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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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追星劍放在你手上就是枚催命符,不如由我們來替你保管?!?/br> “那再好不過,給!” 莫余收下追星劍,轉身給了近旁嚙鼠門中的兩名素有飛天遁地鼠之稱的矮個兒男人,這兩個男人一接過劍,飛天鼠軟鞭一卷樹枝,猴子一般在林間晃蕩,沒幾下就跑出去老遠,到了平坦的地方,飛天鼠又將劍扔給了遁地鼠,遁地鼠帶著劍入土疾馳,到了林子多的地方便又將劍轉扔給飛天鼠,二人配合默契,田不思起初還能趕上,久而久之跟丟了方向,只好挫敗地回來稟報古是。 “走!”在古是心中,追劍始終是第一要務。 他要撤,莫余卻不答應。 “欺負了我們門主就想走?也太不把我們漠北五毒放在眼里!” 五門列陣,千人同時召喚毒蟲,這里又恰巧是陰濕山谷,乃各類蛇蟲鼠蟻最喜居住之地,連綿不絕的竹笛聲之后,許多叫得上來名或叫不上來名的蟲子從周圍山壁上爬下來,爬到七絕門人腳下,源源不斷的往他們衣服里鉆。 “啊啊啊??!癢!癢死了!” 密密麻麻的蟲蟻吸附在二十余名七絕門弟子的皮膚上,吸血的吸血,啃rou的啃rou,在密集如土的蟲子的啃咬下,他們很快變成了具具白骨,骷髏上連rou渣都不剩。 古是與田不思以內力哄開蟲群,但內力到底有限,他們對視一眼,皆知不能和對方硬頂,不是打不過,而是拖得越久,那追星劍的下落就越縹緲,而且方才玉琳瑯不是說了?玉霄宮的人也在往這里趕,實在不能久呆。 “伏梟,吃爺爺一拳!”田不思佯攻向師祁蕓。 莫余舍身來擋,正好給二人留了個豁口出來,古是和田不思從豁口逃出,走后笑聲不絕,余音裊裊。 “玉幻,師祁蕓,你師徒二人多次打攪老夫好事,老夫若不回禮,絕殺之名豈不是要浪得虛名?你們好生等著吧!” “師祁蕓?”莫余回頭看向面前這個費盡心力逃出沙城卻只是為了混江湖的小庶君,半是好笑半是責備的搖著頭,“怎么給自己取這么個名字?” “因為師祁這個姓很罕見??!姓師祁,名無名,字蕓蕓眾生,哈哈!”上一刻剛經歷生死難料,下一刻這少年娘還能嬉皮笑臉地腆著臉晃女人胳膊撒嬌,“好姑姑,別將我的行蹤告訴父王唄?” 莫余戳她腦袋:“春風谷鬧這么大動靜,別說你父王,怕是連深宮里的那位貴人也知道了?!?/br> “我不管,別人知不知道無所謂,可不能讓我父王知道,他會派人把我抓回去的!” 莫余道:“放心吧,沙城王暫時管不上你的?!?/br> “為什么?” “你以為五毒動用千余人只是為了救你?其實更多的,是為了阻止七絕門拿到追星劍?!?/br> “???沙城也跟這事扯上關系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貴人的天下出了問題,從前都是凌教主為她料理,如今凌教主不在了,沙城王有義務替她擇去害蟲?!辈煊X到自己說的過多了,莫余急忙中斷,伸手撣了撣師祁蕓衣裳上因摸爬滾打而沾染的灰塵,語重心長道,“我要走了,臨走前,姑姑囑咐你一句話:別回沙城,在中州好好做你的江湖游俠?!?/br> “別回沙城?”師祁蕓疑惑,從前她們都是巴不得她能回去,怎么現在卻又不叫她回去了呢?百她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目送五門之人越走越遠,她轉頭,一把長劍卻橫了過來,劍尖離她脆弱的脖子不過一寸距離。 “師祁蕓,伏梟,沙城門主……說,你到底是誰?進玉霄宮有何目的!” 玉琳瑯肅然而立,右肩上被五個手指掐出來的血洞還在汩汩流血,她卻全然不顧,衣裳被血色染紅了半邊,一半慘白,一半艷紅,披肩的長發無風自動,清目冷視,看師祁蕓宛如在看一個不共戴天之敵。 “你流血了,”師祁蕓指著她的傷口,“不包扎一下么?” 玉琳瑯:“回答我!” 師祁蕓見她雙眸之中偶有厲色,想到古是說的走火入魔一事,心中不由擔憂起來,于是撥開面前的劍,扯下自己袖子去纏在她肩頭為她止血。 二人相隔著很近的距離,玉琳瑯側頭就能看到師祁蕓根根分明的睫毛如何隨著主人的心事扇合抖動。 “那日洞中的人,是你?”玉琳瑯目光垂在地上,問道。 師祁蕓綁結的動作一頓,供認不諱:“嗯?!?/br> 移開的長劍這次架在了她肩膀上,劍鋒貼著肌膚,稍微滑動一下便能見血。 師祁蕓若無其事地給她包扎好傷,末了還打了個蝴蝶結,用手按了按,讓它服帖地掛在玉琳瑯肩頭。 “我不是有意的,你也不是有意的,我們都遭了別人的暗算,都吃了虧,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不跟你計較,你也別找我麻煩唄?” “洞中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你屢次騙我這筆賬,我不得不算?!庇窳宅樋粗?,握劍的手收緊,她最討厭欺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你也知道我功夫不好,不編造幾個身份遮掩,我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你們砍的?!?