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祖孫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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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人民第一軍醫院高級干部住院部是一座二層小樓,磚紅色的瓦房飄蕩著幾面國旗。 這里是國家級干部才能進入的地區。把筱筱送回家,周棉收到沉秘書的消息。 Hierent黑色的車身潛伏在黑夜里,穿梭過一層層的崗亭,慢慢的停在住院部的門口。 周棉下車,幾個守崗值班的軍人一個立正轉身向她的方向行禮。 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沉秘書從二樓下來。 “棉棉來了,你外公在等你呢?!?/br> 周棉跟上去,不知為何腳步有些遲疑。沉秘書扭頭略的疑問的說,“怎么了?” 周棉搖搖頭,立刻加快了幾步跟上去。邊走便問,“外公今天情況怎么樣?” “挺好,剛吃了小半碗排骨燜飯?!?/br> 老爺子一把年紀了,煙酒不忌,尤愛吃rou。頓頓都要有大rou才算滿意,義務兵卻要攔著他防止血脂高,老頭子經常為這事兒耍脾氣不吃飯。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像小孩子,總要人哄。 拐個彎,兩人上了二樓。整個住院部靜悄悄的,也沒見到值班的護士到處走。 二樓右側走廊上站了一排警務兵,再盡頭就是老爺子的病房了。 周棉突然停住了腳步,她垂下眼,看著被長走廊上的吊燈映照的綽影斑斑的人影。輕聲的問,“到底是怎么回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br> 說完便抬頭,瞇著眼看一尺之遙的沉秘書。 那一眼,讓沉秘書想起彭老將軍層在一次散步時跟他說,“棉棉如果不是那所謂的兩將之星,即便是個女孩也會是彭家最出色的孫子輩?!?/br> 沉秘書當然知道彭老爺子最喜歡周棉,投其所好的追問,“老爺子,怎么說?” 說起外孫女的優點,老將軍信手拈來。 頗有幾分得以的,昂了昂下巴??粗h處即將淹沒于地平線的夕陽說,“你知道棉棉最大的有點是什么?” 這次也不等對方繼續捧哏了,又繼續說,“是那份心力。堅定的心智和永遠都處于冷靜的魄力?!?/br> 兩將之星,集全國最優秀的軍人之資長大的周棉,不怒自威的眼神和堅定的語氣。饒是在彭老將軍身邊30載的沉秘書也被那份極為相似的家學淵源所震撼。 沉秘書鎮定了心神,對上周棉的眼睛,“進去吧,你外公會告訴你的?!?/br> 推開門,外公半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 彭國富將軍一生戎馬,年輕的時候受傷也不消停,甚至許多次不肯換病號服??側氯轮约汉芸炀涂梢猿鲈毫?,直接穿著軍裝看病最省時間。 可如今,寬大的病號服快要把整個人淹埋。 周棉鼻子突然一酸,湊上去。拉著外公的手輕輕的喚,“外公,我來看你了?!?/br> 彭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睛,黑白的眼睛不再分明,似有些渾濁?;藥酌腌?,費勁的辨認眼前人的樣子。 看清了, 微薄的嘴唇上下動了動,氣息有些不穩卻努力穩住顫抖的聲音,“棉棉來啦?!?/br> 周棉順勢坐在病床邊,雙手捧著外公的手,眨了眨眼睛,盡力平息著愈發酸楚的鼻子,竭力控制著聲線,一如往昔的撒嬌說,“外公什么都瞞著我?!?/br> 老爺子嗤嗤的笑,“外公好著呢,我們棉棉這次是帶孫女婿回來,是喜事?!?/br> 言外之意是,外公突發意外有些不吉利,不想快要辦喜事的周棉沾染,兆頭不好。 周棉哪里不明白,鼻子的酸澀順著嗓子眼快要漫出來。 “外公以前不是不信這些嗎?”