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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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動的牧民、狂熱的信徒、謀逆的鐵騎、連同苦守的宮衛,高舉兵戈、亂作一團,漸漸鏖戰到了黎明。 慕容迦葉棄金帳而走,再度攜朝鳳監一行人回到了溫泉宮。 暴民們沖進了空虛的王庭,卻并沒有找到心目中的草原英雄,原本兇犯聚集的詔獄都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牢房,他們惟有用火把表達著憤怒,將金帳與宮室紛紛點燃,這是繼靈后縱火案之后,金帳王庭燃起的最盛大的火。 直到火燒百里,暴民們這才知道中了空城之計,這次巡幸溫泉宮,慕容迦葉竟然悄然將人馬搬空。 仙陀山邊的煙火已經漸漸闌珊,娑羅教信徒們在定北軍的攻勢之下走向強弩之末。 阿云瑰不肯聽慕容迦葉的擺弄,猶自帶領信徒們做困獸之斗。 阿云瑰:“諸位信徒,我以教主的名義的命令你們,追殺右賢王鐵騎?!?/br> 而此時的元璞被裹挾在尸首的亂流之中,忽然眼前伸出一雙手,那是一雙纖纖玉手,來自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 神出鬼沒的宇文渠央再次摘下兜帽:“元世叔,趕緊和我走,太后又回到溫泉宮了,如果她見不到完好的你,該起疑心了?!?/br> 元璞被她扶起來,堪堪坐穩身子,咬著牙,將胸口的箭凌厲地拔出來:“這次危難,她完全沒叫我,顯然不拿我當真的嫡系,我根本無法替代赫連驤的位置?!?/br> 宇文渠央見狀不忍,卻肅然道:“你不該出來的,世叔,這不在計劃之內?!?/br> \\ 走投無路之際,娑羅教信徒已經所剩無幾,有些心志不堅的已經落荒而逃,只剩左右護法和幾個殘兵敗將圍在阿云瑰左右。 阿云瑰被幾人一路掩護,來到右賢王身側,斛律勃骨身負傷痛,立于馬上,無力揮戈,不加入戰斗,眼見著自己的鐵騎潰敗在定北軍的手下,只有徒勞的嘆息,他見了灰頭土臉的阿云瑰,頗不耐煩:“奶奶的,怎么竟然殺出來個定北軍!” 阿云瑰屈身問道,望著斛律勃骨粗壯的脖頸,握緊了手中的鸞刀:“右賢王殿下,按您所說,下一步該如何?” 斛律勃骨怒道:“本王一生沒受過這般挫??!這個女羅剎,手段何其毒辣!低估她了!” 手起刀落,阿云瑰被濺得一臉鮮血,斛律勃骨的戒備無比松懈,一轉眼就成了盟友的刀下之鬼。 她失魂落魄地提著斛律勃骨的項上人頭,站在黎明的草原之上,她跪在地上,向赫連安代獻上她的投名狀。 赫連安代俯視著手下敗將,悚然一笑:“圣女,太后借你的手除了心頭之患,多謝了,可惜,她不是佛陀,而是羅剎,得罪?!苯又?,不由分手提弓射箭,朝她命門射去。 阿云瑰一個失神的空當,心口中箭,頹然倒在血泊之中。 \\ 溫泉宮大殿,文武群臣,皇親貴族齊聚一堂,各懷鬼胎,東方既白,可是金帳王庭的戰事仍然沒有收尾的跡象。 “朵兒!拿酒來!要最烈的燒刀子”慕容迦葉豪邁一笑,她生性沉毅,越臨險境,心緒就越加鎮定,懷中如揣脫兔,恨不能提刀而出,見識見識那群所謂的“暴民”。 斡扎朵踉蹌著,顫顫巍巍端來guntang的酒壺:“太后?!?/br> 慕容迦葉沒先接過酒,而是伸出手理了理斡扎朵蓬亂的發絲:“朵兒,別慌嘛!有些時候,每臨大事須有靜氣,我們得穩如泰山,才能不讓叵測之人得逞??!”她透過斡扎朵的肩,深深地斜睨了一眼眾臣。 此時滿朝文武已得令到太醫局避難,金帳王庭除了禁軍,已經空虛無人,以大司馬宇文愷、太傅元璞、相國紇奚雍、五兵尚書哥舒拔野、度支尚書黑齒格其斤、尚書左仆射海亦敖為首的顧命大臣們不安地杵在一處,惶惑地面面相覷,礙于政敵就在近處,只有相對無言,看起來十分滑稽。 大司馬宇文愷先發制人:“太后,臣為大司馬,此時暴亂在即,理應出門應戰,親自震懾暴民,為何太后口諭一下,我們都要困在這藥氣熏天的地方!” 慕容迦葉支頤笑看著他們,眉睫不動,一語不發,慵懶地啜著烈酒,非要賣個關子:“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多么祥和融洽,宇文卿,何必皺著一張苦瓜臉?” 宇文愷與先可汗為至交,出身貴族世家宇文部落,故而一向行事驕矜,見慕容迦葉如此揶揄自己,語氣更加囂張:“太后,您也曾經御駕親征的英主,初為皇后時便有壯士斷腕之勇,拼死搏殺只為一線生機,如今攜百官群臣龜縮在這里,坐視金帳被血洗,難道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顧命文臣們的心緒被宇文愷帶動,個個唉聲嘆氣。 