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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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10月8號,也是節后復課復工的首天。 羅生生昨晚沒聯系上尹良辰,心怕他會出事,便在店內無頭蒼蠅似地拜托了木馨整夜,求她幫忙找人。而對方全程愛搭不理,臨了最后才沒好氣地提點出一句—— “你要真想救他,就讓告Justin那人在學校落罰前撤訴,明白嗎?” 也就秉著這句,羅生生又著急忙慌地把程念樟從通訊錄的黑名單里釋放出來,接連打去幾個電話,但對方通通沒接。 她不氣餒,想是宣傳期,他在幕前忙碌,看不了手機也屬正常,就改換思路,轉而聯系小謝。 對方倒是明快,鈴音沒響幾秒便接了起來,告知說程念樟正在應酬,預計下宴會給她回電。 這話羅生生信了。提著精神,抱住手機等了整宿,可惜睜眼直到天亮,都沒等來響鈴。 她害怕程念樟別喝多忘事,加之發酵了整夜的焦慮作祟,她也沒多少耐性再干等下去,就又主動打了電話??蛇@次撥出去,無論嘗試幾次,聽筒都只有“對方不方便接聽”的機械音,改發文字消息,不管短信還是微信,發給本尊還是下屬,也是半條沒能送成。 事情進展到了這里,她才后知后覺—— 就在剛剛盲目等待的間隙,她的所有聯系方式,都已被程念樟和他下手,該刪除的刪除,該拉黑的拉黑。搞得她就像個招人憎的穢物一樣,非得抹得干干凈凈,他們才能安心。 這招如果落在平時,她也沒大所謂,然而偏偏使在這個要人命的節骨眼上—— 就和轟雷似的,把羅生生頭腦瞬間炸成空白。 她彼時只能干捧著手機,拇指來回劃拉屏幕,對著通話記錄里那串熟悉的號碼發懵,不知自己下一步到底該去找誰?又該干點什么才對…… 王栩昨天電話里,除了安排律師,還和羅生生約定,說8號上午十點,劉安遠會來找她碰頭,一是把節禮送掉,二是順便吃份早茶敘舊。 羅生生夜里迷茫,差點忘了這茬,要不是她有做日程提醒的習慣,估計八成會鬧出個臨場放人鴿子的笑話。 早晨下樓之前,她為遮掩倦色,特意往臉上搗鼓了點妝容,化完,在室內照鏡,看著勉強還算有些生氣,沒想走進日頭里,被天光一照,就立馬現出了垮塌憔悴的原形。 王栩見羅生生靠近,無言將車門拉開。劉安遠當下端坐后排,大概是剛倒完時差的關系,亦是有些疲累,閉眼假寐著,直至車門關響,方才轉醒。 “最近怎么樣?節內過得還安好嗎?” 待車行上路,男人摘下眼鏡,揉了把眉心,輕聲與她問候。 問完怕有冒昧,他又稍稍瞥眼身側,繼續解釋道:“原本打算,是去上??赐A姨,讓她回澳時,順路再捎些手信帶給你姑姑一家。但我聽聞節前她已經回去,就只好作罷了?!?/br> “哦……原來這樣啊。謝謝安遠哥關心,我么……就還是老樣子,不好不壞的。安遠哥你呢?近來諸事都還順暢吧?” 羅生生因為心里藏著事兒,寒暄得也很泛泛,話語間關切很少,聽來就是句普通的客套,不咸不淡。 “我也差不多老樣子,只不過最近終于把家分完,和前妻的各項官司也暫告段落,大體能算順暢吧??上鋵嵉郊毺?,還是會碰到不少磕絆的地方,真要評價,也是不好不壞?!?/br> 男人說完,覺得自己像在給上級呈報,不禁憶起些同張晚迪相處的細節,便自嘲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很淺,不易教人察覺。 羅生生對劉安遠的家事本質并沒有太多興趣,但他話里“官司”這兩個字,卻一下點醒了她的頭腦。 “嗯……其實安遠哥,節日里大家給聲祝福就好,你這么忙,還特意趕過來,又是送禮又是請客,真是怪讓我不好意思的?!?/br> “哦?是嗎?”他問話平淡,回歸了平常待客時的語氣:“我沒親眷,年中又剛離婚,就是想借你們沾點節慶里的氣氛而已,不是只為客套?!?/br> 就是把她當自家人,沒必要拘禮的意思。 