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膽怯

    兩人都沉默，像是不知說什么，又像是享受此刻的靜謐。

    岑溪其實最無法忍受這樣的局面，她會尷尬，忍不住猜測對方的想法。夏昀知道她這一點，主動問道：“jiejie吃完晚飯了吧，現在在做什么？”

    “在等阿聲洗漱?！彼毬暬貞?，停了一下也問，“你不是在吃火鍋嗎？”

    “還沒上菜?！彼忉?，隨即語氣帶著些委屈，“jiejie突然就走了，只能我打電話給你了?！?/br>
    岑溪心頭發酸，張口想要道歉。夏昀聽不得她這樣，不等她說完對不起，他立馬道：“jiejie不用道歉，本來也太晚了?！?/br>
    他如此為自己著想，她卻言而無信，岑溪喉嚨澀澀的，隨即便聽他說道：“但是jiejie你還沒恭喜我贏了比賽?！?/br>
    岑溪立即慌亂起來，她確實因為先前的恐慌和緊張將這件事忘得干凈，只想著趕快躲起來，不要讓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阿昀，對不——我，恭喜你贏下今天的比賽！”她語無倫次，說出來的話老套得像是敷衍，“我不是故意忘記的，我，我本來……”

    本來有許多祝賀的話想要說，可現在一句也沒辦法想起來。

    “我知道?！本退闼f不清楚，夏昀心中也明白，他初心不過是想和她分享。

    岑溪因他的話冷靜了一些，又鄭重地重復一遍，“阿昀，恭喜你?！?/br>
    不僅僅是這場小小的勝利，還有再次重回賽場。

    夏昀笑起來，感嘆一句，“如果能見到jiejie就好了?！?/br>
    本來是可以見面的，約一個會場附近的地方，他可以自由安排賽后的晚飯時間。岑溪又想起那條微博，心下一沉，支吾著不知該怎么應。夏昀看見這條微博后一直在想她是否已經看到，發覺她莫名語塞，問道：“jiejie怎么忽然不說話？”

    “我聽你說?！彼s忙道，胡亂扯了話題，“你還不去吃飯嗎？”

    他故意道：“jiejie急著催我去吃飯，是不想和我說話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夏昀本就是極其敏感的人，察覺到她的不對，直接問道：“jiejie看到微博了？”

    岑溪喉嚨一堵，未能立即把否認的話說出來。

    “嗯？”低沉磁性的聲音貼著耳朵，上揚的語調似一把帶有倒刺的小鉤子，扎進她心里不許她反抗。

    “會給你帶來什么不好的影響嗎？”

    聽她小心地如此詢問，夏昀就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測中了，忽然就明白了她為什么答應自己會等以后又提前離開。

    “jiejie不要擔心，沒關系的?！彼苋菀啄懬油藚s，而他不會允許她逃跑，“jiejie最近不是一直在關注LFG嗎，戰隊允許談戀愛的。還是說jiejie覺得我靠臉吃飯，不能正常戀愛？”

    岑溪知道他是在安撫自己，心口壓著的大石越來越沉。她沒有直接回應夏昀的表白就是害怕會影響他，更害怕兩人年齡上的差距。自己的想法輕易就被他看穿，她心虛慌亂，捏緊電話更加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jiejie不要多想其他的，只要想我就好?！毕年浪圃谡T惑，如果現在能在跟前，他一定要將她壓在身下，親著她哄著她，讓她說出答應的話。

    岑溪最受不了夏昀這樣，只要他放軟語氣，她便沒有抵抗的能力。她幾不可聞地嗯一聲，含糊地不表明意思，“你去吃飯吧，已經很晚了?！?/br>
    夏昀還想說什么，最后只道：“那個發微博的女生是駕校的學員，那時她主動示好，我就暗示她自己有女朋友。那個時候我還沒發現自己喜歡你，但她問我的時候我想到了你，jiejie，我比你想的更喜歡你?！?/br>
    應該是過年之前的事，原來已經這么久了嗎？

    岑溪不由得眼眶發紅，鼻子似被堵住，甕聲甕氣地應，“我知道了?！?/br>
    這算是一個明確的回答，夏昀提醒自己不能在這種事上著急沖動，緩了緩說道：“我去吃飯了，jiejie早一些休息?！?/br>
    “嗯?！贬樟耸障ドw。

    “晚安啰?！毕年勒Z氣輕快了一些。

    “好?！彼龖?，在掛斷電話前道，“好好照顧自己?！?/br>
    希聲在廁所里面就聽見她在講電話，只是聲音小，她沒聽太清。等出來，岑溪剛好掛了電話。

    “夏昀打來的？”

    她點點頭，希聲發現她眼眶紅紅的，立馬坐過去，“他罵你了？”

    “什么呀?！贬扌Σ坏?，“就和我說了一下這件事?！?/br>
    “哦？”

    岑溪解釋了一下，希聲搖頭晃腦，“嘖，長得好看就是受歡迎?！?/br>
    岑溪抿了抿唇，下巴抵著膝蓋偏頭看她，忽然說道：“阿聲，他給我表白了?！?/br>
    希聲一驚，立馬問道：“剛剛？”

    “不是?！贬栈啬抗?，看著前方沒打開的電視，里面倒映著自己模糊的身影，“在他簽合約的前一天?！?/br>
    “你來找我之前？”

    “嗯?！彼贮c點頭。

    希聲比夏昀更了解她，“你沒答應？”

    “嗯?！彼ＵＱ?，“我當時害怕了，想答應的又不敢?！?/br>
    她忽笑了笑，自嘲道：“我和他說自己需要想想，等春季賽結束再說，其實我是不敢答應的。他估計也發現我是想拒絕，怕影響他比賽故意拖著，所以最近對這些事很敏感?！?/br>
    希聲想要安慰她，可聽她把自己和夏昀都分析得這么透徹，又不知要從何安慰起。

    “是因為怕影響他嗎？”

    “也不全是?！彼?，“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

    她放開自己，往希聲身上靠，“等到夏天他才21歲，我已經要30，我相信他此時此刻是真心的，但我不敢想以后?！?/br>
    岑溪就是顧城詩里那類人，因為害怕花謝所以不種花，為了避免結束便避免一切開始。

    希聲伸手摟住她，“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夏昀，因為你知道自己很愛他，怕付出太多最后沒有好結果?？墒菍氊?，你不去經歷又怎么知道往后的結局不會好呢？”

    希聲正在經歷一場感情欺騙，但她還是選擇鼓勵岑溪去經歷。她不認為岑溪能頂住家里的壓力，那么與其往后妥協接受安排，不如搏一把選擇一個讓自己如此喜歡的人。

    岑溪吸了吸鼻子，眼眶已經開始酸脹，她極嫌棄自己不爭氣，開口卻止不住哭腔，“我也不想這樣的，只要想到他會因為被拒絕而難過，我就更加難受，但是，但是——”

    *  比心！

    *  顧城的詩說的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