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姑娘
酒籌交錯間,玻璃杯碰撞聲不斷,威士忌不時灑落在桌上,紙醉金迷。 帝都最中心,臨近恢宏大氣的紫禁城,坐落著于上世紀建成的富人俱樂部。能在此聚集談論的人,象征的不僅僅是財力,更是家庭背景與自身勢力。 而今日這場局,便是這帝都有頭有臉的各路神仙專門為梁行禮組的。 梁行禮剛下飛機便被這些人拉來了俱樂部,說是給他接風洗塵,但看眼下這陣仗,倒不如說是他們給自己玩樂多找了個借口。 一旁的顧靖遠往面前的酒杯中又倒了些酒,朝著梁行禮便舉杯說道:“你小子,這一走就是五年,倒也是決絕,硬是不和我們提前通聲氣兒就跑了?!?/br> 這話可沒幾個人敢接,在這京城里,和梁行禮能稱兄道弟的,除了他親哥梁知節,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紅三代顧家獨子顧靖遠,熠星集團繼承人陸隨州,還有今兒個沒到場的賀允川。 陸隨州坐在角落里安靜了一晚上,聽顧靖遠這話倒是提起了點興趣,抬眸望向梁行禮:“你氣個什么勁呢?!?/br> 輕嗤一聲,“人家在國外的日子那可似神仙?!?/br> 梁行禮聽出了陸隨州語氣里夾雜著的調侃,只是挑眉,并不反駁。 其實當年梁行禮離開帝都去紐約總部的事,大多數人也只知道表面皮毛: 梁家長子梁知節執意不肯從商,最后進了娛樂圈;梁行禮作為次子,自然而然坐上了繼承人的位置。 包括顧靖遠,對于梁行禮去紐約之后的事也是少有耳聞。至于陸隨州為什么知道呢…… “怎么,那小姑娘也回來了?”陸隨州雙手環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著梁行禮,意有所指道。 梁行禮沒有太大反應,只是點頭,“嗯?!?/br> 顧靖遠聽這話卻坐不住了:“什么……什么小姑娘?”這場子里也不止他們三個,聽到這話,不少人都快把耳朵豎起來了。 “你問他?!标戨S州選擇直接把問題丟給梁行禮。 于是顧靖遠又驚詫地看向梁行禮。 “你不會找了個洋妞吧?”他問完,還自我補充了句,“不是吧,看不出來你好這口呢?!?/br> 梁行禮輕嘖了一聲,頗有些無語的樣子,“別瞎猜?!碧秩嗔巳嗝夹?,高挺的鼻梁線條流暢。 他五官生的極好,渾身散發著難以掩蓋的矜貴氣質,從側面望去,仿佛一座清冷而完美的塑像。 梁行禮從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沒電關機了。心里莫名有種不安感,一陣燥意。 這邊的顧靖遠看他那死樣子,大大咧咧地靠在沙發里,撇撇嘴:“無所謂,待會兒我就讓陸隨州給我全盤托出?!?/br> 與此同時,這組局里的其他人可絲毫按耐不住八卦的心,關于梁行禮回國后卻忽然結束單身這件事,迅速就在上流圈里傳開來了。 有人原地倒下,悲嘆頂級男人名花有主;有人震驚不已,難以置信這樣的人會談戀愛;但最多的,還是在討論會是哪家名媛小姐成為了梁行禮的身邊人。 這場局到最后,已經完全偏離了為梁行禮接風洗塵的目的。九層被他們全部包下,今晚儼然成了把酒言歡的夜場。 梁行禮看著黑屏的手機,本來想著先去充電,但一直被顧靖遠拉著喝酒,到最后扯東扯西聊天給搞忘記了。 凌晨兩點,俱樂部九層的狂歡持續進行著,連平日少言的陸隨州這次都格外賞臉,陪他們玩起了酒桌游戲。 DJ舞曲隨著鼓點震動在廳內回蕩著,這邊的動靜一刻都未停下。規則很簡單,轉酒瓶,指到誰就喝酒,喝完還得搖骰子,點數是幾就扔幾張鈔票做注。最后這些鈔票都歸罰酒最少的人。 這些京城公子哥玩的局從不小,上來就是三個骰子才直呼過癮。俱樂部里的人早都習慣了這樣的場合,常常備著現金供他們玩樂。 場子被這些酒桌游戲越炒越熱,直到最后,桌子上已經堆滿了散落的紅色鈔票,像一座小山丘。 下一局,酒瓶口停在了梁行禮的方向。男人揚眉,旁邊的人已經起哄給他注滿了一杯香檳。梁行禮也沒猶豫,下一秒便伸手端起。 忽然,音樂聲戛然而止,突兀的平靜充斥著會場,詭異的安靜。 眾人面面相覷,顧靖遠以為是設備出了問題,皺了皺眉,正準備問責那邊的DJ。 一道柔柔的女聲傳來:“梁行禮!”聲音不大,但明顯帶著點強硬,似乎有些生氣了。 可這……是叫的梁行禮?! 陸隨州頓了一瞬,反應過來這是誰的聲音后,視線立刻投向梁行禮。 很明顯,那人比他更熟悉這聲音的主人。 許是今晚的酒精太醉人,周圍的人居然在梁行禮臉上看到了一絲柔意,嘴角還微微揚起弧度。 但不等眾人細細品味,一道白色的身影就穿過人群走向了今晚“接風洗塵”的主人公。 