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找到了嗎?”Lee從交通監控中心走出來,接到弗里斯的電話后,一開口就問。 “有個不算好的消息?!备ダ锼乖陔娫捘沁咁D了一下,“我在中央公園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的背包,上面有血,看干涸痕跡應該有十幾個小時以上了?!?/br> Lee心頭轟地炸開。 “……你確定是她的?” “小豬佩奇?!备ダ锼乖俅未_認,“里面有一雙12碼的女童芭蕾舞鞋——咦,這是什么?” “什么?”他呼吸一滯。 “背包底面有個奇怪的標記……用血畫出來的……加號?這是什么?是她留下的嗎?” “發給我看看?!?/br> 電話剛掛,又有一通電話打進來,號碼不太熟,Lee用了3秒才認出這是母親的來電。 菲格很少主動聯系他,這種時候她打電話來干什么? 他接起電話,聽見母親略顯疲憊的聲音:“黎川失蹤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系?” “黎川?”Lee一下子犯懵,感覺自己一夜沒睡,腦子都快不夠用了,“失蹤?什么時候?” 菲格說:“他一個星期前就該抵達Z國,但是Silen說他沒有回去,警方調查過了,他是在波肯失蹤的……Elisha,你老實和我交代,是不是你干的?” Lee一聽這話,頓時心里來氣。 一天一夜沒找到顧悠,心情本就不好,母親的無端錯怪無疑是在他暴躁的火堆上又加了一把憋屈的柴,逆反心越燒越旺,好懸才壓下情緒,不耐煩地回了一句:“關我屁事!” “Elisha?!狈聘裾Z氣加重,仿佛認定了一般,“上次,你問過我黎川的地址,然后,他就失蹤了,你保證什么也沒做?” 電話里沉默了。 菲格便當他承認,立刻責問道:“你把人弄哪兒去了?我警告你,臭小子,你要是敢動他一下,以后別想回莊園——” “噗……”Lee突然笑了出來,一開始笑得很輕,后面越笑越收不住,最后放聲大笑。 “Elisha?” “親愛的母親大人,”他笑得快岔氣了,“我最最親愛的母親大人……” “Elisha!夠了!”菲格厲喝一聲,“你發什么神經?!” “嗨,放松點好嗎,小心您的血壓?!彼W×诵?,優美的嗓音中,透著奇異的溫柔,“黎川是你老情人的兒子,我唯一的好弟弟,我怎么舍得傷害他呢?” “Elisha,我的天,你到底想怎樣?” “唔,我想,我開始有點喜歡、甚至嫉妒他了?!?/br> “……什么?”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類人,活著的價值比死了更高,不是嗎?嘶……我想想啊……比如說,Z國外交首長李申默的兒子?”他又笑了,“我現在終于知道他為什么姓黎,而不是李了,既然你們這么費盡心思保護他……那就好好祈禱他——千萬別落在我的手上?!?/br> “Elisha!”菲格急叫道。 他把電話一掛,鉆進路邊的車里,甩上門,接著,像累極了似的,枕著手臂趴在方向盤上。 顧悠失蹤…… 黎川失蹤…… 是巧合嗎? 手機震了一下,他吸了吸鼻子,坐直身體。 弗里斯把照片傳過來了,小豬佩奇背包是粉紅色的,血浸在上面徒增一塊塊不規則的暗色,至少從照片上看,沒有太大的視覺沖擊。 Lee忍著眼里的灼熱,保持冷靜,放大圖片上的血跡——那個所謂的加號。 在弗里斯來看來是“+”號,但是顧悠那么乖巧伶俐,一定有其他含義。 +,十……×,cross…… 中文的“十”并非是完全對稱的,豎比橫要長一些,與其說是“十”,更像十字架。 思維跳躍只是短短一瞬,Lee把手機往外兜一塞,方向盤一抹,驅車離開停車位,轉眼匯入車水馬龍的川流。 從海港延伸向太平洋的長寬島,位于波肯的西南岸邊,是名副其實的度假圣地,許多來自亞洲的富人在這里置辦豪宅,變成了紙醉金迷的溫柔鄉。 七號公館門口的警衛看著突然停在大門外圍墻邊的梅德賽斯,走上前敲敲車窗:“先生,這里是私人宅邸,不能隨意停車——” 還未說完,駕駛座位的車門突然打開,直直撞飛了他。 司機是一個面容冷峻的年輕男人,陰戾的眼睛如美杜莎一般,直教人凍成寒冬石塊。 才眨眼的功夫,他就沖出來扼住了警衛的喉嚨,輕松扭斷脖子,然后尸體隨地一丟,拿出門卡,朝公館里走。 監控實時拍下了這一畫面,公館里的人即刻緊張戒備起來。 “有人侵入!正南門方向!” 古典的意大利式花園鋪在庭院中央,修成圓錐形的檜柏整齊地排立在花園走道兩側。 