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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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老婦人問玉琳瑯,“你是她的人?” 玉琳瑯不應。 老婦人回頭笑道:“她不說話,便是不承認啦!算哪門子你的人?你一廂情愿罷了!” 師祁蕓不服:“你把她放下來,讓我當面問她!” 老婦人哂笑:“鬼丫頭,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她回身撒一把粉末,師祁蕓趕忙捂住嘴鼻,豈料就是這一耽擱,再看過去時,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師祁蕓恨得原地跺腳,跑回裘府,把醉倒在酒鄉中的茳芏強拉硬拽起來,讓她幫自己把玉琳瑯搶回來。 “聽你所言,對方武功高深莫測,這會兒功夫,怕是已經走出去幾百里地了?!避痘位巫砭频哪X袋,找回點兒清醒道。 “那怎么辦?你不是說你很厲害么?你就沒有辦法?” “我憑什么幫你呢?” “大俠不就該助人為樂么?” “你不是不承認我是大俠?” “大俠大俠,你是江湖第一大俠,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邪佛外道通通見了你就現原形?!睅熎钍|扯著茳芏討好著,她這人的缺點是叛逆嘴碎愛叨咕人,優點恰恰是還嘴快、服軟更快,不重面子,遇到急事,比旁人更能拉得下臉面來求情。 茳芏被她夸得又醉了三分,整個人飄飄然起來,揮了揮手,大喊一句包在她身上。師祁蕓跟著她飛身踏上屋檐,茳芏蹲下,在瓦片上找到些痕跡。 師祁蕓追問:“武林第一,想到法子了么?” “一個人輕功再好,也會在借力的東西上留下足跡,何況這人的輕功還不如你,在那邊,跟上?!避吨噶藗€方向,跳到另一戶屋檐上,就這般在屋瓦相連的房頂上一路跑一路尋。 夜色已經很深了,茳芏追到最后一間房頂,突然丟失了對方的蹤跡,看來對方是下地了,月色照在房屋上還好找,照在黑漆漆的地上,有雜草遮蓋著,則更難尋覓,茳芏只能憑借著草被踩折的痕跡慢慢摸索著。 “如何?” 見她不回答,師祁蕓心道怕是她也難以找到,于是靜下來細細想想,這么晚的天,那老婆婆不至于一夜都帶著玉琳瑯狂奔,應該會在哪處歇腳,養足了精神待白天再出發。 荒山野嶺能歇腳的地方不多,涼亭、茶攤、驛站……尋遍這幾處,她們終于在二十里外的一處破廟發現了她們。 走進廟中,只見地上橫著十幾具乞丐尸首,血尚未凝固,應該是才死不久。玉琳瑯被點了xue道,只能干坐在廟中草垛子上,見師祁蕓趕來,她張大雙眸沖她搖頭,用嘴型默聲對她說道:“你不是她的對手,快走!” 背對著廟門在破蒲團上打坐的老婦人聽到除她們之外的輕微呼吸聲,霎時睜眼轉身,龍頭拐杖緊跟著砸過來,正沖師祁蕓天靈蓋而去。 茳芏扯一把她背心的衣裳,把人往后面拉去,躲過了這致命一擊,那拐杖觸地之后土壤亢亢地響,竟被打凹進去一個大洞,聽聲音,是表面刷著木漆的鐵拐杖!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茳芏指著地上尸首問她。 老婦人冷哼一聲:“窮兇極惡之徒,這丫頭年輕貌美,對她動動歪心思也算人之本性,然而他們竟對我這五旬老婦也敢妄生邪念,這種人,死不足惜!” 才被救下就迫不及待撲向玉琳瑯的師祁蕓問她:“她說的可是真的?” 玉琳瑯點點頭。 “他們該死!”師祁蕓罵道,轉頭去解她的xue,然而尋常的解xue手法都試了個便后,玉琳瑯還是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 “此人功法奇特,并非中原路數,想來解xue的法子也跟中原的不一樣?!庇窳宅樆貞浧鹱约罕稽c住了哪些xue道,以此估摸出一些解xue的法子,對她道,“你且點我天樞xue和大橫xue試一試?!?/br> 師祁蕓照她說的試了一遍,還不見有效。 老婦人急于回身去搶玉琳瑯,被茳芏在當中一攔,她那把十幾斤的大鐵勺敲在老婦人拐杖之上,后者內力不濟,被打得倒退幾步,還未站定,就震驚地問道:“小小年紀,內力如此深厚,你是何人???” 茳芏覺得此人功夫不錯,來了比試的興致,顛顛勺子,就又沖上去上撩下砸:“你武功不錯,天命之年便有此造詣,真真是后生可畏?!?/br> “滿口荒謬之詞!”見她一口一個后生得稱謂自己,老婦人心覺怪異,惱她不敬又懼她實力,小心周旋地應對著。 “行不通啊……”又試了幾遍也不見效果,師祁蕓惱道,“難道是因為我功力不夠?” “前輩?!彼D身詢問茳芏,或要她抽空來替玉琳瑯解個xue道。 “你瞧我騰得開身么?”茳芏朝她翻了個白眼。就在這時,老婦人趁機按下拐杖上的機關,龍頭張開,從中射出幾根銀針,因距離極近,茳芏防不勝防,盡管擋去兩根,還是被一根銀針扎進了體內。 茳芏運功逼出銀針,卻已中毒,腦袋昏脹、胃里惡心,她趁自己還能動彈之際猛朝老婦打出一擊,這一掌正拍中她心口。 老婦人心如刀絞,這一擊傷了她的根本,她吐血不止,靠拐杖苦苦支撐站立,見茳芏打完此掌就地打坐運功,老婦人心知不能落后于她,也搶不及坐在蒲團上運功療傷。 一個逼毒一個療傷,氣走全身溫潤經脈之際,二人暫不能動,師祁蕓又解不開玉琳瑯的xue道,暗處一直跟蹤她們的淮揚三女見此心中大喜,正要趁此良機報得大仇,不料有兩道身影先她們一步走進廟門,破廟房頂上的三女對視一眼,決定先靜觀其變。 “你們哪個是玉琳瑯?” 來人有兩個,說話的二十五六,唇覆薄須,面容冷硬,一瞧便不是個好相與的,他身形高于一般男子,體格精瘦,罕見的鷹鉤鼻讓玉琳瑯看見他就想起了一個人。 “我是,尋我何事?”見這男子面相狠厲,怕他圖謀不軌,師祁蕓便冒認玉琳瑯身份,站起來擋在她身前,將人遮得嚴嚴實實,隔開另一人那色瞇瞇的目光。 “哼,玉琳瑯,你要這么一直躲在自己徒弟身后么?”鷹鉤鼻男子看向師祁蕓后面的人,顯然他知道誰是玉琳瑯。 “夕照劍?!庇窳宅樧寧熎钍|不必再擋,她用僅能轉動的眼珠看向男子手中那把劍,一眼就猜出對方的大概身份,“你是太史滄前輩的什么人?” “他和太史滄的關系可是非同一般?!柄椼^鼻男子的同伴,那個臉龐消瘦似獼猴、印堂與眼袋發黑、四肢干癟如骷髏的男人喈喈色笑,凸出眼眶的眼球興致滿滿地在玉琳瑯和師祁蕓身上來回打量,伸舌滋滋舔著牙齒,挑牙縫中的剩菜一樣,嘴里樂此不疲地發出咂咂聲,“兩個大美人兒,一個老美人兒和一個小美人兒,此番一趟,還真是來得不虧啊?!?/br> 見這廝居然把自己也包含在內,老婦人怒目瞪過去,奈何她正處于療傷的緊要關頭,若就此中斷,傷勢更重不說,還會被自己亂竄的內力反噬,于是乎她只能隱忍不發,將悲憤轉化為更快的療傷速度。自復活以來,茳芏還沒受過這等鳥氣,如今她的外貌還是個尚未及笄的孩子,見這男子對著孩童都起歪心思,她瞪著他,恨不得立即給他幾掌,無奈眼下全身功力都用于逼毒,也只能忍氣吞聲,看著對方繼續囂張下去。 “玉琳瑯,我是來拿回你劍仙之名的,殺了你之后,我就是天下第一劍!”鷹鉤鼻男子使手中夕照劍刺去,場上唯一能動的師祁蕓見狀挺身向前,撿起老婦人掉落在地的鐵拐杖,狂掄一圈彈開他這一刺。 鷹鉤鼻男子改為豎劈,長劍舉過頭頂,唰地劈向她腦殼兒。師祁蕓橫著拐杖抬起一擋,架住他的劍。鷹鉤鼻男子雙手握劍,抵力往下一壓,此人內力深過她,師祁蕓吃力半跪在地,擋得額間冒汗也不相讓。 “原來你知道誰是誰……看來是跟在我們后面許久了?!币姖u漸不敵,師祁蕓嘴角還能擠出一抹笑。 鷹鉤鼻男子覺得她神經兮兮不似常人,面對十足敗局竟這樣不懼不怯,還有空和他話家常似的談話,他反倒心生忌憚,長劍反手一撩,撩脫她手中拐杖,右腳踹在她左肩,將人踢到一邊,抬劍重新刺向玉琳瑯。 “好個小人,裘府時不露面,她被抓時也不露面,偏偏在她被點了xue道不能動后,你才堂而皇之地出來,可見你不是來找她光明正大的比武,你是來趁機釣名欺世的!” 師祁蕓被踹開后又反撲上去,直接躍到他背上,雙手手臂緊緊合抱,把他的手扣在他胸前不能使劍。這套纏身鎖技,師祁蕓小時就熟練無比,如今再使,憑著肌rou記憶仍舊耍得八九不離十。 鷹鉤鼻的瘦猴臉同伴見此上前幫忙,接連打向師祁蕓后背三掌,因他對她另有所圖,遂未下死手,三掌下來,師祁蕓只負了些內傷,還不至于傷及心脈。 她跌在地上,后心的疼一直滲透到前胸。 “沒傷著美人兒吧?”瘦猴臉假裝來扶,心疼道,“宋玉該死,唐突了美人兒?!?/br> 師祁蕓推開他的爪子站起來,剛要罵,余光見那鷹鉤鼻還要繼續行兇,心道自己連他一人都打不過,如今又是一對二,強抗定不是敵手,不如……主意一定,眼中頓時波光流轉,弱不禁風地捂胸嬌咳,連語氣都軟了幾分,她靠在空閑草垛上故意泣道:“jiejie待我情深義重,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武功高強的茳芏和老婦人聽到她睜眼說瞎話,均抬眼看過去,心照不宣地沒有拆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