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
卓然到家時已經黃昏,打開門時家中昏暗一片。她走到客廳時準備打開燈,剛剛將手放在開關上時,她看到沙發正中央模模糊糊有個人影。 陳經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斜陽打到他的發絲,他文質彬彬地問道:“小然今天去哪里了?給你打電話也沒有接?!?/br> 卓然看著他親昵的態度,她什么也沒說,慢慢走近他,手中捏住的油畫殘余的一角輕輕一撇,丟到了陳經的腳下。 陳經跟隨著滾落的紙球看去,直到看到畫紙上的一抹白,他看清熟悉的畫跡,神情一變,還沒說出口的話頓時噎在喉中,表情幾經變化忽明忽暗,最后只是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我還不知道,你會畫油畫呢?!弊咳豢粗矍暗椭^的陳經,面無表情道:“明明國畫畫的那么爛,還有余力畫油畫?!?/br> 陳經依舊低著頭,卓然的表情就像暴風雨來臨前般的平靜:“你就沒有想過被母親知道的后果嗎?” 他終于抬起頭,低啞著嗓音問道:“你怎么發現的這個畫?” 陳經明明應該驚慌,害怕,這是他隱秘瘋狂的證據,一旦公之于眾,他將一無所有。 但他抬起頭,看向站在陰影中的卓然,他有點可惜沒有打開燈,否則他就能看到卓然細膩的皮膚,紅潤的嘴唇,她修長的脖頸上靠近鎖骨那一處鑲嵌著漂亮的小痣。 他不可抑制從胸中升騰起隱秘的喜悅。她看到畫的時候,是什么反應呢?心中想著什么?他想到她蔥白的手指拿起油畫,一點一點地撕毀掉,他們在不同時空都觸碰到了相同的事物。 這一認知,令陳經熱血沸騰。他幻想著卓然看到畫上人時驚怒冷漠的表情,雙眼無法從卓然身上移開,他不可控制地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卓然看著面前面目癡狂的陳經,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她冷漠高傲的聲音響起,輕輕蕩漾在偌大的客廳:“你是還想再從樓梯滾下嗎?” 陳經腳步頓住,眼中閃過恐懼,從樓梯上被狠狠推下天旋地轉以及落地時的劇痛提醒著他,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女,她什么也不怕。 她甚至不怕手上染血。 陳經回憶著那次痛苦的記憶,當時他以裴斐男友的身份介紹給卓然不久,她才不過十四歲, 他得寸進尺地一次次試探她,陳經以為憑借年齡優勢引誘吸引她不是大問題,可他低估了卓然。 他還清楚地記得,卓然當時站在樓梯口背對著他,露出柔弱瘦削的后背,纖細的脖頸白茫茫地暴露在他的視線中,他鬼斧神差地壓低腳步靠近她,他以為自己是獵人,正捕獵著弱小的白兔。 可當他走到卓然身后還未站定時,他勾起嘴角,露出興奮偽善的笑容,她猛地一轉身,面無表情地狠狠一推,他手腳一軟,毫無防備地從樓梯扭曲跌落下去,最后畫面中只記得卓然冷靜地站在樓梯口上,毫無波瀾的看著他滾落下去。 巨大的滾落聲驚動了樓下的裴斐和李姨,等二人跑過去時,只看到因劇痛呻吟的陳經以及站在樓梯上驚慌失措、茫然的卓然。 從此以后,陳經就安靜了,他因小腿骨折和腦震蕩住了四個月的院。卓然和陳經誰也沒提事情的起因,一個繼續扮演著乖巧安靜地女兒,而陳經在裴斐心疼他太過大意踩空樓梯的責怪聲中,只是靜靜地笑笑。 在住院的那段時間,他不斷提醒自己,錢權才是最重要的,放任自己接近卓然,最后你將一無所有,你煞費苦心得到的一切都將煙消云散。他壓下了心中的躁動,陪伴著裴斐四處出差,繼續成為裴斐的完美男友。陳經知道自己不應該對自己女友的孩子產生愛意,他應該去愛上優秀赤誠的裴斐。 可他做不到。 他在看到卓然的第一眼就知道了,自己是個瘋子。陳經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還有這種感情,能將他整個身心燃燒殆盡,即使卓然想要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他還是無法放下她,陳經在夜晚回想著當時卓然冷漠的臉龐,居高臨下的目光,他甚至越發愛她。 陳經也抓住了卓然沒有揭發的態度,他隱隱察覺到了卓然似乎有意要瞞著裴斐,她不想讓她摯愛的母親再次經歷一次失敗的感情。這對他是個好事,他想通了,只要能在她身邊,繼續看到她,無論是什么身份都無謂。 他甚至感激裴斐和嚴勝森那段失敗的婚姻孕育出卓然,在他進入裴斐柔軟又脆弱的zigong時,他眼神渙散興奮地想著這里是孕育卓然的地方。 從一個小小的胚胎汲取著母體的養分成為胎兒,在一聲聲的啼哭聲中,她降臨人間。 卓然打斷了他骯臟的思想,她看著眼前興奮恐懼交織一起的陳經,淡淡道:“最后一次,我對你的耐心早已消磨殆盡了,你如果還不老實,你就去死吧?!?/br> 陳經后退一步,輕輕點點頭。卓然不再停留,只留下一句:“你記住,你唯一的價值就是取悅我的母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