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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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丞家的才女林昭竟然害了瘋病,每日噩夢不止,縣丞急得如在火上蒸烤,請了大夫,大夫不知病因,縣丞便去請了道士,道士一進來,便覺得屋內氣息大作,說這女施主將要得道飛升,便匆匆走了。 得道飛升,那不就是要死了嗎! 縣丞急火攻心,連忙又請來和尚,讓他們給女兒驅邪,和尚法力并不深厚,只是騙吃騙喝的,索要了錢財,就要做法除邪,除了整整三日,她的病竟也不見絲毫好轉。 此時應蕪渾身冷熱交替,痛徹心扉,噩夢不止,讓她幾欲身死,她三日僅能飲水,也只能飲那河中生水,喝下去才緩和一陣,縣丞見狀,便覺得河中有妖邪蠱惑幼女,竟要開法凈水。這河本就是圣河,河中怎么可能有妖?鄉親們連忙阻止,縣丞救女心切,不管他們的說法,在河邊大擺法事,和尚誦經了十天十夜,林昭的病,竟然真的好了。 其實并非是應蕪真的想好,而是她聽著這誦經聲,覺得太吵了。 還日夜不停地在河邊吟誦這魔音,她尚且受不了,更何況這河… 應蕪支起身子,整備儀容,竟然自己走到了那法事現場,百姓們正在鬧事,看她來了,都嚇得退避三尺。 煙灰、草灰、紙灰,被和尚盡數潑到河中,應蕪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搶來那和尚法杖,將這里打得破爛不堪,她將這法臺拆了,扯得遠遠的,縣丞哭道:“昭兒!昭兒你這是做什么??!” 應蕪咬唇,厲聲道:“吵鬧!” 等她將所有的一切…包括所有人,都趕離河岸后,她才癱坐在地,癡癡望著這山,這水。 應蕪大鬧法事之后,竟然正常了一段時間。 不過,也不正常,因她不想離開這河邊,她不準人靠近,不論是汲水還是浣衣,她都不讓。 縣丞苦苦哀求,應蕪看父親母親頭發花白,老淚縱橫,不知想到什么,倏忽落下淚來,終于起身,跟父親回了家。 她往家中,路過祠堂,忽然止步。 應蕪望著那祠堂,久久地望著,縣丞問她:“昭兒,你在看什么?” 應蕪說不好,她在看什么。 她回到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語。合上眼,就覺得劇痛席卷,讓她痛不欲生。 應蕪坐起來,拖著形削骨瘦的身體,慢慢步入祠堂。 她穿過一排神仙木刻,在燈火幽暗中,走到了那塑像腳下。 終于,疼痛消散,應蕪跪地,垂著頭,不知自己為何來此。 她跪了一夜,累得昏睡過去,還是次日有人上香發現了她,趕忙將她送回了縣丞府上。 應蕪到了家,一躺在床上,一合上眼睛,便覺得有人割開她的皮膚,將她的血撒向大地,人如蟻群一樣蜂擁而上,將她的血吸干抹凈,他們又看向應蕪,應蕪只好伸手,握向她的龍角… 應蕪驚醒,她扶著床起身,侍女趕忙去攙扶她,她一時口渴,抿了一口茶后,她又乘著夜色,去了那供奉龍主像的廟堂。 她跪在這里,忽然覺得,她應當出家,就在這里侍奉龍主,她就不會再痛了。 她不肯走,縣丞不著布履,赤腳匆匆趕來,只見應蕪跪著,月光撒在她單薄的脊背上,讓她不似真人。 縣丞癡癡道:“昭兒,你為何在此???” 應蕪扶著臺面起身,輕聲道:“孩兒想要出家入道?!?/br> 盡管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但縣丞一時也無法接受,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兒,竟然要出家… “你…你為何會這么想???” 應蕪低頭道:“孩兒不知?!?/br> 她不知是什么緣由。 應蕪夜里在這里入睡,白天便游走在縣城中,看那在河中嬉戲的,她要趕,看那在河渠邊搗衣的,她要趕,看那取水的,她也要趕,除非對方當著她的面將這河水直接喝下去。 有人倒蹬河沙,她不準,死死守著,能動河渠的都是非富即貴之人,當下就要打她,應蕪也沒讓,若不是縣丞部下及時趕來,這小女兒就要被人打死了。 她看著河中漂浮的黃沙、看這遠去的浮沫,似乎想要用手去撈,豈是她能用手撈到的,河沙從她的指縫傳過,應蕪滿臉淚水,垂頭撫著這河水,縣丞不堪其擾,親手將她拉了起來,狠狠扔向馬車,策馬便走。 到了家中,縣丞厲聲責罵道:“你害了這瘋病,還去丟人現眼,你不要臉,你爹還要!” 母親哭著道:“老爺,老爺莫要再說她了…” 應蕪卻并不怕父親責罵。 她靜靜立著,固執偏執,縣丞問她:“人家取水用水,干你何事!人家挖沙,又干你何事!你怎么這樣瘋魔!” 應蕪張開口,冷冷道:“世人猶如蛆蟲附骨,啃食其骨髓,貪婪不止!孩兒制止,何錯之有???” 縣丞大駭,驚了半晌才道:“昭兒,那只是條河??!” 那只是條河啊…它豈有人命重要,它矗立于此,就是為了哺育生靈的??! 應蕪卻說:“河的意義…并非是為了哺育生靈?!?/br> 縣丞一時語塞,應蕪目光空洞,也不再說,側頭回了臥房。 縣丞跌坐在地,忽然察覺,他的女兒,竟然…愛上了一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