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四根香煙
6.煙 安然有些后悔偷笑了。 她想江衍一定是注意到那一瞬間的笑意了,所以他才會立馬騰出一只手,猛地抓向安然的脖子,死死地掐著她,好讓她再也別想笑出來。 這樣反復上演的戲碼, 想必江衍是真的很喜歡她因呼吸困難而無可奈何的模樣,又或者是她接不上氣還說不出口的低呃聲格外好聽。 反正,一定有一個點讓他欣喜若狂。 安然完全能體察到江衍的變化,她了解男人。 她感知到江衍正從不那么自然的狀態里慢慢適應,又逐漸張狂起來,沖撞的她幾近破碎。窒息感逼近她大腦的終點,就快要沖破那條紅線。 她本就因為慘痛倒吸無數口涼氣又吐不出去,迫近呼吸休止,現在還要再配合江衍的扼頸游戲,無疑是雪上加霜。 她是真的要暈過去了,她也確實暈過去了。 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只是小厥了那么一會兒,就被兩個不輕不重的巴掌拍醒了。 下身的疼痛并未止息,反而還在愈演愈烈地焦灼著,所以那幾個沒輕重的巴掌都變得無足輕重,但至少她的脖子終于得到了解脫,能順暢的吸氣又呼氣,發出低低的嗚聲了。 安然還以為她能和從前一樣,總能在不斷地忍受里學會適應,能把苦水捂在肚子里釀成酸酒。 但她高估自己了,她的身體早就不如從前了,她竟然忘了。 安然是一朵不斷衰竭的玫瑰 就像美女與野獸的故事里被女巫詛咒的那朵一樣,正在不可阻擋的凋零。 真是浪漫又悲傷的形容。 江衍像那頭被下了詛咒的野獸,正氣急敗壞地打算撕爛這朵玫瑰,與她共赴生死,但女巫的詛咒只是讓野獸再也變不回王子,沒打算要了他的命。這是女巫的仁慈。 可是玫瑰會飄飄然然永遠隨著魔法消逝,卻沒人問過那朵玫瑰是否愿意。這是女巫的殘忍。 那朵被施了咒的玫瑰花,也一定不想一輩子被關在精美的玻璃罐子里,看著野獸日夜對著她露出悲傷,畏懼,憎惡,絕望的表情,她也更不想成為詛咒的獻祭。 可一朵玫瑰而已,她又能如何? 最后的最后,野獸終于等到了美女,患難與共,詮釋了真愛的涵義,圓滿了瑰麗的童話結局。 玫瑰死了,無人在意。 “江...衍,我,真的很疼?!?/br> 微弱的聲音,平靜,輕薄,安然只能艱難的說出幾個字。 “是嗎” 安然無奈了,她已經沒力氣說第二遍了,她現在連個“是”都答復不上他。 “我看不出來你有多疼” 安然閉上了眼,慢慢的吸了口氣。她有些氣惱,剛才那句力氣果然是白花了,還不如不說 隨你罷,她想。 安然向來是個干脆的女人。 安然期盼著能再暈過去一次,但她希望這次不要再那么快的醒來,也不要讓她永遠醒不過來。她不想就這么稀里糊涂死在這張床上,死在男人的身下 未免太憋屈。 安然在想江衍是不是為了報復她而吃了藥,不然他怎么一點也不會累,一點都不知疲倦。 她已經累的快睡著了,那種感覺好神奇。 這張堆迭著她血水的皮床正在慢慢融化,像是一塊巨大的冰,化成了水。 那冰冷的水流載著她,先漂去了江河,再漂向了海。 然后咸到死的海水包壤著她滿是傷口的尸體,卷進了浪里,干干凈凈,再無生息。 江衍的手機響了,他停下了動作,看來是個他不得不去接下的電話,他的聲音是那樣的輕柔溫和,連一絲多余的喘息都沒有敗露。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安然要謝謝這場通話,讓她如愿的休息了一會兒。 盡管她終于能放下一直被江衍抬高的下半身,扭曲著腰肢,側倒在床上,可皮帶扣依舊捆著她的腿,手銬依舊勒著她的rou。只能以一種別扭的姿勢,收攏著受傷的身體,把頭仄在一邊,極小聲地喘著氣。 她閉著眼,睡過去了一會兒,也就一會兒而已。 江衍扯著她被汗水沁濕的頭發,蠻橫的讓她把側著的頭扳回了原位,迫使她睜開眼,看著他。 “我有些事要馬上去處理” 江衍通知 “好” 安然答復 有一點火光在安然眼前亮起,江衍燃起了一支煙 火星子在他指間一點一點的移動。nongnong的煙,從他口唇之中撲出來,吹覆在安然蒼白潮濕的臉上。 安然極其討厭煙,她別過臉去,不想再聞上一口。 “可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江衍的語氣好像更冷了,安然卻沒有意識到。她真的累極了,渾身的痛楚都再也激不起她的神經,或許是流了不少血,頭暈得很,疲乏的眼皮不可遏制的垂蓋了下來,下一秒就要陷入黑暗。 