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季佷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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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山回到了家,毫不拖沓的奔向了書房。 他掏出幾把老款的鑰匙開了柜子鎖,在一張有些年頭的辦公桌的抽屜里翻翻找找。 找到了,一張舊卡片 上面工整寫著一個號碼,一個公司地址,還有一個名字。 [季佷與] 孔文山唯一能找的,也只有他了。 雖然他是不情愿的,他對季佷與有幾分嫉妒,有幾分羨慕。但他清楚,季佷與是真的愛安然。 他終究是比不上他。 幾年前,季佷與強撐著從病床上下來,拄著拐,踱著步,立在了孔文山的面前。那男人臉上沒有多余的神色。 堅韌,平和。 明明似是有無窮盡的言語,卻只匯聚成一句話,留在孔文山耳邊。 “若她有需要,找我” 那時候的孔文山嗤之以鼻,他不覺得季佷與仍有支持安然的能力。他只見這男人剛失去了一條腿,怎么還能這么斬釘截鐵的留下豪言? 季佷與廢了,自身難保。 那日之后,季佷與離開了困住他的醫院。昌州,也再沒了他的身影。 唯有留下的那張卡片,成了他對安然最后的寄托。他把后路給了孔文山,留給安然的,是個男人無可奈何的沉默。 孔文山撥打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是個空號。 一遍又一遍,安靜的房間里,只有長長的嘀聲。 他自嘲的搖搖頭,快五年了,他甚至都覺得季佷與沒能活著,現如今卻只能寄希望于一個消失的鬼魂。 可轉念一想,若他活著,他那樣的男人,或許真能有一番作為。 孔文山放下手機,伏案于桌前,手寫了簡短的信件,附加上幾張照片還有一年前的報紙,一并放進了檔案袋。 他仰起頭,深深吸了口氣。 現如今只能寄望于卡片標示的遠在靜海的公司地址了。 不知真假,不知是否依舊。 一大堆繁忙的事物牽扯了孔文山一身,將他焊死在原地,像一個空殼士兵,成了敵軍兵營里的精美擺設,成了徹頭徹尾的廢人。 [安然,是我無用,什么也幫不上你] [而我欠你的,終究還不清] 崇光集團在靜海很有名氣。 氣派的大樓下,保安都穿的嚴整俊秀,顯得高人一等。今天是個格外熱鬧的日子,來訪的人都要排起隊伍,豪車高調的在指揮下停了一排又一排。 繁多的上位者皆來賀喜 季恒良忙的喘不過氣,一邊恭迎貴賓一邊接聽電話,來回來回的走,既要迅速,又不能失了風度,哪怕大樓里溫度宜人,他的汗也是一滴一滴的浸濕了領子。 作為季佷與唯一厚愛的小弟,他定是兢兢業業直至鞠躬盡瘁,也不會說一個累字。 “小季總,這是季總的快件。有人寄錯了地方,給送到總公司去了” 認識季恒良的人,都會叫聲小季總。倒不是打趣,季佷與確實器重他,兩人親如真兄弟。 “哦?拿來我看看” 季恒良接過快件,粗略的掃視了兩眼,沒關心寄件地址,卻狠狠的盯緊了寄件人的名字。 “怎么是他?” 季恒良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帶著難掩的怒色,把那個帶快件來的小廝嚇得連連擺手,扭頭就走了。 “呵,多半是那個女人的事。都這么多年了,還不安生,真是不要臉面....” 季恒良氣笑了,極為克制的小聲叫罵著。 “阿良,你一個人在那說什么呢?” 