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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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芃抵達巴黎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祝愿。 祝愿沒駕照,喊謝聞汐過來當司機,坐副駕上跟溫芃說兩句話就要打個哈欠。 祝愿不清楚具體情況,祝司年只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好好照顧溫芃。 她以為是祝司年臨時有事先讓溫芃過來,便問:“我哥什么時候過來?” 溫芃轉頭望向窗外的街景,“不清楚?!?/br> 話音落下,車內陷入寂靜。 祝愿跟謝聞汐對視了一眼,轉身遞了瓶礦泉水給溫芃,“吵架了?” “沒有?!睖仄M接過水,祝愿無意間觸到對方指尖,一片冰涼。 停頓幾秒后,溫芃說:“可能算是分手了吧?!?/br> 這么些年來他們之間的事祝愿全都看在眼里,旁觀者清,她不覺得祝司年會真的放過溫芃。 哪怕溫芃死了,他也會造出一個水晶棺把人放進去。說不定還會去找道士鎖住溫芃的靈魂,讓她生生世世都留在自己身邊。 有時祝愿真的想不明白,她自認為家里的氛圍還算有愛,為什么祝司年會變得這么偏執。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祝愿心里的念頭轉了又轉,最后沒說什么,只問她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不如來我公司吧,剛好缺個助理?!敝x聞汐搭腔道。 祝愿白了她一眼,“給你當什么助理,人好歹是宜大高材生?!?/br> 其實祝愿想說的是,如果溫芃去當助理這件事被祝司年知道,謝聞汐的公司就可以收拾收拾等著被收購了。 這么些年都沒能說動溫芃給自己當助理,她要是真去當謝聞汐的助理。就算謝聞汐跟他算是發小,那點情誼在嫉妒心面前也算不上什么。 謝聞汐:“助理怎么了,打什么工不是打?!?/br> 祝愿:“有點大材小用,沒更好的職位了嗎?” “我記得你大學好像學的是計算機?”祝愿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對溫芃說道:“輕舟那邊好像準備開發游戲,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br> 溫芃無意識用指腹摩挲著瓶蓋,“麻煩你了?!?/br> 其實溫芃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辦,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自由,卻處在茫然的未知中。 她怕祝司年會突然出現,把她抓回碧湖關起來。 這份自由來得太突兀,溫芃并沒做好準備。 祝愿只打了個電話就把溫芃的工作給安排好了。 溫芃沒想到有一天會成為自己嗤之以鼻的人,可她身無分文,又是在異國他鄉,不得不接受祝愿的幫助。 祝愿給她找了套單人公寓,讓她先住著,又給了她一張卡,缺什么直接去樓下超市買。 薄薄的銀行卡被溫芃攥在手心,唇抿成一條線,祝愿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錢是我的,發工資了記得還我?!?/br> 輕飄飄一句話,吹走罩在溫芃心上的陰霾。 那么散漫自我的一個人,卻總能注意到身邊人微弱的情緒變化并撫平其內心的波瀾。 祝愿離開后,溫芃洗了個澡。 剛洗完就接到了祝司年的電話,她猶猶豫豫不想接,又想到他說不要不接電話,還是在鈴聲結束的前一秒接了起來。 原以為他會問自己為什么落地不打電話,怕他生氣反悔,溫芃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的責問。 祝司年卻只問:“吃飯了嗎?” 低沉溫柔的聲音隔著電波傳來,溫芃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不著痕跡松了口氣,“吃了?!?/br> 一到市區祝愿就帶著她去吃了飯,還買了點生活用品。 “有吃完嗎?” “嗯?!睖仄M含糊應了聲,不想被他追問吃了什么,主動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你還在東京?” “沒有,回家了,你養的那盆綠蘿好像焉了?!?/br> 溫芃下意識將處理方法告訴他,說完又覺得以兩人現在的關系不適合讓對方替自己養植物,匆匆補了句:“你也可以直接扔了?!?/br> 祝司年那邊很安靜,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他說:“養了叁年,扔掉太可惜了?!?/br> 溫芃裝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還好吧,沒怎么費心養?!?/br> 祝司年本來還想再跟她聊一會,可溫芃說她累了,只好作罷。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他們打電話的次數很多,但每次聊不到兩分鐘就掛了。 溫芃第一次一個人在國外工作生活,每天都精疲力盡,回到公寓后只想洗澡睡覺。 她語氣里的疲憊太明顯,祝司年好幾次都想讓她辭職回來,出于某種原因又硬生生忍下去。 離開祝司年后,溫芃的生活質量急轉直下。 沒有一睜眼就擠好的牙膏,沒有新鮮熱乎的叁餐,洗衣機里的衣服因為太累總是忘記晾。 夜里感到口渴時下意識伸手去摸床頭柜,總是放著水杯的地方空空如也,只能爬起來去廚房燒水。被噩夢嚇醒后翻身,索抱的手臂落在被子上,沒有人會抱著她問是不是做噩夢了。 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足以把彼此融進生活的一點一滴當中。 再恨也沒法否認祝司年已經在她身上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那是生命里第一個濃墨重彩的印痕。 溫芃真的能忘記這個記號嗎? 忘不掉的。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不斷運行的代碼和開不完的會議,這些東西把溫芃壓得喘不過氣。 祝愿的事業已經遷回國內,她在巴黎是為了音樂會,音樂會一結束她就回去了。 巴黎已經沒有人能聽她說話了,她一個朋友都沒有。 溫芃后悔來巴黎了,她想回家,可有血緣關系的父母早就不要她了,她的家在哪呢? 今天通話的時候,祝司年問她能不能見一面。 “溫芃,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你了?!彼偷桶笾骸熬鸵娨幻?,一面就好?!?/br> 來自大洋彼岸的痛苦情緒漫了過來,溫芃覺得眼睛發酸,好像有什么東西將要落下。 “隨便你?!彼吡S持著語句里的平靜,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也在痛苦。 溫芃知道只要泄露一點點想念,祝司年就會靈敏地撲來,再次把她抓進牢籠里。 可是沒辦法,她現在需要祝司年。 溫芃分不清這份對他的依戀到底是斯德哥爾摩,還是出于自己的本心。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她都不想再一個人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