周棉想哄老爺子開心,揶揄道。 “以前不信,現在得信了?!?/br> “棉棉”,外公一雙蒼老的快要包不住骨頭的手,反握著周棉的手。 “你不要答應外公和小嚴,一輩子要好好的”,這些兒女情長前70年壓根沒出現在老將軍的字典里。也不知道突然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越發覺得孤單,身邊的孩子們都漸行漸遠,各奔自己的人生。 “我們會的外公,再說了,還有您、爺爺、爸媽、大舅小舅一堆人看著我呢?!?/br> “我們終究不能一直看著你,咱們這個家啊,太大了...”,老爺子握著周棉的手不放,筆直了一輩子的背脊,微微放松,漸漸將所有的力氣泄在病床上。老人盯著天花板,一雙帶著些渾濁的眼睛靜靜的不動,病房一時間無人說話。 “所以外公您要趕快好起來,這個家還得您鎮著”,周棉揚起一絲不自然的笑容,鼓勵著老爺子。 說到家,老爺子一時靜默。周棉瞄了一眼外公似有些凝重的表情。再次開口。 “我記得您以前有一個近侍班的軍官,人黑黑的好像特別壯實。有好幾年沒看到過了,我記得好像姓宋?” 周棉冷不丁的提起舊人,老爺子偏過頭看過來。他當然記得那個副將,跟了自己8年,是13年前最優秀的一批軍官之一。 祖孫倆的眼神在昏暗的病房里碰撞,誰都不肯先撤退。周棉打定主意要問,老爺子屏住呼吸不答。 兩股勢均力敵的氣息在小小的病床上上方來了長短兵相接。沉秘書如果此時在屋內,便能明白老爺子當年夸周棉的話,是有實質的在小小的房間里上演。 人老了,定力就不如從前,外公率先退場。他眨了眨干澀的雙眼,垂下目光又抬起眼看著周棉。 老人的眼里,裹匣著復雜的情感和決定。周棉沒太看清,一閃而過的被再次藏起。 外公沒有直接回答剛剛的問題,而是暗暗的捏了捏周棉的手背。點點頭,露出了自從住進這高級病房以來的第一個真摯的笑容。他上下打量著青澀盡去,快要完成蛻變的周棉,大笑了幾聲。那笑聲里有驕傲,有暢快,他說,“是我彭國富的孫女!” 就那一瞬間,周棉得到了她真正想要的答案。一種無力又終于得償所用的感概像把她架在火上炙烤。被強壓在喉嚨的酸澀再也按捺不住。 她撲上去,摟住外公的脖子,在這個年愈耄耋的老人耳邊,柔聲了說,“我會守住這個家的,外公” 祖孫倆在里面心照不宣的達成同盟,病房外的沉秘書有點坐立不安。 他抬頭看了看腕表,再過3分鐘就到老爺子就寢的時間了。醫生說這次雖然沒有大礙,但老爺子的精神受了不小的驚嚇,年紀太大了得好好靜養。 就在他耳邊兩個人小人兒互相拉扯著,是否要進去打斷祖孫倆好難得的談心時間時。 周棉輕手輕腳的拉開房門,走出來了。 她抬手虛虛的在嘴唇上比劃了一下,對沉秘書說,“外公睡了” “好好,老爺子今天說了不少話,是累了?!?/br> 沉秘書看著病房的門,猶豫要不要再進去看老爺子一眼。周棉聽了他剛剛那句話,眼睛轉了轉。 她轉身對沉秘書說,“辛苦您守著外公了,我先回了?!?/br> “棉棉你這是說的哪里話,我跟著老爺子30年了,只要他不嫌棄我也老了。就沒什么辛苦不辛苦的?!?/br> 沉秘書說的是真心話,周棉也信。 往樓梯走之前,周棉不緊不慢的扭頭問正準備溜進病房的沉秘書,“外公以前近侍班的宋軍官,全名叫什么?” —————— 跑車滑入夜色,今晚的月光將炭纖維的車身照的發亮。 沉秘書倒了一杯溫水,輕輕的放在老爺子的床頭柜上。 彭將軍緩緩撐開眼皮,沒有出聲。 沉秘書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背離了月光,站在陰影里聲音緊繃“棉棉...大概都知道了?!?/br> “她還是問你那個人了?” “是,問我全名” 老爺子沉默了半晌,拉高了被子,調整了幾次睡姿,閉上眼。 陷入沉睡之前,悄悄的,不知是和沉秘書說還是和自己說, “革故鼎新,彭家總有這一遭?!?/br> (別急!感情線還得等等,劇情伏筆要鋪好。) (其實是本作者自己著急想寫甜甜的感情啊誰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