聞言,羅生生略略擠動眉眼,腦中倏忽有道黠光閃現,趕緊接上他的話頭:“那安遠哥,既然這樣,我能不能再得寸進尺一點,求你出面,幫忙解決個棘手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在安大有沒有認識的領導?或者教育局的也行,我有個學生朋友在校犯了點錯,想找人通融通融?!?/br> …… 安大管理嚴格,正常開學期間,沒有特殊情況,幾乎不放外人通行。 羅生生中午吃完早茶,在劉安遠的安排下,跟著兩名法務,一路尋到教務處,也學程念樟的招法,狐假虎威地說是尹良辰代理,現在委托人失聯,懷疑學校處罰過當,要求輔導員立刻把人找到。 輔導員先是請示了上級,爾后現場打了尹良辰電話,沒有打通,又聯系到他室友,方才得知對方昨天被約談之后,就再沒有回過宿舍。 這下不止羅生生著急,連帶整個教務處,也跟著面面相覷地開始發慌。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羅生生突然想起,前晚尹良辰有提過他奶奶看病的事情,說是老人家目前正在安城做手術排期,等著換支架。如果這孩子沒有撒謊,那按他這急用錢的架勢,估計可以往醫院那頭找找。 所幸學校都會預留學生家屬的檔案,他們翻到他奶奶的姓名,問過幾家三甲,很快就鎖定了要找的目標。 臨去之前,羅生生讓兩位律師再探了探學??陲L,這下才知曉,原來程念樟今早又托律師朝公安機關和校方遞交了新的證據。罪名不限于勒索,還有民間借貸和涉黃涉賭相關,觸目驚心的,是定死了要將尹良辰整成廢人的基調。 羅生生駭然。 這應當是她第一次站在了程念樟對立面的位置,從一個絕對弱者的視角,經歷和仰視這個男人的手腕。 其間心態談不上失望、憤怒抑或沮喪,實際很多他人意識里,情人間經受不得的負面情緒,于羅生生來講,如今也不過尋常。 她更多是覺得對方陌生。 對,陌生…… 讓人心冷的那種。 …… 尹良辰奶奶住的病床,位于市第二人民醫院住院部五樓。 院里資源緊張,有些外地病患如果沒輪上房間,又嫌外租太貴,就會聽從院方安排,湊合著住在走廊的臨時床位。 羅生生他們一行到時,護士引路過去,很快就在過道找著了老人的身影。只見她孤伶伶地躺在獨床,安靜面墻,手上掛有袋快用完的滴液。大家遠看還以為她睡著了,護士情急怕她倒血,剛要上前提醒。不料走近后才發現,原來對方一直都有睜眼觀察,為了不麻煩別人,手就摁在滯留針上,隨時準備拔下。 “陸鳳霞,有人來看你了?!弊o士無奈地扯了扯她,幫忙取下輸液袋,處理針口,隨后伸手指向不遠處羅生生的站位,“說是你孫子學校的老師,知道你病了,專程過來慰問的?!?/br> 這話是羅生生擔心老人不知情,出于熨貼,專程給自己編纂的身份和借口。 實際校方于提供家屬信息后,就沒再有人愿意插手。他們害怕在接觸過程當中鬧出人命,那自己就會變成不幸背鍋的倒霉蛋一只。所以臨到出勤,大家都是你推我來我推你,誰也不肯同這件事情有任何瓜葛。 “是尹良辰尹同學的奶奶嗎?你好,我是他班級的導員,主要負責學生日常工作,您喊我小羅就好?!?/br> 羅生生說時上前一些,屏退掉律師,立定在護士身后。 陸鳳霞撐起自己,目光初始有些戒備,待看清來人面相,又轉瞬變成了柔光微閃的笑眼,垂下腦袋,局促地縮了縮肩。 “俺是咧。你們怎么來也不打聲招呼,瞧我邋里邋遢,實在丟煞那人?!?/br> 說著她又捋了捋側邊睡亂的頭發,試圖增加一些體面。 羅生生看這狀態,估計她并不知情,于是為了盡快把人找到,連忙出口: “我們和尹同學講過的,他沒和您說嗎?要不您看看是不是信息有遺漏?順便告知他學校有人到了,讓他下了課就盡早過來,配合我們做個家訪,了解了解情況?!?/br> “誒……誒……咋還要家訪?俺來瞅瞅?!?/br> 老人不知道導員是什么職級,但光從談吐、氣質和羅生生的扮相來看,以為是個官階,心里不禁發怵,所以聽她語氣一急,自己也難免跟著緊張起來。 護士離開時,挪了個小凳放到羅生生腳邊:“她孫子平時就坐這兒,你們別聊太久,下午病人進出會比較多,過道不宜太擠?!?