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聰明啊
“人家投訴說,你在任務中對輔助你的向導性sao擾,”博士說,“說說吧,這是怎么回事?!?/br> 他們果然還是把這個寫進報告了。弗伊布斯心想。雖然不能說是意料之外,但它的發生還是讓年輕的哨兵覺得不爽。更讓他不爽的是現在并不是常規提問時間,而是訓練時間,雖然課程剛剛結束,但所有人都在——教官和項目成果們,聽了博士的話,他們都震驚地看向弗伊布斯。 在這樣負面意義的“眾人矚目的中心”,弗伊布斯開口解釋起來:他說了一些有歧義的話,引起了對方的誤會,但是他絕對沒有性sao擾的主觀意圖。 “哦?”博士說,“你的意思是你被冤枉了?” 被冤枉,這個詞組聽起來非常舒適,讓人想要認領它。但是首先他余光瞥見黛安娜抬起一只手,抓緊她的另一只手臂,同時嘴唇輕輕抿起來,這意味著她通過她的向導天賦看出了什么,并在為此緊張。其次,他的直覺和他的理智也提示他…… “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那種主觀意圖,但我承認,我說了一些有歧義的話,引起了他們的誤會,讓他們感覺非常不適。我當時就為此向他們道過歉。不管怎么說,說出讓別人感覺不舒服的話是不好的,這件事帶來的教訓我已經充分吸取,我以后一定不會再說出造成這種誤會的話?!?/br> 稍后,當房間里只剩下他和博士時,博士告訴他,他剛才的反應很好,沒有口不擇言說對方污蔑,而是承認自己確實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雖然承認有錯,但始終沒有承認最惡劣的那個指控。和性sao擾比起來,說錯話是個多么無傷大雅,讓別人輕易原諒你的小錯啊。 博士的這種贊許倒是讓弗伊布斯更不爽了。 “我確實沒有那種主觀意圖,”他說,“我沒想到外邊的人居然把處理生理反應和性劃為等同!” 博士笑起來。 “它們就是等同啊,男孩,”他告訴弗伊布斯,“我倒是想知道,在你眼里,性不是平復性沖動,又是什么呢?” 性是人和人之間為滿足性欲獲得性快感而進行的行為。弗伊布斯腦海里閃過講義上的定義。顯然,向導抹除哨兵的勃起,既不存在滿足性欲,也不存在獲得性快感。 可是博士剛剛說,它們等同,甚至博士還覺得他覺得不等同是好笑的,問出那種反問。 弗伊布斯于是(以他超群的智力和情商)猜測,也許,在大部分人模糊曖昧的日常語境里,平復性沖動,不管是什么方式平復,都算是性? “哦——原來是這樣啊,”他說,“我懂了,赫爾海姆……我下次一定不會再,呃,性sao擾別人?!?/br> “當然,我們接到投訴的時候就覺得,你肯定是因為認知上有什么差錯才說出那種話的,并沒有物化向導的思想?!?/br> “物化”這個詞讓弗伊布斯愣了一下,它太生僻了?!拔锘驅А?,如果單獨把這兩個詞扔給他,中學男孩大概是不能理解它是什么意思。不過他稍微回憶了一下當時那個向導憤怒的話語,他覺得他理解了。 “其實他們沒有正式投訴你性sao擾,”博士又說,“畢竟你才十五歲,性同意年齡都沒到的孩子哪有資格做性sao擾的主體呢?”他說著又笑起來。弗伊布斯不能理解這有哪里好笑,只是聽出了,博士還是在說他年紀??!分明他年紀已經不小了!他已經圓滿執行了很多任務了! 這時候,博士伸出手拍拍他的肩。 “雖然只是私下溝通,沒有正式書面報告,不過我們向他們允諾了,會實現他們那個微不足道的要求:加強你的道德教育?!?/br> “呃……可是我的道德倫理與法律法規教育課才剛結課……” “是這樣的,男孩,你要重上了,很遺憾,”博士說,“記住這次教訓?!?/br> 弗伊布斯被博士彈了一下額頭。 * 博士從那扇供研究員出入通往控制區的門離開后,弗伊布斯也從另一扇通向實驗區的門出去了。出去后他發現,黛安娜站在走廊里,很明顯在等他。黛安娜仍舊輕輕抿著嘴唇,好像那件讓她緊張的事還沒徹底解決。 “我沒有被罰?!备ヒ敛妓垢嬖V她。 向導向他伸出手。 弗伊布斯于是走過去,握上她的手。皮膚接觸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種特別的感覺從手上蔓延開。真是奇怪,剛才課程上明明沒有這種感覺。