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晨，江聲是被煎包的香味叫醒的。

    餐桌前，mama在倒牛奶，江聽在擺碗筷，爸爸在分煎好的雞蛋。

    “我們小饞貓下樓了?！眒ama發現了下樓的江聲，逗她。

    “mama，我才不是?！苯曕街?，抗議。

    爸爸表揚她：“還打算讓聽聽上樓叫你，沒想到我們聲聲自己下來啦，真厲害?！?/br>
    mama摸摸她睡得亂哄哄的頭發，溫柔地說：“好啦，聲聲寶貝，吃早飯啦?！?/br>
    江聽把她的專用杯子遞到她面前，在她旁邊坐下。

    江聲夾起一個撒著黑芝麻的煎包，一口吞下，嚼著，問：“煎包是爸爸早上去買的？”好看的書都在這里：xs yush uwu.

    江聽素愛慢條斯理地用餐，不緊不慢地答：“嗯，我也同去了?！?/br>
    “個么（那么），你們幾點鐘去的？”江聲又問。

    爸爸講：“禮拜日鬧熱（周末熱鬧），我們六點鐘就出發了?！?/br>
    “真早哦。mama爸爸今朝不用上班？”

    mama坐在江聲對面的位置，看女兒吃得快，從自己的打包盒里夾了幾個給她，說：“再忙也要抽時間關心我們兩個寶貝呀。這兩年mama爸爸忙，家里常常就你們兩個，現在生意差不多穩定下來了，過兩個月就是寒假了，我們一家四口去旅游好不好？”

    “好呀好呀，上回我們一家人同去旅游還是四年級暑假，寒假太冷了，要去熱的地方！”江聲非常開心，舉著筷子手舞足蹈起來。

    自從mama辭去了原來的工作，和爸爸一起做生意以后，她們一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一起出去旅游了。

    看見女兒不再像昨晚那樣滿腹心事，江風揚心中懸了一晚的石頭終于能放下來了。昨晚她第一次在一向活潑的聲聲臉上看見了愁容，她有一些擔憂進入青春期的女兒，和丈夫顏近去了朋友溫野家。溫野對育兒十分關心，也很有經驗，大女兒執一在躁動的青春期也沒和mama疏遠。溫野告訴她們，孩子進入青春期，開始有了主體意識，要多花些時間和孩子相處，要把孩子當成平等的人看待，多傾聽孩子的內心。

    賺錢是為了孩子，為了賺錢卻錯過孩子的成長是本末倒置，江風揚和丈夫兩人懊悔不已，回到家后一直商量著如何多抽出些時間陪陪孩子。

    江風揚看向一向話少的江聽，問：“聽聽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都可以?！?/br>
    江聲繼續高興地晃頭晃腦：“那就聽我的！啦啦啦，要去旅游?！?/br>
    每次去源隆小吃買煎包，mama爸爸都會多買三份，這次也不例外。江聲提著兩袋煎包去殊一家，江聽則去小白魚家送煎包。

    執一剛跑步回來，和江聲打招呼：“嗨，小江聲?！?/br>
    執一原計劃去留學，但不知怎么放棄了，決定留下來高考。雖然距離高考還有七個月，但學業壓力并不輕松，跑步成了她釋放壓力的好途徑。

    “jiejie，殊殊咧？”

    “在洗臉，我叫她下哦?！?/br>
    今天溫mama和溫爸爸出去約會，家里只剩兩姐妹在家?！苯暱粗貌偷膬山忝?，問：“那你們今天午飯怎么辦，去阿婆家嗎？”

    執一說：“今朝我們去你家吃哦?！?/br>
    “啊，我怎么不曉得??！難怪爸爸買了好多的菜?！?/br>
    殊一答：“昨天夜里，姨娘和姑爺來過，可能是那個時候講的吧?！?/br>
    “我mama爸爸昨天到你家來了？”

    “嗯，九十點的時候，我都睡覺了，jiejie早上同我講的?！?/br>
    執一吃得差不多了，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聲聲，最近讀書怎么樣？”

    “還好?！?/br>
    “期中考考過了？”

    “嗯，這個禮拜考的，第二名?！?/br>
    “還是蠻厲害的嘛，那怎么昨夜不開心？”

    這時候，執一才進入正題。昨晚大人聊天時，她也在場，姨娘拜托她幫忙問一問。青春期不再是什么都會同大人講的年紀，開始有了母父不知道的秘密。她比幾個小孩都大幾歲，作為jiejie沒道理推辭。

    江聲沉默片刻，回答：“執一jiejie，你也覺得早戀不好嘛？”

    執一注意到了聲聲問句中的“也”，詢問：“有誰認為早戀不好嗎？”

    江聲有些沮喪地低下頭，說：“大人們?！?/br>
    “那聲聲覺得早戀是好還是壞？”

    江聲皺著眉，說：“我只是不喜歡大人們說什么我們的喜歡很幼稚，根本就不是喜歡，好像只有她們的喜歡和愛才是最對的，我們就什么也不是一樣?！?/br>
    昨天放學前，班主任又拖堂，他的臉色非常陰沉，說了一大堆早戀的不好，說這個年紀的喜歡和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愛。她坐在底下憤憤不平，內心好似火山即將爆發，但又來場風浪，熄滅了她的憤怒。她感到迷?！南矚g難道是幻覺嗎，為什么要說她們的感情是經不起推敲的？

    執一問：“殊殊呢，對早戀是怎么想的？”

    殊一對早戀話題并不陌生，在她們家，喜歡是一個可以隨意講起的話題。她說：“我們班一直有情侶，雖然班主任很早就說那只是欣賞，但我不覺得她說的是對的。mama說過，進入青春期的小孩喜歡誰是很正常的事。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真的假的，如果喜歡不是喜歡，那是什么？”

    執一看著兩個meimei，沒有了平日逗她們的輕佻，安撫她們的情緒：“喜歡當然是真的，比起大人，我們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內心對不對？”

    她看著兩個meimei點頭認同，繼續認真地說道：“大人們覺得早戀不好，是因為擔心早戀影響我們的學習，影響學習就等于不能考一個好的高中，考一個好的大學。但是，對于我們學生來說，生活不是只有學習，考試和上課是我們要做的事，和同學相處是我們要做的事，突然產生的對某個人的好感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想，與其告訴我們早戀是不好的，不如告訴我們怎么處理這些沒有辦法控制的喜歡，可能效果來得更好吧。畢竟，我們自己也對這些喜歡感到很心煩意亂呀?！?/br>
    “那她們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呢？”江聲問。

    “她們也不知道吧，大人們也許沒有我們想得那么厲害，也有很多辦不到的事情?！?/br>
    末了，執一看著聲聲，真誠地說：“如果有煩惱，一定要說出來，好不好？如果不愿意和mama爸爸講，可以告訴jiejie，我會永遠站在你們這一邊?！?/br>
    殊一看著jiejie抓住聲聲的手，她也放上自己的手，許下承諾：“不要難過，我永遠都是你的好朋友?！?/br>
    大人不會相信永遠，因為永遠是抽象的，是不可能實現的謊言；但小孩還在認真地說永遠，因為永遠代表誓言的有效期久到她們無法預測的未來，永遠是一種語氣詞，代表堅定和肯定。

    江聲用力地點點頭，很想很想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