虞姝穿著一身白色絲綢長裙,家居服樣式,細嫩的脖頸大片暴露在空氣中。腳上只穿著拖鞋,修長勻稱的小腿白到反光,但膝蓋似乎是被風吹過,微微泛紅。 小姑娘眼圈紅紅的,一雙美眸生的很有攻擊性,唇紅齒白,佳人出落。她站在離梁知節兩米遠的地方就不動了,攥著拳頭,一雙杏眸瞪著后者。 旁邊的人已經控制不住眼睛開始上下打量起面前這位……傳說中的“小姑娘”了。就連顧靖遠都愣了一瞬,被面前這姑娘的樣貌所吸引。 梁行禮自然是察覺到了落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一瞬之間,今晚展現在所有人面前那副好說話的樣子盡數消失。周身氣場瞬間壓低。 他立刻起身朝著虞姝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把大衣脫下穿在她身上:“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 他皺著眉頭,語氣有些嚴厲。 虞姝在家等到兩點都不見他的身影,馬不停蹄地跑來找他,聽到梁行禮這語氣,頓感委屈:“一上來就要兇我嗎……” 小姑娘放松時候的聲音本就柔和,現下帶上哭腔,頗有些撒嬌的嬌嗔意味。梁知節真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語氣稍微重了都不行。 于是他又好聲好氣地繼續哄著,嘆口氣:“沒兇你?!?/br> “穿這么少跑出來,感冒了怎么辦?!绷盒卸Y邊說話便把大衣的扣子替她扣上,確保這樣足夠保暖后才重新看她,卻發現虞姝表情還是那副失落的樣子。 “我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還是我讓楊管家送我來的……” “手機沒電了?!绷盒卸Y語氣放的很輕,在這么多人的場子里都格外清晰。 這一刻,整個九層只聽得見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其他人則是都沉浸在震驚之中。 也有不少人都認出來了來人。這女孩兒是……這些年在國際畫展上大出風頭的,虞姝?天,魔幻的世界。 虞姝被他安撫著,情緒也穩定了些,她吸了吸鼻子,又問他:“你們這么晚了還在干嘛?” 梁行禮沒說話,只是把她的下巴捏住,轉向酒桌的那邊。紅色鈔票層層堆迭,已經是筆不小的數目。 只聽見安靜的氛圍中,小姑娘帶著些認真地問了句:“我可以拿走嗎?” 顧靖遠是最先沒忍住笑出聲的,他站起身往這邊走了兩步。 “小meimei,這可是獎品,得歸贏家呢?!彼室鈱W著虞姝的聲調,拖長尾音和她說話。 梁行禮絲毫沒猶豫,直接踹了他一腳:“離遠點?!本o接著,又把懷里的人往那邊一推:“去拿吧?!?/br> 顧靖遠自然沒阻止,只是笑著打趣他們:“梁行禮,你這破壞規則了啊?!?/br> 梁行禮語氣淡淡的,目光始終追隨著那邊無比認真整理著桌子上鈔票的虞姝:“規則,是罰酒最少的人為贏家?!?/br> “她,”指著虞姝,“可是一口酒都沒喝?!?/br> 得了。全場無言。 他梁行禮想讓這規則怎么定,可不就得怎么定呢。 就這一會兒功夫,那邊的一道身影就跑了過來,手上是一迭整齊的紅鈔,不過沒多少,也就半指厚。 陸隨州看了眼那邊還剩下的散鈔,抬頜問她:“怎么不全拿走?” 虞姝這才注意到陸隨州也在,連忙問好:“陸總好……我用不著那么多的?!?/br> 這些錢,她不過是想用來完成今晚的那幅畫。 顧靖遠這才意識到這幾個人合計著都是認識的,除了他,一時氣笑了。 “喂,梁行禮,就我一個不認識唄?你這兄弟怎么當的?” 梁行禮抬腕,看了眼時間。 他那手表陸隨州掃了一眼,熟悉極了,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 Patek1951年開始制造Reference 2499系列,拍賣會上都難得一見。光線暗看不清,不過能確定不是常規款的黃金質地,應該是那十幾塊里的鉑金或者玫瑰金。 正想問問他哪里搞來的,誰知下一秒梁行禮便接上顧靖遠剛剛的話,截了他的話茬。 “你天天都待在軍隊里,不比我更難找到人?”梁行禮說著,把虞姝拉到自己身邊,“很晚了,我得送她回家,你們先玩?!?/br> 顧靖遠這一會兒已經站到了陸隨州身邊:“得,你過你的二人世界了,剩下的——我問他?!鳖櫨高h笑著轉頭看向陸隨州,卻被后者無情地推開。 梁行禮沒再理他,牽著小姑娘就徑直往電梯走。 只剩留下的人在內心獨白中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