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野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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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述第一次跟祝愿回家過年,就碰上了祝司年挨家法。 本來熱熱鬧鬧的飯桌,在祝司年那句“我結扎了”之后徹底沉寂了下來,唯有祝愿被嗆到的咳嗽聲。 祝愿接過陳述遞來的水喝了口緩了下,抓著他的手臂有些恍惚。 溫芃也有些恍惚,她是真不知道這件事。 “你剛剛說什么?”祝老爺子瞇起眼,放下了筷子。 老爺子在商場叱咤風云一輩子,年紀大了成了個和藹老頭,骨子里祝家人的狠厲卻一點未減。 陳可可還沒見過祝老爺子這副模樣,屏息不敢動。 祝愿倒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還湊到陳述耳邊嘀咕了句:“一會有好戲看了?!?/br> 祝家人丁興旺,可主家卻只有祝維泱這一支。 祝司年繼承祝家是板上釘釘的事,娶了溫芃老爺子雖然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但到底是祝司年有錯在先,他也就沒加以阻攔。 老爺子想的是,孫子不行,到時候孫子的兒子他來好好養著總行了吧。結果突然跟他說孫子結扎了,思想古板的老一輩人當然沒法接受。 祝愿身上沒流著祝家血,流著祝家血的陳可可又從小流落在外,就算這倆的對象入贅生了孩子,那也算不得是祝家人。 祝司年這一結扎,在祝老爺子看來祝家的血脈就斷了。 他氣得橫鼻子豎眼,飯都沒吃完就把人拉進了書房。 祝愿心里有點不舒服,倒不是心疼祝司年,是覺得祝老爺子這樣不尊重陳述。 她不打算結婚,帶陳述回家吃飯也只是因為見不得他一個人可憐兮兮在家過年,同時也是因為受不了邱麗的催婚。 第一次把男朋友帶回家,年夜飯都沒吃完就給人看了家丑。祝愿心情郁悶得要死,怪祝司年為什么要在今天把結扎這件事說出來。 陳述倒覺得沒什么,相反還琢磨著選個時間也去醫院把結扎手術給做了。 “你也想結扎?”祝愿有些驚訝。 陳述是孤兒,她一直以為他會想要個孩子來著的。 “你不是不想要孩子嗎?結扎會安全一點?!标愂鰧倓倓兒玫拈僮尤M她嘴里。 祝愿含糊不清地說:“話是這么說啦,不過你不喜歡孩子嗎?我以為你很喜歡呢?!?/br> 畢竟被那群小朋友纏了一下午都沒有一點不耐煩,不喜歡小孩子的話很難做到在嘰嘰喳喳的環境里忍受那么久。 陳述攤開手讓祝愿把籽吐出來,又塞了一瓣給她。 “還行吧,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br> “那你不想要個孩子嗎?” “你生的我就要?!?/br> “做夢,我死都不會生?!?/br> “那你問那么多干嘛?” “這不聊天嘛,不聊算了?!弊T咐浜吡艘宦?,從他手中搶過橘子給自己吃了起來。 他倆在這邊咬耳朵,坐一旁的邱麗聽的一清二楚。 “孩子不孩子的另說,你倆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祝愿一聽結婚就頭疼,索性拉祝司年當擋箭牌:“我哥什么時候生孩子我什么時候結?!?/br> 邱麗:“你哥都結扎了,他一輩子不生你一輩子不結哦?!?/br> 祝愿:“哎呀,再做一個手術不就又能生了嘛,多大點事?!?/br> 祝愿是真沒覺得這件事有多嚴重,反正就算祝司年不結扎,溫芃也不會給他生孩子。 祝老爺子發那么大火,無非就是因為覺得自己掌控不住祝司年了?,F在書房里肯定是新仇舊賬一起算,前段時間還聽說祝司年弄走了公司幾個老元老,全都是祝老爺子的朋友。 但這些事情溫芃是不知道的,她到現在都還沒從祝司年結扎這件事里緩過神來。 她一直以為祝司年是想要孩子的,因為他曾經說是不是一定要生個孩子才可以留下她。 溫芃的回答當然是否定的。誰都沒法留住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不行。溫芃就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她只會為自己而活。 祝愿拍了拍她的肩道:“別想太多,他頂多就挨頓打?!?/br> 溫芃抿唇笑了笑,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盤算要不要趁現在這個機會逃跑一次。身份證放在保險箱里,她或許可以猜出密碼。選最近的一趟航班,去哪都行,哪怕等祝司年處理完事情就會不費力氣地把她找到,但起碼她能享受到短暫的自由。 可還沒等溫芃向祝愿尋求幫助,祝司年就從書房里出來了。 他臉色有點蒼白,身上的衣服也換了,祝愿一瞧就知道他挨了打。 “喲,還能站起來,有進步啊?!弊T感覟臉返?。 “比你好,上次不知道是誰挨了一鞭就嚇暈進了醫院?!?/br> 祝愿本想回懟看見陳述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又憋了回去。 祝司年背上的傷正隱隱作痛,他看了眼溫芃,神色自若地跟親戚們道別說要回家了。 溫芃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她有些沮喪地走到了他身邊,乖乖牽住他的手。 車是司機開的,一路上祝司年都閉著眼,呼吸有些沉重。 他額前有著細密的汗珠,溫芃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又挪開了視線。 下雨了。 雨水打濕了車窗,街道濕漉漉的。 溫芃瞥見了對稱的摩天大樓和霓虹燈標志,她知道在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里,有一棟是屬于祝司年的。曾經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直到一次次被打落至深淵,一次次希望破滅,才意識到那代表著自己永遠都會被祝司年用權力禁錮。 有多久了呢? 十六歲的時候遇見這個惡魔,現在二十六歲了,仍舊沒有擺脫掉。 祝司年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知道,十年前不知道,十年后還是不知道。 或許真的是宿命。就像窗外的雨,下向她也落向他,誰也躲不開,最后變成淌在地上的積水,只要一丁點光亮就能把他們痛苦的臉照得明明白白。 回到家里,祝司年脫下衣服露出滿是新鮮傷痕的后背。 溫芃自覺替他上藥,手勁不輕不重。 “你是不是覺得挺遺憾的?!弊K灸晖蝗婚_口。 溫芃頓了下:“沒有?!?/br> “你有?!弊K灸曷掏痰卣f:“剛剛在老宅的時候你肯定想著要逃跑,說不定連計劃都制定好了?!?/br> “可惜了,我出來太快了,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試出保險箱的密碼了?!?/br> 溫芃不說話了,手上暗暗使了點勁。 祝司年痛得“嘶”了一聲,而后笑道:“密碼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不過你應該不記得是哪一天了?!?/br> 他握住溫芃的手,聲音暗啞晦澀,像含著塊銹鐵。 “你為什么總是想離開呢,我為你做了這么多……” 溫芃抽出手:“我沒逼著你去做?!?/br> “如果我強jian你,囚禁你,讓你失去家人朋友,毀掉你的工作,逼著你跟我結婚,然后冠冕堂皇地跟你說我愛你,我為你付出了一切。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惡心,我反正挺惡心的?!?/br> 溫芃對他的恨意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淌而被沖淡。是,撇開別的不談,祝司年確實給了她良好的生活環境,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甚至連她最厭惡的性愛都能讓她從中獲得快樂。 可是那又怎樣,她就是覺得惡心。 這是他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