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對上她的目光，唇角挽起，頰邊有淺淺的梨渦浮現。

    但是很快，他的唇角就壓了下去，收斂起了笑容。

    “江傾禾，”他喊她的名字，然后若無其事地問：“你真的為我高興嗎？”

    “當然是真的啊，”江傾禾不明白他此話何意，“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因為……你之前說過討厭我?！?/br>
    小心翼翼的語氣。

    沒了曾經的桀驁野性，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程宴在她面前滋生出了一種名為“自慚形穢”的感覺。

    哪怕他已經變得越來越優秀，越來越得到老師的欣賞。

    經他這么一提，江傾禾才想起此前兩人之間鬧出的不愉快。

    沒有生氣，只是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她沉默了會兒，才又徐徐出聲：“知錯能改就是好學生，程宴，我爸爸已經好了，你也沒有對我怎樣，我希望你以后能夠好好學習，不要再做錯事?！?/br>
    這種話若是放在以前，程宴會怎樣回呢？

    他一定會對此嗤之以鼻，并且以最惡劣的語氣命令對方不要多管閑事。

    可這一次，他卻只是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好。

    江傾禾看到了他在答應自己時，眼底閃過的堅定。

    若說這只是對一個普通朋友的承諾，那未免太過了些。

    少年看她的眼睛里，分明藏著隱晦的愛意……

    不過她沒有戳破，人這一生太長，變數太多，就連她自己也不敢保證會一直一直喜歡江惟照，何況程宴對她呢？

    等日后考上大學，他接觸的女生更多，或許連她叫什么名字都不會再記起。

    年少時的愛意，是最經不起時光消磨的東西。

    程宴低下頭，目光盯著地面上被自己踩出腳印的污雪，“江傾禾，瀾城一中是不是有一位保送斯坦福的名額？”

    “是有一位名額，”江傾禾點點頭，又好奇地問：“你想試試嗎？”

    “對，我想試試?！?/br>
    程宴回答的沒有猶豫，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這話放在兩個月前，江傾禾一定會認為他是在做夢。

    不是她瞧不起職高，只是一個從職高破格錄取過來的學生想要保送斯坦?！犉饋韺嵲谔^荒謬。

    可如今，程宴的成績擺在那里。

    他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追到了江惟照后面，她沒法再認為他是癡人說夢。

    “可以啊，”江傾禾笑了下，“不過你現在的成績還不行，還得再加把勁才可以?！?/br>
    盡管她希望這個名額最后落到江惟照頭上，可她不會去剝奪程宴渺小而又勇敢的夢想。

    “我會的?！鄙倌甓⒅粌龅猛t的臉蛋兒，眼中是極度的忐忑，“江傾禾，如果我能保送斯坦?！?/br>
    江傾禾其實能猜到，程宴想要說什么。

    她不是個喜歡粉飾太平的人，也不屑于撒什么善意的謊言。

    “程宴，我跟你說過了，我喜歡的人是江惟照，所以……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費任何心思?！?/br>
    一字一句，說得毫不留情。

    程宴得到她的答案，眼中的希冀慢慢淡下去。

    他舌尖抵著上頜，嘲弄的笑了聲，“江傾禾，其實你比我想象中要狠心多了?！?/br>
    不同于往日里散漫促狹的語氣，他此時的口吻幽深而寒涼。

    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比這冬日里滿地的雪還要凜冽。

    江傾禾僵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他轉了身，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視線。

    直到最后，都沒有回一次頭。

    ——

    回憶結束啦，剩下的會跟正文穿插著寫，下一章就是六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