剛才課程上,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如何完成課程目標上?,F在沒有目標占有他的注意力,于是他的注意力就被這平平無奇的觸覺占滿了。令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從那個海濱回到第九區?;貋淼臅r候沒有覺得怎樣,躺上床不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要放松然后入睡時才發現,生理反應原來那么強烈。興奮,悸動,精神體不自覺地往外飛,想要去親眼看一看她,甚至自己也想從床上跳起來,想要去親手摸一摸她,確定自己真的和感覺所示的那樣,回到了她的近旁…… 你對那個輔助你的向導說了什么有歧義的話?他聽見黛安娜在他的腦子里問。 一定是達芙妮或者貝羅娜讓她問的。他想到。他之前瞟到三個女孩手拉手,明顯在說什么悄悄話。 厭煩感頓時蓋過了回憶中的悸動。甚至可以說,此刻的厭煩感讓回憶里的一切也染上了可厭的情感色彩。因為她,他居然要多浪費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平復心情好正常入睡…… 有一種細微的傷心從她的臉上流露出來。她告訴他:我沒有認為你會sao擾任務時輔助你的向導,弗伊布斯。 他連忙清空自己的思緒和感情,免得讓她誤會更多,難過更多。 “謝謝你這樣認為,黛安娜?!彼f。其實他很想告訴她,他從沒懷疑過她會相信那個指控。也許貝羅娜和達芙妮會(達芙妮肯定會?。?,但是黛安娜不會,因為黛安娜能越過屏障看穿他,知道他當時不是在說謊抵賴。 但是說這么多詞很麻煩……而建立聯結直接用思維交流,他又不想……所以……他沒說。 再說黛安娜的心聲繼續流進他的頭腦里。黛安娜正在告訴他,之所以她這么問,是因為她猜,他說出一些被誤會的話,會不會是她的錯呢? 怎么可能呢?她當時根本不在那里,怎么會是她的錯?弗伊布斯完全不能理解黛安娜為什么會這樣想。 不過很快,黛安娜就把原因說清楚了:你的生理反應,我是說,勃起,解決那個,我不久之前才從我的一位向導老師那里知道,向導并不能用自己的天賦解決那個,所以,我猜,那個歧義,是不是這個?我們都以為這是向導天然能做到的,你以為是天然能做到的,其實不能,所以你請那個向導給你解決勃起,而對她來說,你是在請她給你手yin……啊,弗伊布斯,對不起,我應該好好去查證的,我明明學了很多相關的課程,知道通常來說,向導對哨兵的引導能力里沒有平復性喚起這一條,但是我想當然了……是我的錯,真是對不起,弗伊布斯,我讓你差點受罰…… 她越到后面,臉上的歉意越明顯,放到他腦子里的話也越語無倫次。因為后來太沒有條理,他已經幾乎沒在分辨她在說什么,因為反正內容無非也就是道歉道歉和道歉。他不自覺地開始走神,用自己的思維重新復盤這件事,然后想到: 黛安娜居然憑她自己的思維和有限的信息,推測出了事情的大致經過!而且她推測的,似乎沒有什么邏輯謬誤,是正確的哎! 就在他想到這個令他吃驚的結論時,他發現在他腦海里道歉的向導的心聲突然寂靜了。他看到黛安娜的表情從非常抱歉變成了有點生氣。 你在想什么,弗伊布斯?有點生氣的黛安娜這樣問他。 她在生氣的是,她在道歉,我卻在走神想別的。弗伊布斯心想。但是他又想,他也沒有走神想太遠的事——他在琢磨的還是這件事和黛安娜本身??! “我在想,”弗伊布斯于是直接這樣告訴她,“你變得好聰明,黛安娜?!?/br> 有點生氣的黛安娜聽到他的話,那點怒氣果然消失了。不過消失得有點太徹底,黛安娜表情空白,微微張著嘴望著他,完全愣住了。正當弗伊布斯想繼續告訴黛安娜,這件事她沒有責任,她不用抱有歉意時,他看到,紅暈爬上了向導白皙的面頰。 他半張著嘴,看著黛安娜,也愣住了。他倆這樣呆愣地望著彼此好一會,然后黛安娜別過視線,輕咳一聲,抽回自己的手。 “好像已經到午飯時間了,”黛安娜說,“我們一起去領餐口取餐吧?!?/br> 事實上,他們已經很久不再像小朋友似的結伴一起去領餐口取餐了。 “哦,好啊?!备ヒ敛妓勾饝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