢的態度,這會可比退潮的潮水消退地還快還急!

    剎那間角色攻守互換,尤金掌握了主動攻擊權;當然尤金不會停止進攻,他向來不會給對方任何喘息、恢復情緒的機會,繼續半語帶威嚇地開口:「閣下要是真忘記了。不妨到紐約港務局,查閱一下相關的進出口報單,然后再比對一下貴公司的進貨憑證。我想,頂多一個小時。馬上一目了然…明白誰是這家公司最重要的往來客戶?!」

    「我們…只是…從他們那進口一些傢俱!」高登疾言厲色回應。擺明承認尤金所言的事實。

    看著高登灰頭土臉的沮喪表情,張搴乍時有種扳回一局幸災樂禍的喜悅。瞧了尤金一眼,給他一個贊賞的表情,慶幸自己找對了人選。要不,這次拜訪肯定是徒勞無功白跑一趟。一如往常,尤金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之犢表情。擺明要給高登排頭。誰叫高登先前世故的高姿態那么地叫人不快。

    「傢俱?!」

    「是傢俱?!垢叩仟q做困獸之斗。顯然他想來個打死不認。

    但尤金可不是盞省油的燈,他的眼神中閃著一抹不屑,語氣一揚,開口:「這么大、這么有聲名的“貴族”公司,進口這么些“平民廉價”的傢俱實在說不過去,不是嗎?你不擔心傳出去有失你們百年老店的身份。你說是不?」尤金語帶挖苦回應。一旁的張搴則是極力耐住竊笑。但眉頭和嘴角還是止不住上揚。

    「這是公司機密?!垢叩菑娫~奪理回應,臉色幾近鐵青,雙眼簡直便要吐出火焰,恨不得一把大火燒死他倆。而對座的尤金則更加氣定神間,慢慢地開心地玩弄著眼前發火的獵物。

    「我不知道這是你們公司的“機密”,還是你…個人的“機密”?!?/br>
    尤金亮出雙手,在空中做了個引號的手勢,又特別加重語氣。

    高登嘴角不斷地顫抖,但卻半天吐不出句話來。汗珠開始從他的額頭涌出涓涓而下。而高登但竟然忘了掏出他掛在上衣口袋外頭的手帕拭汗,模樣著實狼狽。而尤金沒有婦人之仁,繼續追殺對手,毫不松懈。

    「的確是…機密。要不,怎么會打通關卡的錢比實際報關的金額還來得高上好幾倍呢?」

    「你,含血噴人。我要告你?!垢叩菤饧睌?,揚著手,指著尤金氣急敗壞地咆哮。

    「要告。請便?!褂冉鸬闪藢Ψ揭谎?,冷若冰山回道。

    「不過,你還是該先想想法子怎么應付fbi、irs(internalrevenueservice,美國國稅局)…哦,忘了提醒你還有newyorktimes,bc、abc…當然…還有法院?!褂冉饻唸A的臉龐閃著比高登更加世故油滑的笑容。見著尤金連番犀利攻勢,這會連張搴也開始有些同情高登。

    這會,高登全癱坐在沙發上,像極了一團果涷、布丁,更像是一坨爛泥。他清楚明白這檔子事如果真給掀了開來,不只他得下臺走人,甚至得入監服刑。他上半輩子的努力,全將付之流水。萬般無奈下,他抬起沮喪混雜著忿恨的眼神瞪著尤金和張搴,幽幽開口:「你們要什么…我照辦就是?!?/br>
    張搴立即開口:「讓我們看看上回春季拍賣會的邀請和出席名單?!?/br>
    高登雙手如千斤頂,緩緩撐起他那戰敗后的巨大身軀,接著萬般不愿地起身,身子一轉,沒走向門外,反調頭走向辦公桌后頭一整排的高大鐵柜。

    沒一會,打開柜子,從里頭抱出了一本厚重的名冊,走回沙發茶幾,坐回原來位置。往桌上一丟。

    「這就是名冊。你們只能在這里看…出了這門,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我一概不承認?!垢叩怯址薹扪a上幾句官方的宣示。

    接下來的工作并不復雜。誠如先前所預料,東方的客戶本來就屈指可數,更何況是女性客戶?篩選搜查工作的第一步,當然得從姓氏下手。有別于西方的姓氏,東方,特別是中國的姓氏,無論在發音和拼字方面皆有明顯差異。非常容易區分判別。

    一番查閱后,張搴和尤金很快發現二位可能的人選。一男、一女。從拼音判斷。男的應該姓孔。女的可能姓張、陳或是姜。但資料記錄,那位孔先生當日并未出席拍賣會。所以,唯一的可能人選便只剩下那位發音無法確認的女性。

    但根據資料顯示,這位當日出席拍賣會的中國女士,年紀為四十六歳,明顯地與那位令張搴神魂顛倒的黑衣女子不相符。這項發現叫張搴好生失望。但更叫張搴和尤金困惑和好奇的是資料上對方的連絡地址。

    張搴手持資料,對著高登開口:「高登,這資料是不是…有些錯誤?」

    「不相信,就別看?!垢叩腔氐贸錆M著敵意及怨氣,像是個輸了比賽不服氣的小孩。

    雖然如此,張搴還是繼續追問下去。畢竟這是眼下的第一條,也是目前唯一的一條線索。

    「這上頭的連絡的地址是皇宮大飯店(theplazahotel)815房。我不明白…這位女士是一直住在飯店里?」

    張搴的問題也引來高登的好奇。儘管不悅,還是出手從張搴手中接過資料。

    瞧了一會,從高登臉上的表情看來,顯然他也不甚清楚。但高登為了維持住自己的尊嚴,裝腔作勢了一番,這才開口:「有些有錢人…本來就喜歡搞神祕。我不已經告訴你…有錢人最重視隱私。找個飯店當連絡窗口,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張搴實在不喜歡高登的口氣,但他也明白想直接從對方口中挖出些資訊,可能性極低。他側目望了望尤金。尤金點了點頭,但厭惡的表情比起張搴是有過之無不及。

    「反正,飯店離這也不遠。我們就親自跑一趟?!?/br>
    張搴說罷,起身。尤金也跟著起身。但高登依然坐在沙發上,完全沒起身的意圖,當然連句再見的客套話也省了。當下,張搴只覺得對這傢伙的厭惡感直線上升,幾乎快到了破表程度。

    他和尤金提步便離開了蘇x比的紐約分公司,直奔幾條街之外,位于中央公園東南角紐約地標之一的皇宮大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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