入侵者目無旁騖地朝著房子的方向直線逼近,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者們還沒摸到他的衣角就倒下了。年輕男人踩著尸體開出一條路,在主宅里沒找到女孩,準備離開去后院,卻在門口遇上了一個俏麗的短發女人。 “她在哪?”Lee問道,單手卸掉彈夾,槍扔在地上。 他沒有子彈了,兩手空空。 “Elisha Lee,希望我沒有叫錯閣下的名字?!奔槭稚吓e過一個東西,火光閃了一下,“這是你的,對嗎?” Lee憑著良好的動態視力,一瞥就看清了,是顧悠偷走的那個zippo打火機。 至于為什么現在會在吉川麻的手上,他并不知道,為什么吉川麻會認出自己,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沒工夫想這些。 他從腰后抽出一把約半臂長的碳鋼雙刃刀,但吉川麻速度更快,直接舉起槍瞄準他。 “砰”的一聲,子彈射空。 Lee避過了彈道,不退反進,對職業殺手來說,冷兵器對熱武器也是家常便飯,他刀刃一甩,生生削下了女保鏢的右腕。 槍砸落在地,吉川麻痛呼一聲,捂著血淋淋的手臂連忙退開。 先機只有一瞬,她已經浪費掉了。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的全名?!北鶝龅穆曇魪哪贻p男人的薄唇中逸出,像是低壓帶的寒流。 作為一個罪惡感早早離家出走的反社會型人類,Lee在殺人這一領域上毫無底線,更不談憐香惜玉。在他眼里,老弱病殘女幼和普通的武裝分子無甚區別,敵人只分為“留著或許有用”和“礙眼的麻煩”兩種。 而現在,吉川麻屬于后者。 他一刀一刀下去,像人工智能般語調不變地重復問著“她在哪”,直到女保鏢膝蓋盡斷,只能單臂撐著身體匍匐在地上,滿是鮮血。 吉川麻雙目通紅,仰頭仇視著他,咬牙切齒道:“你不該……欺騙……子櫻小姐……L……” 這一刻,Lee終于明白問題出在哪了——手表和打火機上都刻著字母L,那是他的縮寫代號。 致命的破綻,是他害了顧悠。 吉川麻看到面前男人的目光逐漸湮滅成無盡的黑,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我再問你最后一次……”Lee緩緩蹲下身,刀尖一點一點插進她血rou模糊的膝蓋骨縫里,擰螺絲似地絞轉一圈。 “她、在、哪、里?” 吉川麻慘叫著,痛得面目扭曲,卻還是不肯回答。 Lee耐心耗空,抬手掐住她的咽喉。 “住手!”廳門外響起藤治子櫻的聲音,她遠遠看著這個面容陌生的黑眸男人,顫聲說道:“Leo,求你住手,別殺她……我,我帶你去找他們?!?/br> …… 顧悠是被凍醒的,地上太冷了,她下意識抱緊自己,然后聽到了鐵鏈的碰撞聲——手腳上扣著鐐銬,身上未著寸縷……難怪這么冷。 “磨人的小東西,總算醒了啊,抓到你可真不容易?!币粋€陰涼的聲音說道。 顧悠循聲看過去,昏暗的房間一角,安置著一個鋪著厚厚毛毯的長沙發,上面坐著一個穿著和服浴衣的男人,他手上玩著一個長長的繩狀物,像某種古老的刑具,但對于刑具來說又花哨過頭。 房間很大,中間是一個圓形波斯地毯,上面跪著兩個年紀不大的裸體少女,約莫十幾歲的樣子,rufang發育得嬌挺,她們一左一右跪著,撫摸著地毯中間被黑布蒙住眼睛的少年。 顧悠呆住了。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黎川。 他仰躺于地上,手被捆在頭頂,除了眼罩,渾身一絲不掛,潤玉般的白皮膚上布滿紅的、紫的斑斑點點,臉上特別是嘴巴附近沾著各種奇怪的、不知是口水還是其它什么的濕痕,下唇紅腫,像充血一樣。他身材精瘦,但并不羸弱,腿間沒有毛發,性器一覽無余,倒是意外地干凈,并且意外地平靜——不管那兩名少女如何挑逗,他就是沒有反應,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像尸體一樣。 處境很不妙。 顧悠撐臂坐起來,其中一個少女發現她醒了,立刻爬過來,繞著她的身體親吻她,像小狗一樣,熱情且熟練。顧悠用手輕輕推開少女的臉,任由她舔含自己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藤治原平從沙發上站起身,在手心敲了敲鞭子:“KTA真是把我耍得團團轉,先派你來勾引我,然后又找人對我meimei下手,幸好我發現的及時,差點就讓你們跑了?!?