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口,兩旁巨大的石獅子襯得將軍府威嚴肅穆,家仆早早候在門口,舒媛還未下馬車,管家便帶人迎了上來。 卿墨居住在東廂房,托了口信讓管家安排舒媛住進去。 管家李志忠厚老實,在將軍府侍奉老爺夫人多年,也算看著卿墨長大,卿墨對這姑娘如此重視,難以抽身也多次囑咐他要將其安排妥帖,便知這位姑娘和卿墨關系非同一般。 繁重行李由小廝送進去,箱子里全是這一路上卿墨買給她的衣裳、首飾和脂粉之類物品。 舒媛跟著管家走過長廊,步入竹院之中,竹葉之上還壓著昨夜下的雪,寒意拂面,管家安排了兩個伶俐丫頭侍奉,依次介紹了小丫頭名字,便退下了。 翠兒、珠兒兩個小姑娘瞧著都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換了新主,摸不清新主氣性,都怯怯地低著腦袋。 舒媛身著曲裾深衣,外搭一件絨領外裳,手中握著個暖手壺,周身暖暖的,她笑意吟吟看向面前兩個小姑娘。 她聽管家的意思,是要這兩小丫頭伺候她,舒媛可不習慣讓人伺候,只想要她們陪她解悶兒。 偏偏她要小丫頭和她說說話,兩個小丫頭都只是搖頭,偶爾答上兩句,芝麻大的膽子,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實在聊不下去了,舒媛便死了心,讓她們走開了。 食過晚膳,她走走停停,偌大的將軍府,恐怕逛上個幾天都看不完,光在竹院走動走動,就耗費好些時候。 卿墨不在身邊,她總覺得無聊,連這看看那瞧瞧的新鮮勁兒都不太能提起來。 天暗了,她立于廊下,看著雪壓竹枝,覺得簡直無聊透了。 卿墨何時才回來呀? 天上又飄下雪花,她彎起眼睛,走到院中,蹲下身看著白茫茫一片積雪,伸出手以指作筆,一筆一畫落下卿墨的名字。 回朝路上卿墨教她寫字,她最先學會的是寫“舒媛”二字,接著便是“卿墨”二字,只是這中原字屬實難學,她近些日子一直每天勤加練習努力想寫好,卻總是鸚鵡學舌寫得不夠像卿墨的字那樣端正漂亮,真叫她苦惱。 手指被雪冰得有些涼,她蹲在雪地里,將手指縮進懷里,看著雪地里“卿墨”二字發呆。 過于出神,以至于身后靴子壓碎積雪的聲音她都沒有聽見。 卿墨負手立于她身后,看著她圓溜溜的后腦勺,整個身子縮成一個小小的雪團兒,微側身子,看到她面前雪地上寫的字跡。 會心一笑,卿墨道:“舒媛,我回來了?!?/br> 舒媛匆忙伸手將雪地里的字跡除去了,這才回頭,立時起身鉆進他懷里。 卿墨看她慌慌張張,摟住她腰肢,一手拉起她拂雪凍紅的手哈氣,為她暖手,“這么冷的天,為何蹲在雪地里等我?” 卿墨走前同她說過要去參加接風宴,卻沒想到他到了這個時辰才能脫身,舒媛嗅著他身上淡淡的酒氣,悶悶地嘟囔一句,“將軍這么晚才回?!?/br> “是我錯了,叫你久等?!鼻淠珦崴橆a,含笑低頭吻她鼻尖,“都怪我回得太遲,害得舒媛睹字思人,化作一塊小小的望夫石?!?/br> 舒媛在軍中聽了不少民間傳說,一聽望夫石便知曉卿墨是有意嘲弄她剛才看著雪地里“卿墨”二字發呆想他的舉止,剛才她寫的字,卿墨看到了。 她氣鼓鼓地嗔道:“你我并未成婚,你還不是我的夫君呢?!?/br> 前些日子收到卿墨所贈定情信物白玉龍鳳紋雞心佩后,中原習俗她都旁敲側擊從卿墨口中打聽清楚了,他們雖已私定終身,有了夫妻之實,可至今仍未定立婚書,她也還沒穿上嫁衣被卿墨八抬大轎抬進門呢,卿墨休想唬她稀里糊涂承認他是她夫君。 卿墨聽了她的話,卻皺眉無言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世間難得雙全法。 他只想同舒媛一生一世一雙人,想要信守承諾,卻身為衡朝臣子,卿家兒子,肩負家國重擔,今日他冒死拒了圣上賜婚的旨意,無奈許下此生不娶的誓言,雖是迫不得已,但總歸還是要委屈了舒媛,在這世道,她一個女子無名無分跟他,會受盡多少白眼? 況且,若是他不能與舒媛成婚,又如何有資格生別的男人瞧她的氣呢?是自己毀約在前,對不住舒媛在先,縱然有一日舒媛移情別戀,他恐怕都無話可說。 舒媛察覺到他情緒低落,莫不是卿墨聽到她的話,以為她當初答應他與他相守,如今卻后悔了? “將軍,你怎么了?”舒媛仰頭看著他,心中憂慮卿墨誤會了她。 卿墨眸子深似寒潭,忽地俯身將她攔腰抱起,臉色凜然,沉默踏入廊下,緩步至寢室,一腳踹開了門扉,邁入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