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夏油老師的單獨授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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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嗎?這是樂巖寺的第一反應。 老人古井無波地坐在桌后,眼睛藏在眉骨投下的深深陰影中。庵歌姬緊盯校長的眉毛幾秒,確定長度沒有變化后,她不得不重申:“校長,我申請推薦小鳥游花——” “我知道了?!辈坏雀杓дf完,便被略顯失禮地打斷。樂巖寺猛地站起,重重拍桌,粗陶茶杯“砰”地跳起,咕嚕嚕滾下桌。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以及鄭重,看似枯木般衰老的身軀里迸發出沉重可怕的威壓。 “庵歌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是!”歌姬挺直腰板,擲地有聲地回答:“我知道!” “那么你也清楚這樣做的后果了?” 樂巖寺再次狠狠拍桌??v然是用極其珍貴的百年櫸木制成,在飽含怒意的一擊下,質地堅硬牢固的桌子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明鏡般光滑的桌面崩開一道深邃的裂痕,破壞了和諧美麗的木紋,使這張有價無市的家具價值大大縮水。 “是!我清楚!”她拔高音量,昂首挺胸,干脆利落,不給自己留半點余地。 在老人的面孔上,隱隱可以看到暴怒的血管在額頭的皺紋下跳動,越顯猙獰。沒有人可以在面對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時無動于衷,庵歌姬攥緊拳頭,咬緊牙關死死頂住壓力,倔犟地站在原地絕不后退。 壓在肩上的磅礴烈怒遽然消失,老人施施然坐了回去,屈指叩了叩桌面,“你可以離開了,走之前把茶杯揀一下?!?/br> 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庵歌姬愕然,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直到樂巖寺冷哼一聲,“還愣著干嘛,趕緊給老師倒茶!” “???哦哦哦好的好的!我馬上去!”她喜笑顏開,毫無形象地撲到地上去撈茶杯。然后一骨碌爬起,眉飛色舞地跑出辦公室,披散的頭發在身后起落,像只脫了繩可勁撒歡的小狗:“謝謝老師!老師真好!” 樂巖寺深深體驗到了夜蛾的同款胃痛。 都是不讓人省心的學生啊……很有自己的主意和辦法,膽子很大,能力也不小,常常惹出一些措手不及的麻煩。積極認錯,堅決不改。 靜默籠罩著午后的校長室。良久,老人沉默凝視學生離開時忘記帶上的門。午后的陽光照著庭院里的枯山水,嶙峋的山石和漩渦形的白色砂礫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粗粗?,垮下的嘴角無聲彎起。 但身為老師,不就是這樣么? 樂巖寺琢磨著要不要再給遠在東京的夜蛾打個電話通通氣,轉念一想,這家伙先前通話里呼之欲出的濃重怨氣,還不如不打。這不能怪他,樂巖寺愉快地決定,這事就讓夜蛾去愁好了。 哪怕現在上層知曉此事,想追究自己的責任也是有心無力,京都方面還需要他來穩住夏油杰,最多在會議上警告一下。夜蛾那邊才是重中之重,既要管住隨心所欲的五條悟還要面對來自高層的壓力。 等等,他之前不是說五條跟夏油都對花有意思? 樂巖寺心里一咯噔。 如果花真去了東京咒高做交流生,那豈不是意味五條從夏油的眼皮底下把人搶走了? 咒術界的兩個最強會因為這件事大打出手嗎,他不好說,總感覺……很有可能會發生???! 還不如禪院家那個吃女人軟飯的,至少還有個老實的優點?;ó敵蹙妥x咒高,名義上是入學進修,實則是接活賺錢,也沒聽這人提出什么異議過。 往好處想是自我定位明確,專心在家里做小白臉和帶孩子,往壞處想是巴不得金主多賺點錢回來給自己花。畢竟小鳥游失蹤的消息一出,他連帶著孩子也和人間蒸發似的沒有丁點消息了…… 這么一想,感覺小鳥游花遇上的叁個男人都挺離譜的。 對了,那個孩子。 孩子哪去了?該不會被禪院家的給賣了吧? 樂巖寺心里又是一咯噔。 他竭力回憶那個孩子的名字、性別和長相。冥思苦想半天,多少搜羅出點關鍵信息。好像……是叫惠吧——聽起來像個女孩。禪院家盛產黑發黑眼、皮膚白皙的美人。小鳥游花也是黑發黑眸。一個膚色蒼白,容貌清秀的瘦弱女孩漸漸在樂巖寺的腦海變得清晰,烏黑的雙眸神色淡漠,柔順的黑發披在背后。 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樂巖寺懊惱于自己當年沒多問幾句。一個漂亮柔弱的孩子,加上那樣的監護人和……家族,注定她遭受的傷害只多不少。 