/br> 顧悠看向他:“你這個人,有點問題?!?/br> 她吐字清晰,但發音費力,因為脖子上的手術繃帶太緊了,顯得底氣不足。 黎川動了一下,臉轉向她的方向,聲音虛弱,有些不敢確定:“……小……悠?” 藤治原平沒想到女孩會說話,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揮了揮手,兩名少女立馬退下,他慢慢走過來: “哪里有問題?” “哪里都有問題?!鳖櫽品畔率?,盤腿坐正,“智商不夠可以多讀書,自作多情就是你的不對了,況且你抓我有什么用?根本威脅不了任何人?!?/br> 藤治原平站在女孩面前,越聽越有趣,笑意擴散至眼尾紋。 “我說過我要威脅誰了嗎?不不不……” 他解開松垮的衣帶,袒露胸懷,皮膚白中泛青,像鴨蛋一樣,還是底下漏黃滴油的那種,帶著nongnong的脂粉氣。 顧悠皺了下鼻子,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比煙味更難以入鼻的味道。面對此情此景,她內心毫無波動。 除了這種非暴力的發泄方式,還能再有點新意嗎? “你忘記上次的教訓了?”她提醒道。 “我知道你很厲害,小特務?!碧僦卧酱瓜率?,甩了甩鞭子,“但是我們可以換一種玩法?!?/br> 顧悠看到他從沙發邊臺幾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個注射器,粉色的液體在透明的玻璃管中晃了一下。她心里咯噔一聲。 這家伙怎么會有OSD736? “我在電梯里看到你腿上的針孔就開始好奇了,既然喜歡吸毒——”藤治原平用食指彈了彈玻璃管,“你想不想試試新花樣?” 黎川掙扎,沖她喊:“顧悠!快跑!” 顧悠爬起就跑,但鏈子的另一端固定在房頂的鐵環里,總長度有限,鏈子拉緊后,再也不能踏出一步。 她拼命扯著鎖鏈,手腕磨得通紅,卻只能在這半徑幾米的范圍內周旋。 藤治原平興奮了,低低地笑起來。 “不乖的孩子,需得好好管教——” “啪”的一聲,一鞭子揮過來抽在顧悠背上,留下一道不帶血的紅痕,顧悠被鏈子的反力拉回去,腳沒站住,一個趔趄摔在冰涼的琉璃磚地面上,隨后又是一鞭子甩笞在肚皮上,這是她身體最柔軟的地方,一記抽下來,眼前一黑,簡直要疼暈過去。 “顧悠?顧悠!”黎川急促道,聲音都變了調,“顧悠,你怎么了?喂!混蛋,別碰她!” 顧悠抿緊唇,調整呼吸。 藤治沖她笑道:“麻煩你說句話好嗎?求饒的話,我可能會下手輕點哦?!?/br> “說……說什么?”顧悠索性躺平了,手攥著鏈子,齜牙咧嘴也回他一個笑,“多謝款待?” “嘖嘖,真是令人傷腦筋的小孩……”藤治原平搖搖頭,松手扔下鞭子。 顧悠望著天花板,靜靜呼吸,直到男人拿著注射器湊近她,在針尖刺入大腿皮膚、對方注意力最集中的那個瞬間,她忽然一甩鎖鏈,套住他的脖頸,朝旁邊一甩。 注射器的針頭偏了,扎在她的腹股溝處,但藥液還沒有推入,顧悠立刻把注射器拽下來,反刺入藤治原平的肩上,一桿子推到底。 “バカやろう——”藤治原平抓住她的一根魚骨辮往外扯,顧悠像小斗雞似地被迫歪著腦袋,她雙手掐住他的手臂,腳狠狠踹其下體。 “呸!人話都不會講……什么八格牙路,我讓你斷子絕孫!”她一邊踹一邊罵。 隨著劇烈的動作,大股鮮血從她的腿根往外冒,很快順著腿流到腳踝,染紅了地面。 她眼前開始閃現陣陣黑點,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 藤治原平癱在地上,目光迷離起來,大概是致幻劑的效果發作,已經感覺不到外界的疼痛刺激,真是便宜他了……顧悠捂著大腿根,沒找到鐐銬的鑰匙,只好咬牙往黎川的方向挪去。 鎖鏈的長度到達極限,她的足尖距離他還有半米,怎么也夠不著了。 “小悠?”黎川似乎感覺到什么,忍不住掙了掙手腕。 顧悠體力透支,垂下頭,稍稍歇息,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只有他們兩人薄弱的呼吸聲,她暈暈欲睡,就在意識迷頓的前一刻,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Honey!” 她徹底放松了,安心地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