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住院一周，出院那天剛好是除夕。父母和弟弟一起來接她回家，梁陳沒有好臉色，路上一句話也沒說。 除夕夜，團圓飯，本該是一家人和美熱鬧的時刻，梁家卻死氣沉沉。梁志遠發了壓歲錢，梁陳只硬邦邦地說了一句，“謝謝爸，新年快樂?！?/br> 然后，客廳里只剩下電視里傳出的春晚背景音。 沒有多少她愛吃的菜，梁陳吃完碗里最后一個餃子，拿了紅包就回房了。她離席后，蘇婉忍不住說：“這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了，一點不知道感恩?！?/br> “大過年的，別生氣?！?，梁志遠給妻子夾了菜，“快嘗嘗，這是我新學的一道菜?！?/br> “嗯，不錯?！?，蘇婉又給梁宋夾了一筷子，“乖乖，多吃點。以后離你姐遠點，別被帶壞了。以前多懂事的小女孩，現在越來越叛逆了?！?/br> 梁宋看了一眼旁邊空著的位置，想說他已經被帶“壞”了。 由于眼睛還在擴瞳狀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分辨大致的輪廓，梁陳不能看書，也不能玩手機，只能聽聽歌或者有聲書，實在無聊。 估摸著梁宋也回房了，她瞇著眼給他打了語音電話。響了好久，沒人接聽，她的自尊不允許她打第二次。 沒談過戀愛，放不下身段，不會撒嬌，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實現她的計劃。萬事開頭難啊，不愧是千古名言。 正當她糾結要不要再打一次的時候，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來電顯示梁宋。梁陳故作矜持，故意等了好幾秒才接。 “jiejie？”，梁宋試探叫人，洗完澡出來，看到jiejie打給他的未接來電，幾乎不敢相信，甚至懷疑是不是jiejie不小心點錯了，畢竟以前連文字都吝嗇施舍給他，上次的對話還是放假前。 “jiejie是不是打錯了？” “我還沒瞎?！?，梁陳無語，她好像不知道怎么才能心平氣和地和梁宋說話，賭氣道：“你就當我打錯了吧，再見?！?/br> 說完就掛了，她癱在床上，直嘆氣，無聲吶喊，臣妾做不到啊。 梁宋聽出了jiejie的口是心非，匆忙擦了頭發吹干，又打了過去，沒接，再打，被掛斷，第三次，終于接通。 “你干嘛？”，梁陳沒好氣，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你生氣了嗎？”，他明知故問，“是因為我嗎？” 梁陳否認，“不是，我生自己的氣?！?/br> 而后，她又沒底氣地喃喃道：“我以前……對你的態度……是不是很惡劣？你……不怨我嗎？” 聲音很低，但梁宋都聽清楚了，今晚的jiejie有點不像她了，好可愛。 “怨你?！?，但更愛你。 他又補充：“但我不怪你?！?/br> 梁宋知道jiejie本性并不壞，在學校人緣很好，經常幫助別人。放學去找她一起回家的時候，見過她給別人講題，溫柔又耐心?；剞r村老家，她會帶著表弟表妹一起玩，去小賣部買零食。印象中，小的時候，jiejie也帶過他，給他輔導作業?？上Ш镁安婚L，上初中以后，他只有遠遠看著的份兒，那時候，他就體會到嫉妒的滋味，甚至羨慕鄰居家的狗狗可以得到jiejie的摸頭。他努力變得更乖，對jiejie言聽計從，只盼著jiejie能回頭看他一眼，施舍一張笑臉，一個擁抱。 怎么也沒想到，最后給他的是一個親吻。那之后一段時間，他頻繁夢到那個吻，不是一觸即分，而是逐漸深入，難舍難分…… “我……”，道歉的話就在嘴邊，梁陳怎么也說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以后我會改的?！?/br> 梁宋并沒有當真，笑了笑，“沒關系的，我已經習慣了?！?/br> 話落，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本不是健談的人，面對喜歡的人更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梁宋躺在床上，手機放在枕邊，閉著眼，聽著jiejie那邊細微的聲響，想象她就躺在自己旁邊。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梁陳開口，打破了沉默。 “可以，問吧?！?/br> 她舔舔嘴唇，莫名有些緊張，“你有喜歡的人嗎？” 好一會兒都沒聽到答復，梁陳特地拿起手機，確認了通話沒有中斷。 “不說算了，我掛……” “有?！?，梁宋的聲音傳來，及時挽救了這場談話。太奇怪了，jiejie怎么會問這種問題，難道她發現了什么端倪？ 梁陳握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繼續追問：“那個女孩是誰，我認識嗎？” 梁宋手臂搭在額頭，喉結滑動，聲音喑啞，似在壓抑著什么，“jiejie，說好的一個問題?！?/br> “我不管?！?，梁陳理直氣壯地耍賴，“你也可以問我嘛?！?/br> jiejie這是在撒嬌嗎？心中溢出的喜悅將他包裹，恍惚間以為在做夢。 “好，jiejie呢，有喜歡的人嗎？”，他也不客氣，下意識問出口。 梁陳毫不猶豫回答：“沒有?！?/br> 梁宋松了一口氣，又聽她說：“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他仔細回味了這三年來的點滴，意味深長地說：“很苦?！?/br> 所以，希望jiejie永遠都不要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