假設“禪院惠”能順利長大,現在的她也會出落成一位美麗動人的少女了。 本該去準備新茶的庵歌姬躲在走廊拐角,緊張地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后隨手放下茶杯,摸出裙褲側袋里的手機,手指下拉通訊錄到底,遲疑幾秒才按下通話鍵。 電話一秒接通,像是早有預料。五條悟翹著腿,笑嘻嘻地說:“喂~是歌姬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蕩漾的語氣聽得隔壁駕駛座的伊地知渾身起雞皮疙瘩,默默給這個打電話來的勇士點蠟。汽車導航顯示他們快到東京咒術高專了,輔助監督虔誠祈禱各路神明,這段時間可千萬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你的提案,校長已經通過了?!?/br> “嗯嗯,你打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咯,歌姬?!痹掚m這樣,但帥得離譜的男人臉上猛然露出的燦爛笑容讓車上其余叁個人不禁心一抖。五條悟鉆了一個空子,只要兩校校長同意,提案即刻生效。 “你現在在車上?”她皺眉。 “接兩個新生入學?!彼麘袘猩⑸⒌卣f,沒點明。 呵呵,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悠閑。庵歌姬用手攏了攏散亂的頭發,就算討嫌的五條不在這,她還是下意識地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她清了清喉嚨,慢吞吞地說:“你知道嗎?花被夏油杰帶回家了?!?/br> “哦,原來你特意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啊,歌姬?!彪娫捓飩鱽淼倪€是那個輕浮得讓人血壓拉滿的語氣,“不好意思,我也早、就、清、楚、了?!?/br> 歌姬暗恨,她不知道的是,電話另一端的白發男人瞬間面無表情,冷得嚇人。伊地知戰戰巍巍地cao作遠離五條悟一邊的方向盤,巴不得整個人貼在車門上。如果不是車上還坐著兩個學生,輔助監督已經在考慮跳車逃生的可行性了。 五條先生、五條先生他比以前更可怕了啊啊??! 乙骨開始真誠擔憂未來的生活,讓這樣一位變臉比翻書還快、頂著一頭白毛的老師來執教,真的靠譜嗎? 這家伙怎么油鹽不進???庵歌姬發狠,她就不信這還刺激不到五條,“回頭他倆躺同一張床上,別怪我沒提醒你?!?/br> 下一刻,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她一驚,覺得五條反應好像有點大,緊接著生出點后悔的情緒,剛剛會不會刺激得太過?而后反復自我安慰,不下猛藥的話,怎么能讓大魔王一號和大魔王二號起內訌呢。 只有魔王們的內部矛盾加重了,水管工馬里奧兄弟們才有拯救公主的機會啊。 歌姬收拾好心情,猛地一拍腦袋,大驚失色地爬起沖向茶水間,“糟了糟了忘記泡茶了!” 就知道碰上五條準沒好事! 女人急急慌慌地遠去,半分鐘后又火速殺回,一把抄起落地上的粗陶茶杯再次離開。 五條悟緩慢擰過腦袋,一張臉皮笑rou不笑地看著伊地知,“伊地知——” “嗨!”輔助監督大聲喊道,邊關注路況邊膽戰心驚揣摩五條現在的心情,就差沒躲到駕駛座下了。 “待會去最近的眼鏡店一趟?!彼破鹧壅?,澈藍的瞳孔冷若冰霜,“我要好好地挑一下?!?/br> 聽起來更像行兇前去準備作案工具,伊地知哆嗦著應下。 手忙腳亂泡好新茶,匆忙趕到校長室的行政助理進門就被劈頭蓋臉地砸下叁個問題。 “小鳥游花現在在哪?那個禪院家的在哪?禪院惠在哪?” 歌姬條件反射地站直,震聲答道:“在夏油家!不知道!不清楚!”她愣了一下,“咦?禪院惠是誰?” 樂巖寺:果然,還是再扣幾個月的工資長長記性吧。 除去了絕大多數衣物的遮蔽,覆蓋著結實肌rou的修長身軀剛掀開被子輕輕躺下,被窩里另一具嬌柔纖細的身軀就湊了過來。手臂外側觸及的肌膚觸感如同太陽曬熱的綢緞,溫暖而絲滑。夏油杰悄悄握拳藏起指尖,不動聲色地轉頭。讓人暈眩的甜美氣味撲面而來??拷纳倥畟戎?,柔白的面龐和頸項正對著自己。她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捉住散在枕頭上的一縷頭發,夏油杰感覺頭皮被拽了一下,只好向花的方向偏過頭。 見她垂著眼簾,一臉認真,小鼻子仔細地貼在上面嗅,他不禁也撈起一束頭發聞聞,是有什么異味嗎? 花嗅嗅,忽然低頭。散發著熱意的柔嫩臉頰和略硬些許的鼻尖就這樣冷不丁貼上脆弱的頸部,癢意里摻入被輕微氣流帶起的絲縷涼意,尤其是突出的喉結被蹭著聞過時,喉嚨產生近似梗塞的錯覺。他屏住呼吸,心臟急促地打起節拍,被血流擾蕩的耳膜驟然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