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季恒良一個激靈,驚的他手一抖差點就把快件拋了出去。好在他從小就機靈,反應速度向來快,瞬間收拾好了表情,流利的組織好了語言。 “哈哈,沒什么,一朋友寄了點東西給我,但給我備注了個搞笑昵稱,我正罵他呢” 他的汗從額角滴了下來,上一秒還手忙腳亂,下一秒就強裝鎮定。季恒良抬起頭,站直了身體,迎面對著那個走來的男人謙和的笑著。 那男人一身啞黑的西裝,把原本就高挑健碩的身形包裝的沉隱穩重。 數年未變的寸厘短發依舊清爽利落。 乍一看,他面容算不上精致,但仔細看,卻能細細品出來愈發沉郁的魅力。 尤其是他眉骨上一道深刻的斜道疤痕,把眉峰和眉尾批成了兩截,在那張端正的面容上平添幾分肅殺的戾氣。 怎么看都是神明爽俊,逸群之才。 唯有的不足之處,就是他行走的姿勢并不是那樣風度翩翩,威風凜凜,反倒是有些輕微搖晃,步態蹣跚。 季佷與是有些累了。 近日來的高強度工作讓他殘缺的左腿頗感疲累,適配了多年的義肢還是會給他帶來疼痛。 倒不是他術后的訓練不夠充足,而是倉促的護理加上各類并發后遺癥讓他的基底略顯薄弱,實在是吃了太多虧,苦不堪言。 季佷與是個對自己狠心的男人。 就算當初被生生硬砸斷一條左腿,叫的慘烈,他都沒求一句饒。 那些痛苦的日子度日如年,苦撐這么久,才發現,原來離開昌州也才近五年。 他是一年多以前才回國執掌崇光集團的,現在的成就,甚至說現在的命,都是束呈琰給的。 束呈琰早年前并不認識季佷與。 最先見面的地點,依舊是那個神奇的老地方,那地方招人喜歡。 [仙人掌] 安然喜歡,是因為那里的清靜。季佷與喜歡,因為那里常常能碰上安然。 季佷與的一來二往,束呈琰便記住了那個次次來都和他一樣,安安靜靜單開一桌,也不說話,只顧喝著苦咖啡的同類向。一杯接一杯,也不知道喝出個啥味來。 束呈琰活得久了,看人很準。他看準了季佷與,時間一長就熟絡了起來。 幾面之緣,半生之恩。 季佷與沒有辜負束呈琰的好心,他涅槃重生,他熠熠生輝。 歸國后,崇光交給他一年半載就順利上市了,而今天,就是這樣一個令百家歡喜與阿諛奉承的好日子。 “阿良,接下來一個月還需要充分準備?!?/br> “好的、大哥、” 季佷與凌厲的瞪了他一眼。 “我、我又貫口了,很抱歉,季總” 季恒良更緊張了,說話都有些結巴。季佷與明明警告過他好幾次,讓他在公司里養成尊稱的好習慣,可他只要一著急,就總是順了口。 “你怎么了,看見我這么緊張?” 季佷與有些困惑。他可是很久沒教訓這小子了,怎么瞧他那模樣,就跟昨天剛被打似的。 “沒事兒、就是今天太累了,有些、頭暈......” “別硬撐,不舒服休息好了再說” “謝謝大.....嗷不、季總” 季恒良真想連抽自己幾個大耳瓜子,怎么慌了神就能這么蠢。 季佷與沒有再有多余的臉色,寬厚的手在季恒良右肩膀上不輕不重的壓了一下,就打算離開。 剛錯身沒幾步遠,季佷與突然猛地回頭問了一句 “對了阿良,上個月的昌州有什么新消息嗎?” “沒有,情況穩定?!?/br> 阿良全身心地投入了表演,不漏破綻的說了彌天大謊。這幾個月的他可是濫用私權,全力攔截了所有與安氏集團有關的消息。 他想,大哥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起來,可不能在好事將近的日子里功虧一簣。 季佷與有些遲疑,凝神看了季恒良幾眼,沒看出什么異樣。 “好” “近期花時間多做些調查,整理報告給我,爭取一個月的時間打開昌州的市場?!?/br> “季總,你要....