/br> “哦?!绷_生生坐下,順勢看了眼周邊的病房:“沒正常床位了嗎,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 “有是有的,今天過完節正好空出幾個。但病人嫌貴,說要和家屬商量,這不,我們也在等她孫子呢?!?/br> 護士落下這句,便轉去別處忙活。羅生生望她背影抿了抿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又說不出來是為了什么。 “羅、羅老師?!标戻P霞小心叫她:“辰辰說他馬上過來?!?/br> “哦……”聽聞尹良辰還能回信,確認他至少沒尋短見,這姑娘懸吊了一天一夜的心情,才算是終于落地:“那我們先等等?!?/br> 兩人干坐了會兒,老奶奶看她耷拉著,忽然沒了勁兒,臉色也不好,于是又坐起一些,從床下掏了袋零碎出來,里頭有些花生和咸毛豆,應當是她家自己種的,賣相有點粗陋。 “俺從老家背來,想讓辰辰分給同學,可他說現在年輕人都不愛吃這些,拿都沒拿就落這兒了。十來斤也吃不完,怪可惜咯。這花生是俺一粒粒剝的,剝完用鹽水漬了再炒,吃起來可香咧。小羅老師你嘗嘗,你特地過來,咱也沒啥拿得出手的東西,要是吃的慣就帶點回去,別客氣?!?/br> 聞言,羅生生不忍拒絕,懵懵地抓起一把,送進嘴里也嚼不出個咸淡,只覺得分外心酸。 “好吃的?!彼澋?。 “那就多吃點。我看羅老師你生得可俊,手也白嫩,就是瘦樣了點,臉上沒啥血色,平時照顧學生辛苦了吧?” “不辛苦,只是昨晚沒休息好,所以看著苦相了點,您別見怪?!?/br> “哦,是不是俺家辰辰又闖禍了?不瞞你說,看你們學校派人來,我是心慌的嘞……” “就是正常慰問,您別擔心。小尹的家庭情況我們也有了解,學校出于關懷,會來盡量想辦法幫助一些困難學生解決實際問題。我就是來看看,確認下情況屬不屬實而已?!?/br> “咱家……也沒啥困難?!崩先藫狭藫项^,面色里突然多了幾許赧然:“他爹娘是前兩年意外走的,有留下點錢,公司和保險啥的也賠了點。俺是沒營生,但咱祖孫倆只要緊著過日子,也沒啥特別要人關照的地方。羅老師,你代俺和學校說聲謝謝,但辰辰來了你可別講什么困難不困難的,他脾氣犟,可怕人瞧不起咯?!?/br> “那您手術的費用呢?還應付地來嗎?” 陸鳳霞回避:“俺不想做哩,醫生說不做會死啥的。你講俺又不是什么機關退休干部,每個月才拿一千二百塊錢養老金,活長了又有什么意思?是辰辰不肯,非要我到這里看病,說他勤工儉學攢了不少錢,夠花的,叫俺別瞎拗他?!?/br> “中風可不是小病,該治還得治的?!?/br> 羅生生躬身,替她搖起床頭,方便老人靠下。此時護士再次路過,朝她們點了點不遠處的病房。 “家屬還沒來嗎?樓下在問空床,估計是有新病人進來。要不你們合計下,想住就給個準信,先去辦掉手續,這邊我也方便回頭人家?!?/br> “住的,你們先幫阿姨挪起來,我去辦手續吧?!?/br> 陸鳳霞見羅生生站起,想出手去攔,但奈何她步程很快,沒多一會兒就往護士臺邊的機器里錄好信息,拿了就診卡離開,颯爽又干脆的,讓人說不出口拒絕。 在樓下交押金的時候,羅生生手機里跳出了一則實時的新聞推送,內容是條喜報,講說國慶七天,國內電影市場票房首度突破40億大關,《簡東傳》以近16億的成績拔得頭籌,且票房具有長尾趨勢,后勢仍舊看好。 配圖是張路演的合照,程念樟站在中心,被幾個主創和影迷圍攏著,邊上是張醒目的10億海報,大家都笑得格外歡暢。 “您好,押金一共7200,前幾天的費用也結一下吧,總共9600,刷卡、掃碼還是現金?” “掃碼,手術的費用付過了嗎?沒付要在哪個窗口排隊?” 羅生生問時退出新聞,順帶取關了程念樟的超話。 這廂就在她掃完碼,準備轉身的當口,人群里突然爆出一聲高亮的叫喊—— “羅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