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頗為矯情地為自己尋求解脫,你們,你們不該如此的。 不該怎樣?朋友反問道,袋袋,琳和我說,你已經在家里悶了七個月了,再悶下去,可是要變成呆呆了唔。 她低下頭去不再辯解,手里不知所措地攪著衣角的線頭。為何不聽聽她的想法呢,她不想出來的,不想再和這如煙雨般溫潤的眉目待在一起,不想,真的不想。 再同他站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活著的這些年,那幾段被自己當成笑話的感情,全都如同跑馬燈一般繞在她周圍轉啊轉,讓她暴露在空氣中,變成一個更加見不得光的巨大笑話。 袋袋,走吧。朋友替她打開車門,取笑她,如果害怕的話,你可以拉著我的手。 相交這么多年,他從來沒說過如此露骨的話。她瞪朋友一眼,躲開他的手跨出車門,不是要去公司嗎?走吧。 那位水墨般溫柔的公子沒有理會身旁的小劇場,修長的身形靠在車門上翻弄著手里的資料,整理好后才抬頭看著兩人,怎么不走?又對她道,走吧,我帶你上去。 說罷十分自然地扶過她的背,引著她往前去,她沒曾料想到這樣的動作,僵直了身子乖乖任由來人擺布著,心里說服自己,也許這就是江南的做派,這樣的貴公子,照顧人的方式確實無微不至。 公司里的眾人用目光打量著她,一路上分花拂柳,打招呼的人頻頻出現,她硬著頭皮被帶到總經理辦公室,就連朋友,也拿那種促狹的目光看著她。 她開始習慣性地裝傻,坐在會議桌旁一局又一局的玩著消消樂,索性兩人有正事商量,也不再管她。 困倦感瞬間席卷著腦部的神經,她昨晚輾轉難眠,夢里一直都是一雙正在煮茶的手,原本以為今天可以鉆入密不見光的臥室中醉生夢死,沒想到,卻要坐在這里打游戲。 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游戲上,鼻間卻突然嗅到一絲最近才出現的清香,淺灰色的休閑褲出現在她眼角,她的頭頂被一只手用最輕柔的力道摸了摸。 困了嗎? 她向上抬頭看去,來人收回了手,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指指旁邊,那邊有休息室,等吃飯的時候再去叫你。 她扭頭看去,朋友正在角落的書架里翻找著什么,根本不曾注意她這邊的情況。她蹭地站起身,險些碰到了她身邊的人,匆匆丟下一句,等,等下麻煩你了,就逃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她逃到休息室的沙發上,將抱枕抱在懷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過去。 就這樣睡過去,當一個無禮的粗魯的女人,變得惹人嫌惡,她想著想著,心里輕松了許多。 她回到了自己的夢里,那雙手仍舊舉著那杯茶,對她道,來,嘗一嘗這一杯。她接過來,從容地一飲而盡,還想豪邁地沖著對方說幾句,不過如此,但是夢卻醒了。 先是感到很餓,周身很溫暖,混合著一股清香,腿卻有些冷,室內的光線更加昏暗,她是了解自己的,一旦睡過去,必定會睡很久。 沙發靠背后面傳來紙頁翻動的聲音,她縮了縮頭,開始后悔如今的局面。沉默到底有什么用呢,即使她逼迫自己變成了悶聲不吭的樣子,她做事仍是莽撞,一旦有些緊張,便瞻前不顧后。 身后的人沒給她挽救的機會,輕輕推開椅子,向她這里走來,她閉著眼祈禱來人是她的朋友, 一只同上午力道相同的手掀開她蒙在頭上的東西,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袋袋,醒一醒。 她睜開眼,面無表情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冷不冷?我這里沒有準備毯子,你整個人都縮成一團了。來人站起身,收起了她卷在身上的那一團布,是他的外套。 她拘謹地坐起來,努力將自己團得小一些,揉了揉眼睛,裝成一個睡醒后仍然有些呆呆傻傻的人。 喝水嗎?話音剛落,一杯溫水已經放在了她身前,連推辭的機會都沒有。 謝謝。她細如蚊蚋道。 不好意思,睡了這么久。 她偷偷抬頭看一眼男人,同個犯錯的孩子一般又道,怎么不叫醒我呢,害你們等了這么久。 也沒有很久。男人又回了辦公桌前查閱著什么,一邊拿著文件,一邊對她笑道,明揚已經回去了,走之前讓我照顧你。 她聞言有些不敢置信,拿起桌上的手機,果然有朋友在下午時發給她的消息。 子夏就先送給你了,袋袋,要輕拿輕放呀,不要暴露本性。 后面跟著幾個傻笑的表情。 她死死地盯著手機里的這條消息,仿佛要把手機那邊的朋友,盯出個窟窿來。 怎么,會害怕我嗎? 耳邊響起聲音,她錯愕地扭過頭,那個舉手投足皆為江南的公子半跪在她身旁,偏過頭打量她快要埋到膝蓋中的臉。 她條件反射地將手機抱在胸前,整個人縮到沙發角落里去。 面前的人看著她的動作,只好站起身來,臉上有困惑,有忍俊不禁。 袋袋。他靠在沙發上,側過身看她,身上的清香將她籠罩得密不透風,他笑道,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 不是,我……她覺得臉有些發熱,只想為自己剛剛的行為辯解一番,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明揚說,我是你最喜歡的類型。身旁的人溫柔的問她,袋袋,我哪里不好嗎? 她急忙搖頭,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她整個晚上下來,已經足夠失禮了。 走吧,面前的人站起身,朝她伸出修長白皙的那只手,這里還有好多菜想讓你嘗嘗。 她看著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