回昌州?” 季恒良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有些微顫,咬牙切齒。 “孝道還是該盡的” 他輕描淡寫了一句,絲毫沒有牽扯缺失左腿的傷痛,好想全然忘了曾經一切悲愴,無關緊要似的。 說罷,便走。 只留下傻站在原地的季恒良,他動也不動,像是石化了的雕塑。 季恒良該害怕了 季佷與和束呈琰也有一個多月沒碰上面了。 這晚上他們在一起吃了一頓難得的燒烤,就他們兩人,偷摸著爽快了一次。 季佷與愛吃燒烤是向來就有的習慣,束呈琰則是以后被迫養成的習慣。 兩人緣分奇妙, 他們的故事并不兼容,但殊途同歸, 曾在相似的年紀,都痛失最愛的女人。 束呈琰總覺得,這些該死的緣來地如此湊巧,說來奇妙,不要也罷。 兩人便裝對坐,無煙無酒,舉杯相碰的是nongnong的糙茶。 這本與他們身份并不相配的畫面卻有種詼諧的鏡頭感。有時人生就是這么邪乎,不同時間線的人莫名交錯,訴說著各自心事。 束呈琰專程趕來,只為道一聲賀喜。季佷與拱手碰杯,不言中,盡是感激。 夜深,晚歸 “嘀——” 季佷與刷了下指紋,打開了厚實且設計簡明的大門。 端正的擺好鞋,有些吃力的換上皮拖,進了廳堂踉踉蹌蹌,倒在了極簡的意式皮沙發里。 整個家,干干凈凈,冷冷清清的。 “小伯,小伯” 季佷與喚了兩聲,不一會兒,套房的更衣間里傳來聲響,一道看著就分量不輕的黑影興奮的躥了過來。 厚實的大爪,健壯的體格。 黑背,白爪,棕黃交迭。最喜人的是,它還有兩個逗點似的棕色圓眉掛在臉上,也不顧自己的體重,可勁兒的往季佷與身上貼,呼啦著舌頭嘴巴與他親熱。 近五年過去了,當年還能抱懷里的幼年小伯,都長成快把人壓扁的大家伙了。 季佷與有些寵溺的抱著小伯,搓搓它的腦袋 “好了好了,你都壓得我都緩不過氣了” 它聽懂了似的,麻溜的下了沙發,安靜的坐在季佷與空缺的左腳位置,傻愣著看著季佷與。 整個家都空空蕩蕩的,不像個活人住的房子。 唯有的一件裝飾,是一個精美的小畫框,畫框上沒沾上一點的灰,一看就是常年反復擦拭,甚至搓掉了一點木皮。 那里面裱的不是畫紙,而是一張照片。 定格的鏡頭里,女人笑靨如花般鮮靚美麗,纖瘦的身體有些吃力的懷抱著一只可愛的幼犬。 站在一旁的男人高大威武,卻有些許羞窘的躲閃著鏡頭。 微側的臉并不精致俊美,甚至不太面善。按下快門的一瞬,他的目光全部鋪灑在了女人的方向,掩不住柔情。 畫框里鎖定的片刻是那樣美好,美好到虛幻,直至破碎。 男人輕柔的舉起畫框,湊到眼前,又那樣癡癡地看著,喃喃自語。 “小伯,你是不是也想她了” “快了,就快了....” 男人順了順小伯身上的毛,眼里晶亮著光 “不知道我們去找她,她還會不會生氣。我不想惹她難過,我只想她....過得開心” 他手上的戒指閃耀著銀色的光澤,就像院子里灑滿的皎皎月輝,看似溫潤,卻悲傷清冷。 季佷與在哭,臉上沒有一滴淚。 他無言,卻滿是痛苦的哭在了這漫長的夜里,久久不息。 PS: 五萬多字了,我真心實意給予女主的唯愛終于有了戲份 [仙人掌]可不是番外,這本寫完就該輪到了。 我跟我朋友說,我寫小說寫著寫著突然就冒出了另一個故事。她說這是正常的,哈哈 前幾天還跟學醫的朋友吃飯,聊了一些設定的問題,最后在她的點明下開悟了。所以花了一點時間重新盤算了一下,主打一個嚴謹(淚目) 我最近真的還算高產了,因為沒啥葷菜,不好意思讓大家等太久,狠狠肝了。 下章回到江衍地盤了,正在寫,真的開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