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困
從浮山寺回來第二日,舒媛收到卿墨來信,信上內容簡明,只說他一切安好,勿念。 想必這封信都是他百忙之中抽空寄回來的,舒媛摩挲著他的字跡,看了一遍又一遍。 殷安城內一片祥和,舒媛卻總能想見濱水城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景象。 濱水城,卿家軍在離城四里處駐扎,當日便派人堵塞了幾個交通要道,第三日便攻入城內。 進入濱水城,聽著百姓的歡呼,卿墨總覺得不太對勁,他剛到此地之時曾與那叛軍頭目交過手,那人的智謀,絕非俗人,按他推算,原本還該再攻一天,才能攻入城內。 此時有人沖上前來,眼神悲憤,“將軍!那叛軍頭目帶著一眾亂黨從城后山林之中繞行從水路逃了!我發現后立刻帶人追趕,卻中了埋伏,讓他有機可乘跑了!請將軍責罰!” 卿墨目色幽深,水路?在他手持的地圖之中,可確確鑿鑿地沒有這條水路??! 濱水城的確因為水而得名,但只是因為相隔百里遠的一條大河而來,濱水城自古位置地處偏遠,地勢也不同于殷安城那般平坦,多山地丘陵,交通不便,信息閉塞,卿墨初來乍到,還詢問過當地人,卻并未從其人口中知曉周圍有條水路。 地圖上顯示,也確實并無那條大河支流流淌經過城邊。 他低垂著眼眸,突然意識到,回答他的那人恐怕是事先便安排好的細作,而手中的地圖,也是一份摻假的地圖。 他看向軍師莫急,“這地圖有問題?!?/br> 莫急也斂眉沉思起來。 這地圖可是從宮中帶出來的,難不成他們手中的是假,反而亂黨手中的為真么? 今日入城這般順利,恐怕……卿墨迅速命人在城中尋找畫師與知曉濱水城附近地勢環境的百姓,連夜繪制一副新的地圖。 他挑燈對比,竟發現其中有多處改動。 這事情,絕不簡單,卿墨的心一下子提起來,命人傳下令去,命眾將士今夜萬萬不可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夜深人靜之時,剛進入濱水城內不過幾個時辰的卿家軍,已悄無聲息被叛軍困于城內。 好一招欲擒故縱甕中捉鱉,卿墨此時倒是真有些由心佩服起對方了。 局勢逆轉,此刻被困城內動彈不得的,竟變成了自己。 可弄這么一出,是何意圖呢?已經快要天明,也并不見對方攻城跡象,后又拖了幾日,也不曾見對方有任何要動手的蛛絲馬跡。 卿墨甚至下過戰書,那戰書卻如丟入死水一潭。 太詭異的安靜。 就在此時,有人前來稟報,說軍需已有虧空跡象。 *** “與卿墨硬碰硬,我們無異于以卵擊石,但若是待削弱了對方的力量之時,我們再發起進攻,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打敗他嗎?”涂寒在濱水城外,看著不遠處的高墻,對震漾說道。 震漾點頭,“這幾日章丘已耐不住性子想進攻了,該怎么辦?” 涂寒看向他,“告訴他,想要建功立業就得耐得住性子,若是他不聽從命令,我們有的是能聽從命令的人?!?/br> “是!”震漾道。 涂寒笑道,“我們便與卿墨慢慢耗吧,我看他能撐到幾時?!?/br> “城中隱秘的死士也已經準備好了,只待太子你的命令,便與我們里應外合制服那卿墨!”震漾激動道。 *** 舒媛聽聞,副將常勇傷勢久久不愈卻非要留戰,直到卿墨攻入濱水城當日,被卿墨派人強行送回來了。 她買了些補品前去探望,一是看他傷,二是為詢問卿墨的情況,卿墨好幾日沒來信了,她想知道卿墨究竟何時能回來。 常勇臥床,他本就對她心懷芥蒂,如今看到她也是沒什么好臉色的。 舒媛陪著笑臉叫他常叔,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著說著見常勇還是不肯告訴她卿墨的情況,因為實在心急,憂慮纏心,便委屈哭了。 她一哭,反倒把常勇這個大老粗整懵了。 他雖對舒媛有意見,但也知道這女子是卿墨在意之人,他無奈道,“行了!哎呦我的老天,你是想讓將軍知道我欺負你,回來砍我腦袋??!” 舒媛一雙眼睛淚汪汪的,真誠道:“常叔,他怎么會?你是長輩,卿墨不會這樣對你的?!?/br> 常勇語氣挺沖,滿滿都是對埋怨,只覺得自己一心敬佩的卿小將軍,是被眼前這個小娘們給迷了心竅了! 他說:“他因為你連當今皇上都敢騙,父母都敢頂撞,他有什么不敢的?!?/br> 舒媛還是那一句,“他不會的?!?/br> 常勇又怎么不知道?卿墨自然是不會的,他不過說氣話罷了。 看著舒媛擔心卿墨的模樣,當是真心,他也不好再犟下去,如實道:“我回來那日,卿小將軍已攻入了濱水城,很順利,不過我走前聽護送我回來之人說什么,地圖有假,要找畫師重繪,還有命全軍警戒之類的話……陛下不是下令要活捉叛軍頭目嗎?攻入濱水城那天亂黨就跑了,現在這情況,卿小將軍的歸期我也不知道?!?/br> 舒媛聽得心里直打鼓,總覺得這些事聯系在一起,絕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