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可以算作是溫存時間,莉莉絲躺在修結實的胸膛上,從他淡漠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談判的滋味「做得很好,想要什么獎勵?」 「什么都可以嗎?」少女的眼睛如同剛出生的小動物,怯生生地反問道。 「當然」眼中涌動著意料之中的暗色,修輕挑了一下眉毛把身體往上撐起,點了一支煙。 「藥」 「比那重要多的欲望,我都能滿足你」 「藥」 修不懂為何她如此執著的原因,所以審視了她良久。以他的角度看,這個少女在『機緣巧合』下擁有了『他』這個堪比中大樂透的機會??墒撬难劢缰挥醒矍澳俏迕?,全然不知搭上他這艘大船意味著什么,只要他高興,甚至可以放她自由。 「所以是有人生病了對嗎?為什么不去醫院?」 「我們不配」 『老狐貍把寵物身上賺來的前洗成私人財產,這件事已經足夠死一百次。他連寵物的健康都不維護,果然這個老狐貍留不得,狄倫是時候整頓了……』 想著心事,待手中的煙燃燒了一大截搖搖欲墜之時修才發現,他抽了最后一口,把煙掐滅在煙缸中,眉頭壓得很低, 男人出神的樣子讓莉莉絲心中一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其實消炎藥是十分緊俏的商品?』從出生到現在莉莉絲幾乎沒有對『價格』有過認知,雖不知道物品的貴賤,但明白人心的善變。想到塞繆爾,擔心男人也會因此過激,她改口道「其……其實,繃帶也行……」 繃帶也的確快要用完了,總之得從他身上得到什么才行,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我知道了」修回過神,轉頭看向快哭的莉莉絲。那早已被拋棄的,對柔弱小動物的憐愛躍上心頭「告訴我你朋友的名字,我會讓他得到治療」 像是不敢想相信耳朵所聽到的,莉莉絲臉上的神色大變,立刻離開修的懷抱跪在床上,頭緊緊貼著床單「不……不要懲罰他,與他無關。一人做事一人當,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我不是維恩,不會懲罰你」 少女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身軀,修從未看到過人會抖成這樣。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哪句話,或是哪個眼神讓她怕成這個樣子。但他知道,老狐貍死定了 隔了一段詭異的沉默。少女把頭抬起來帶著討好的僵硬笑容說「但如果……您可以救他,我會為您做任何事,哪怕期限是一輩子也可以」 有趣的少女。 仿佛在她心中有一桿稱,得到什么,就必須付出什么。那么,他倒也有興趣知道少女到底能為那個『人』付出到什么程度。 所謂友情,愛情,親情,每分每秒生活在爾虞我詐中的修不屑一顧。人不可能沒有私欲,在絕對利益面前,人與人之間不存在信任,父母可以分開,親兄弟可以反目,朋友會變成仇人。但如果有人能讓他見識一下,倒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明天,我會讓他住進狄倫最好的醫院治療,而你……每天陪著我就可以」 「好!」思考都沒有思考,莉莉絲就答應了下來。她覺得要求簡單到不可思議,她開始檢查自己聲音有沒有發顫,語調有沒有怪異的上揚? 是否這一切也只是考核她寵物是否合格? 第二天,果真如修所說的那樣,莉莉絲回到她和菲的鳥籠中時,菲的一切都停留在昨天。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出了什么錯誤的決定,但悵然若失的心情縈繞在心中久久無法散去。莉莉絲像是失去了自我,這里全都是菲生活過得痕跡,但現在人卻不在了。菲會不會怪自己多事?菲還好嗎?昨天的客人……真的溫柔對他嗎?菲想對她說的悄悄話到底是什么? 有太多的問題,不知從哪里思考才好,心亂如麻。 自從到狄倫后,他們互相扶持著彼此,作為心靈上的依靠。每個午夜回夢,夢魘和恐懼纏繞在心頭,都會有一雙溫柔的雙手將她抱進懷中。從不會問原因,任由她無聲的嚎哭。 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失去自我,卻發現,原來世界并非如此冰冷。漂泊無依的生活,讓兩顆冰冷的靈魂有了可以狂奔而向的港灣。哪怕連一片磚瓦都沒有,也沒有關系。重要的是,無論身處何地,都有個暖洋洋的名字可以呼喚。 白色鋼筋鑄造成的現代化醫院,堪比世界上任何一個高度發達的城市才擁有的醫療設備。 修從玻璃隔板外,問身邊的主治醫師「這個少年什么狀況,怎么昏迷不醒?」 「修少爺,少年本來就營養不良體質較差,加上長期被鞭打留下的傷口不見愈合也是有原因的……」白大褂醫師欲言又止,因為不明白床上的寵物和修的關系,所以躊躇著盡量用好聽的詞語,博得狄倫未來的主人高興。 「有話直說」修受夠了彎彎繞繞的套路。 「咳,嗯,就是……少年……咳,得了性免疫缺陷綜合征……」醫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受罰。 「艾滋病是么?」修倒是毫無感覺,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嗯。因為前期沒有用藥物阻斷,小小年紀CD4細胞已經小于200,只是一個小傷口就會感染擴散,淋巴結,呼吸系統,連中樞神經也已經受到影響。他現在只能靠呼吸機和藥物維持著生命體征」 「晚期的話,還有機會活嗎?」 面對這個問題,真是難倒了從醫20年的醫師了,他覺得自己或許也快到頭。但為了自己曾經為人類無私奉獻所宣下的誓言,還是硬著頭皮搖了搖頭。 「知道了」修嘆了口氣,感覺頭很疼。頭疼的原因來自于維恩。那個狗東西居然讓寵物得上艾滋病,也就意味著客人也有很大概率的上了這種不治之癥。 比起自己是不是也有概率得病,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向那個小動物解釋她所要面對的殘酷現實。果然,上天是容不得純粹的感情的,所有的純潔都會化作透明的泡影消散在骯臟的人世間。 回到狄倫的主樓中進行例會。首領不在,由修坐在首領的位置主持會議。他看著維恩的嘴臉,越看越惡心。他便也喚莉莉絲來到會議室里,不為其他的,只為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頭,也讓維恩惡心一把。 「阿洛伊斯,繼續說對賭場的看法」修打斷了維恩的滔滔不絕,讓新晉狄倫的后起之星有機會發言。 「是,修先生。我的看法是先在意大利的幾個大城市設立自己的賭場。和其他賭場不同,我們從小做起,籌碼壓低,籠絡客源……」 莉莉絲像是個玩具一樣緊緊貼著修的懷抱,對于會議上的說辭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沒關系,因為男人的懷抱實在太過暖和了。像是坐在冬天的壁爐那般,人聲和噼啪作響的木頭爆裂的聲音并無不同,安逸中夾雜著白噪音,仿佛隨時都能睡去。這樣想著,莉莉絲果然抱著修的腰沉沉睡去。 攏了攏身上的小動物,從未覺得開會也能如此讓人愉悅,修笑了。他聽完阿洛伊斯的想法后給與了肯定。 于是把目光轉向沉默的埃溫爾「那么你呢?最近傭兵的生意如何?幾個國家開戰,你們應該也是如魚得水吧?」 「如修先生所說或許是如魚得水也說不定。但我的人同時損耗也不小。畢竟,人不是物品,消耗了立刻再生。培養一個成熟的傭兵不是一年兩年就可以完成的」 埃溫爾好像在笑,但眼里卻沒有笑意。 「按你的節奏便好,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修摸著莉莉絲的頭發,朝著底下男人看去。 但不知為何,一直溫和的男人不知為何此時的目光中,帶著近乎仇恨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