部分武官則躁動不安,身上除了一身甲胄,沒有任何武器,崔綽帶領朝鳳監將正殿四周圍得水泄不通,不知是提防堵住外頭的暴民,還是要困住里面的百官。 “諸位,白日漫長,要不要聽個故事?”慕容迦葉根本不理會顧命大臣的反應,帶著叁分醉意,娓娓道來,“淝水之戰,謝安和客人下圍棋,棋局中他的侄子謝玄任主將,從前線派來的使者到了,謝安看完使者送來的信,什么也沒說,只是慢慢地轉向棋局,客人問到,前線的勝負如何?謝安這才回答道,孩子們已經大破賊兵!說話時的神態舉動和平常沒有什么不同?!?/br> 涼風堂內臣們倒是神態安穩,尚書令元璞、太史令肖惟妙、決獄官伊婁峻、御史中丞耶律伯玉、散騎常侍契必寶勒等悠然自得聽著故事,故事聽罷,紛紛鼓掌助興,耶律伯玉是個話癆,逮住旁邊許久不聲響的元璞附耳道:“幼主黨這群老蠢貨,慕容太后臨朝多年,每次這樣,必是留有后手??!等著瞧吧?!?/br> 元璞面色姜黃,草草處理的箭傷猶隱隱作痛,他心不在焉地啜著茶,腦中急劇思索:“朝鳳監在此,鬼頭風已經休沐回家,禁軍圍在太醫局,誰來搞定這群暴民?” 慕容迦葉心緒高昂:“斡扎朵,給涼風堂臣僚們賜座看茶!”這是慕容迦葉第一次當眾這么稱呼自己的黨羽,且神氣囂張,不遮不掩。 耶律伯玉淺啜春茶:“太后,聽說南人頗崇茶道,民間有斗茶的風氣,梁帝其人頗為風雅?!?/br> 耶律伯玉一開了頭,諸位深受儒家影響的內臣們也七嘴八舌地闊論起來,氣氛十分快活,仿佛已經將另一幫臣子隔絕在外。 倏忽之間,遙處那仿佛不止不息的械斗聲、高呼聲徹底歸于沉寂。 忽然,一個稚嫩的男聲響起,百官循聲一望,只見一張清秀的面皮上被濺著鮮紅的血跡。 男子撣去袍袖上的塵灰,跪行嵬然大禮:“啟稟太后,臣蘇梵凈幸不辱命,攜潮音寺武僧連同佛教信徒將局面控制,聽完我們對太后功德的陳述以及赫連驤的罪行,為首的暴民聲稱被娑羅教蠱惑,當眾畏罪自殺,牧民們高呼太后乃菩薩降世,恩臨天下,觀音面,菩提心,是如今整個大燕的救世主,命定的女可汗!馳援而來的定北軍竭盡所能,立下大功,小定北侯已率部歸邊鎮?!?/br> “很好,梵凈,立了大功,重重有賞!”慕容迦葉大笑,拋了杯盞:“斡扎朵,馬來,刀來,本后要親自面見潮音寺武僧!” 顧命大臣們個個傻了眼—— 宇文愷方寸大亂:“這這這!不得了了!母雞司晨,大燕天下要大亂了!” “合著,這太后早有了成算,只是想把我們關在這里看我們笑話??!” “慕容迦葉如此手段,現在又破了謠言,俘獲了民心,依我看吶,稱帝只是時間問題?!?/br> 在顧命大臣七嘴八舌的議論之中,元璞注意到慕容迦葉的自稱已經由“哀家”變為“本后”。 \\ 金帳王庭付之一炬,似乎一把火燒掉了腐朽的往事,慕容迦葉沒有半點疼惜,燒掉了斛律家的老窩,她就要在廢墟上建起屬于慕容迦葉嶄新的天堂。 慕容迦葉策馬趕回金帳,立于高臺之上,朝攢動的人頭振臂一呼:“子民們!莫要聽信謠言,離婁王之事,本后自會徹查清楚,若清白,他依然是敕勒川的英雄,榮寵不衰,若確認有罪,朝廷將公布所有細節,將其斬首示眾,我們嵬然部族英才輩出,還有更多的少年后來居上!” “赫連驤曾被本后重用,一路被本后提拔,如今被蠱惑,誤入歧途,里通敵國,罪不容誅,是本后識人不明,辜負了先可汗的囑托,本后今日下罪己詔,齋戒叁天,大赦天下,給大燕子民謝罪!” 罪己詔一下,堵住悠悠之口,這是個極為靠譜圓滑的交代,牧民們群情暫得平息,個個懾于太后神威,又見剛才為首的人頭顱落地,血痕未干,無人敢為其收尸,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紛紛下跪行禮:“菩薩降世,恩臨天下,太后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即日起,云中城目光所及之處,都能看見太后下令張貼公布的鳳印罪己詔,這罪己詔由慕容迦葉親書,筆力遒勁,字字如泣血,全國刊印——“本后以薄德,承先可汗遺志,暫代大統。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軍機泄露……諜網薄弱,致使南國細作潛入,罪臣離婁心志不堅,受其蠱惑,昔者,本后御下無方,識人不明,誤用狼犬之輩,險些釀成覆國之禍,所幸遺恨非晚,已經嫌犯擒拿,于殺虎林言行拷問,并有司調查細節,茲擇叁月春避居潮音國寺清心禪房,齋戒反省,以求萬民之原宥?!?/br> 圍觀的牧民們七嘴八舌,論調也是紛紜—— “居高位者,雖屈尊至此,但誰人能真心懺悔?偏偏我們這群愚民罷了!”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真情實感,難以言表?!?/br> “我看啊,這慕容太后,唯一的罪過就是她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