/br> 師祁蕓用手指小心翼翼挪開脖子上的劍,二人正對峙著,又一批人馬浩浩蕩蕩涌進春風谷,師祁蕓定睛一看,都是其余四派的弟子。 “師姐!” 奉宮主之命與玉霄宮弟子匯合帶領她們趕來春風谷的丁霄一見玉琳瑯受了傷,連忙踩著遍地的尸首跑向她,玉琳瑯身中烏狼之毒,體力已到強弩之末,她身子一軟,麻倒下去,師祁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卻被丁霄一把推開:“賊盜伏梟,拿開你的臟手!你也配碰師姐?” 他將虛弱的玉琳瑯抱在懷里,左手握劍指著師祁蕓,轉頭對迷茫的四派之人道:“大伙兒還不知道吧?她就是在島上劫走奇獸的伏梟!此賊煞費苦心地潛進我玉霄宮,我看不過就是為了偷學我派武功心法!宮主曾有令,若見伏梟,必殺無赦,她又是誅邪冊上的榜首,玉霄宮的弟子們,你們還等什么?快殺了這個禍害百姓的賊徒!” 武林門派的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什么?她就是伏梟?來無影去無蹤的盜神竟然是個女兒家?” “還是覺得不太可信,她既是女子,又如何在洞中一御數女呢?” “??!怪不得煙雨城的雅畫師畫的是女女春宮圖,合著那雅畫師早就知道這伏梟是個女娃!” “奇聞奇聞,能干出這般驚天動地有悖常理之事,也不知這女娃是何來頭?!?/br> 處于流言中心的師祁蕓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鼓起一邊的腮幫子,頗為可惜地嘆出一口氣,她對這些人對自己是謾罵是雞肚還是羨慕都并不在意,她只是心疼自己的身份被戳破了,兩個合在一處,便等于沒了一個身份,咋算都是虧。瞥到玉琳瑯昏倒在丁霄懷里,預感自己若不阻止,將來這便宜師傅說不定會變成這個兩面叁刀的小人的便宜老婆,即使是再微小的可能,師祁蕓也忍不住要棍打蟾鴦,她劍指隔空一點,丁霄吃痛松手,她趁此抽出系于腰間的軟鞭纏住玉琳瑯腰身,將人卷到了自己懷里。 “我不配碰她,你就配了?放手銃的狗貨,你把我們扔下懸崖的仇,我還沒跟你算呢,害你老娘一次不夠,還想來第二次?” 聽到耳邊的罵人聲,玉琳瑯緩緩睜眼,發覺自己正靠在師祁蕓肩頭,她勉強著推開她站直身子,問丁霄:“丁師弟,她說的可是真的?” 人證皆在,丁霄無話可說,只能硬著頭皮站在道義之巔上反污她道:“江湖宵小,人人得而誅之,即便是我殺得她,那又如何?我是替天行道!” 玉琳瑯冷了臉,反問:“就算她罪有應得,但那逄澈何辜?殺害平民本就該死,你戕害朝廷命官,罪當萬蠆凌遲!” 眾派弟子瞧熱鬧般對著丁霄指指點點?!八购α隋讨笓]使?要知道貴人多么器重她,他殺逄澈,不就是在打貴人的臉?”,“縱觀古史,哪有皇帝容得下民間勢力自成一派的?連佛教都被滅了好幾輪,我們有幸遇上貴人這般不吝還權于民的明君,早該感恩戴德才對,朝廷武林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丁霄此舉豈不是要令朝廷與武林橫生間隙?”,“叛徒啊叛徒,不顧武林中人安危的,都是我們的叛徒!”,“害人未遂,按玉霄宮的規矩,理應逐出師門廢其武功!” 受千夫所指,歷來利欲熏心的丁霄在生死存亡之際,是情也不顧了,義也不要了?!澳銈冎朗裁??”他劍指玉琳瑯,滿眼你不仁我就不義地笑著,徹底不裝了,“師弟我本還想著替師姐遮掩,不料師姐如此偏袒這個賊盜而不管自己同門死活,好啊,既然如此,那師姐親手殺死兩名同門師弟的事,我便不能再替你隱瞞下去了!” “什么?師姐殺了同門?”玉霄宮的門人聽聞此話,不敢置信地看向玉琳瑯,問她,“丁霄說的是真的么師姐?” “是真的?!庇窳宅樅敛槐苤M地承認道。 師祁蕓詫異地看向旁邊人的側臉,心覺她不可能會是能下手殺害同門的人,再者,她有什么理由殺死他們呢?難道……師祁蕓想到什么,問她:“是因為走火入魔么?” 玉琳瑯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還請諸位明察秋毫,這師徒倆一個邪一個魔,我殺伏梟是因為知道了師祁蕓的賊徒身份,逄指揮使又被古是打得奄奄一息垂垂將死,況且諸位別忘了,在島上時這伏梟嘴里叫逄澈什么,師姐!她們也是一伙兒的!所以逄澈她不冤!” 丁霄想起臨下山時,伍樊殿主為他剖析的利弊和給他提的兩點建議,一:若能趁此行拿下玉琳瑯,那自然皆大歡喜,日后等玉琳瑯繼任宮主之位,他便也能一起執掌玉霄宮,二:若不能拿下玉琳瑯,那便只有除去她,或是讓她失去繼任宮主的資格,之后他便再在玉林鳳面前好好表現徐徐圖之即可。 “玉霄宮門規森嚴,凡害無辜之人性命者,應受何罰,師姐,這你該記得吧?” 烏狼之毒劑量不小,看來古是為了對付自己,是下了血本了。玉琳瑯軟軟靠著師祁蕓,回他:“自然記得?!?/br> “手沾無辜鮮血者,當廢除武功,逐出玉霄宮,永不準加入其它門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