隨你罷 安然心中答復,不管不顧。她只想沉沉地睡去,好在明日醒來。 “啊——!” 這是安然今天漫長的時間里,唯一一聲慘叫。 是一聲尖銳,驚懼,竭力,哀戚,有著不休不止意味的高調長鳴。 她脆弱的左乳尖,正在熱情地熄滅江衍指間香煙。 江衍在那聲慘叫后依舊沒有拿開,他只是隨意的碾著,直至金黃的火光變成灰白。那一小簇煙灰下,是一小圈被燒灼的皮rou,中間白邊緣紅,滲著透明的汁水。 安然對此毫無防備,她再也沒有能力抵擋。 她說她,潰不成軍 恐懼吃掉了她冷靜的大腦,灼痛刺穿了她的心理防線,美麗的眼眸連帶著一大串淚珠,止不住的從眼眶里冒出來。她的雙腿還曲折著,手臂還圈固著,江衍還在床邊的椅子上悠閑地坐著,抽著一根新的煙。 真是糟糕透了,好像漫長的噩夢回到了原點,她怎么還是沒有醒來。 第二根煙落了下來,燙在了她的右胸上。 安然的姿勢怪異扭曲,可她絲毫沒有辦法躲避,她沒有辦法。 無論再怎么努力扭動身體,依舊被禁錮在原處白費著力氣。她的雙乳仍然在那微小卻熾燙的金黃火光里被赤裸裸的緊盯著。 無法忍受,無力再去忍受。 “江...衍...” 安然的聲音打著顫,就像打火機上跳動的火焰。 “嗯?” 江衍又燃起了一根煙,吸了又吐。 安然沒想過他會在二十出頭的年紀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老煙鬼,真是糟蹋了。她在想該說些什么,要不勸她戒煙吧,又好像不行。 她是得好好想想,該說什么才能讓現在的自己遠離香煙,珍愛生命。 “那煙,好燙?!?/br> 她不爭氣的對著江衍流著眼淚,竟然只說出了這四個字。 第三根,落在了她的右乳尖。那細微的滋滋聲響,被藏在了炸耳的慘叫聲里。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安然到底說什么才能對,她崩潰到大哭。她還自以為自己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完美女人,卻忘記了她早已撇開了所有的后盾,只身入局。 她現在,孤身一人了。 已故的雙親,被害的弟弟,不愿連累的孔文山,到底還有誰,誰又能救救她。 是,或許還有他,可她不敢,她不敢再想。 季佷與。 季佷與。 季佷與。 安然在恐懼的頂端,把他的名字,想了三遍,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見他一次。 要是能如愿,安然也能安然地死去罷。 “我求求你...求求你,江衍” “我真的真的好疼.....” “求你不要再用煙燙我了...求求你了江衍” “求求你...江衍..我求你...求你.....求你,饒了我.....” 在第四根煙被江衍點燃的時候,安然不知道自己一次性說了多少句求饒的話,她哭的很慘,哭的大聲,哭的眼淚滾滾。 她才突然發現,原來求饒是那么實用的東西,可她分明記得江隸刑教給她的規矩是:求饒就是浪費珍貴的口水。 但好在,江隸刑是死人而江衍是活人,活人一定會有活人的做法。 那第四根煙終于在了江衍的唇齒之間停留了好一會兒,比那三根短命的煙長壽了一些,可那根長壽的煙,卻還是狠狠落在了安然的正胸口,留下了一個難看的燙疤。 “狗東西江隸刑,竟然讓你說對了,真是晦氣!” 真真是浪費了口水。 安然繼續哭著,叫著,又在心里罵著 她被江衍一把揪起頭發,而散亂的頭發像被打濕的掃把。 江衍終于笑了,他笑出了聲,令安然膽寒。 “張開嘴” 安然眼睛還在不斷地溢著淚,死死地盯著江衍,可什么也看不清 安然沒有照做。 “雖然時間有點緊,但我不介意再抽一根?!?/br> 安然張開了嘴。 那令人膽寒的笑聲再度在耳邊響起,想必江衍對此很是滿意,趣味深長。 他把第四根被熄滅的煙,連帶著末端黏連的一小截煙灰,丟在了安然的微張的嘴里,又用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口鼻,把那尚未湮滅的煙草氣死死地堵在安然的身體里,就算她再怎么掙扎,也不讓一絲香氣從她身體里跑出來。 然后在她耳邊溫和又輕聲地說了句 “晚點見” 安然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只覺得那說話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