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徐思藝就后悔了。

    她這找得什么爛理由。

    還不如直白點，說她是個善良的人，看穆森因為自己生病而同情心泛濫，怕把他氣進醫院，所以打算明天再繼續他們的敵對生涯。

    至于穆森對她做得那些流氓事。

    徐大小姐決定先暫時放他一馬，日后再找機會報復回來。

    “字帖？”

    字眼在唇間滾過一遍，穆森眼底閃過幾分訝異，又很快平穩下來：“你想要我——”

    瞧瞧這說得什么話。

    徐思藝耳朵一紅，正想罵人，他慢條斯理地補充：“的字帖？”

    “……”

    這大喘氣的。

    “不?！彼鏌o表情地說，“是我朋友想要，”

    他“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呢？”

    她喜歡他寫的字嗎？

    他的字和徐思藝完全不是一種風格。

    徐思藝以前練過毛筆，可她不是個有耐心的主兒，硬著頭皮學了一年就嚷嚷罷工，怎么說都不肯繼續學。再到后面，她開始喜歡上行書，喜歡龍飛鳳舞的筆畫，在紙上躍動，看起來很是瀟灑漂亮。

    穆森和她不一樣，他那種需要扎實的基本功，難度也相當大。徐思藝充其量就是個半吊子水準，穆森能維持印刷體，又不失速度，是他的本事。

    盡管很不想承認，在客觀事實面前，徐思藝說不出太違心的話。

    “還，還行吧?！毙焖妓嚭?，很刻意地補充一句，“不過還是沒有我的好看?！?/br>
    話音剛落，她先自己怔住。

    她為什么要乖乖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你到底喊我出來干嘛？”

    不想再被帶進他的節奏，徐思藝抿住唇，夜風吹得身體發冷，她將外套收緊了些，跺跺腳，還真是納了悶了：“你不會真不甘心吧？實在不行下次再上唄，你不是次次都能考第一嗎?！?/br>
    話尾帶了點兒，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酸意。

    安靜兩秒。

    穆森說：“不至于?！?/br>
    他沒有說下去，只微微彎下腰，到一個能夠和她平視的角度，直直望向她：“你離何修文遠一點?！?/br>
    “哈？”

    徐思藝滿臉莫名其妙：“你和他有仇??？還是他和你有仇，而且你們男生之間的斗爭和我有什么關系？”

    雖然她本身就和何修文沒什么牽扯，連他的臉都不認得，但就是不喜歡穆森教她做事。

    “沒有?！?/br>
    穆森又不說話了。

    徐思藝對這種謎語人無語至極，她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和他出來，剛想罵人，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還是她此時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誰在陽臺上？”

    遠遠瞥見露臺上兩個人影，一高一矮，尤其像偷偷幽會的小情侶。張正軍打著手電筒疾步走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又在看清穆森臉時松開，換上笑容：“穆森？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快進去，外面很冷，你還生著病?！?/br>
    手電筒往邊上一照，看見徐思藝，他眉頭又皺起來：“你怎么也在這？又偷偷溜出來，快點進去開會?！?/br>
    早習慣了張喇叭的區別對待，徐思藝小小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說：“張老師，來德禮當教導主任真委屈您了，國家話劇院痛失一名人才?！?/br>
    “就你會說?！睆堈姷伤?，“還不快進去，還有，不準再私自改短校服?！?/br>
    “是是是?！?/br>
    徐思藝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念出那句她早就倒背如流的口號：“我以后一定謹聽老師教誨，不做違反校紀校規的事，所以，能別把我交白卷這事告訴我爸媽嗎？”

    “話說得好聽，也沒看你有所行動?！?/br>
    張正軍冷著臉趕人：“去去去，快進去，我還有話要和穆森單獨聊?！?/br>
    這話徐思藝可不愛聽了，踏出的那只腳又邁回來，揚眉：“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聽的？”

    “你想寫檢討？”

    “……”

    徐思藝果斷走人。

    擦肩而過的瞬間，穆森突然低聲說，用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說：“我可以告訴你字帖?！?/br>
    “來我房間找我?！?/br>
    徐思藝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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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都來了，真不后悔？”

    目送女孩的背影進教學樓，張正軍嘆口氣：“今天京大和南大的副校長全到場了，都說沖你來的，結果演講的不是你，他們還來問我怎么回事?！?/br>
    他下午通過徐家的傭人聯系上穆森，卻只得到一句抱歉。

    他說他好像明白了徐思藝成績下降的原因，給他一點時間，他能把她拉回正軌。

    條件是，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穆森搖頭。

    “我只能給你兩個月的時間?！睆堈娬f，“十二月的競賽，你自己知道吧？我明白你關心她，我也不想看她這樣，但現在很明顯，你的自身發展更重要?！?/br>
    “如果她實在不愿意，你也不必花費太多時間，那是老師應該做的事?！?/br>
    “……”

    穆森垂下眼：“我知道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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