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和離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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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大堂內,范祎,葛士松,以及潘太師三人同堂會審。 潘太師還是被皇帝親自點來的。 據說皇帝得知自己的胞妹圣懿帝姬生前特意所賜給宗室婦陸氏之物淪落到娼人之手,大為震怒,認為這是對圣懿帝姬的大不敬,責令嚴查此事,務必揪出罪人、理清來龍去脈,并且限期三日之內交出答復來。 沒多久,皇帝又傳話下來說,現今人證物證具在,又不是什么無頭冤案,其實一日之內就合該審出來的才對! 搞得范祎和葛士松都冒出了一頭的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事兒和目前頗受皇帝隆恩眷顧的太原宗親晏載安本人脫不了干系的。 而滿施施在千鴻閣中被人拖走的時候,晏載安還在大床內呼呼大睡不省人事。這都是昨晚滿施施給他下了的安神藥的功勞。 師凱洪驚聞外面的變故,還想找法子遮掩糊弄過去,可不等他叫醒晏載安,他自己也被京兆府的人五花大綁帶走了。 公堂上,范祎和葛士松潘太師一同商議了一遍,按照流程挨個問了話下去。 先是讓最開始來報官的張月芯和零兒再將她們的告詞說了一遍。 這二人口口聲聲說,只見滿氏經常在千鴻閣中私自著霞帔出來招搖,并且還炫耀自己身上已有了奉恩將軍大人的子嗣,還是太祖皇帝的胞弟榮王的后嗣血脈,說什么奉恩將軍一定會將她贖回家去做妾、只等一生下子嗣就將她扶正做正房夫人,以后她的兒子就是嫡子。這是什么張狂大逆不道的話,尤其是在奉恩將軍的正妻陸氏尚在的情況下,所以她們二人看不慣,就告發了她。 而零兒的理由也很充分,千鴻閣中眾人都知道零兒因為常勸滿施施要安分一些而被滿施施所厭惡,所以滿施施時常對她又掐又罵,十分苛刻,倘若身邊伺候的人由此生恨,出來告她的話,也是合情合理的。 其次就是秋水胡同里的女使荷月出來回話。她證實了晏載安身邊的侍從師凱洪的確曾要求她在夫人陸氏不知情的時候偷偷將那枚帔墜取出來交給他們。 再就是幾位宮里很有盛名的繡娘出來作證,比對了一番那霞帔上的針線針腳和滿施施平常所制的一些香囊繡帕上的針腳是否出自一人。 片刻后,幾位繡娘紛紛躬身回話,稱那霞帔上的繡樣的確是出自滿氏之手,是沒有差錯的。 然后是幾位千鴻閣中的歌舞伶人和老鴇出了面,坐實了張月芯和零兒所言不虛,滿施施平素的確就是這個做派,一直嚷嚷著奉恩將軍會娶她回去、還會將她扶正,讓她做誥命夫人。 這話說出來老鴇也有點心虛,畢竟風塵中的女子難保沒有這樣輕狂的時候,得了某位達官顯貴的青眼和眷顧,再有幾句好話一哄,就傻傻的真以為這些臭男人會娶了她們回去做正房太太,少不得言語間擺弄炫耀一番,是很常見的。 但是她亦沒有想到,今日這些見不得臺面的風塵中話會被拿到官中來說道。 而眼下,所有的局面都對滿施施極為不利起來。 各種各樣的的證據都坐實了她的確曾將屬于陸夫人的帔墜據為己有地享用過了,是大罪。 潘太師胡須花白,一臉剛毅地重重拍了拍桌案: “簡直是放肆之極!滿氏,你現下可還認了這盜竊之罪?嗯???” 滿施施的演技絕佳,先是哭天搶地地辯解了一番自己沒有用過這樣的東西;而在各種證據都證實了之后,她又換了一種語氣,哭嚎著說自己絕沒有偷竊陸夫人的東西。 “妾身居污泥勾欄之中,陸夫人是金尊玉貴的人,妾何以到陸夫人的內院里去偷了她貼身的妝奩來?” 答案眾人當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現在他們不能說。 他們只能逼問:“你既說不是你偷的東西,為何又承認它的確在你身邊被你佩戴過?那你究竟是如何取得了此物?” 滿施施捂著嘴,小心又惶恐地觀察著眾人的神色,嗚嗚咽咽地不肯說,像是藏著什么心事似的。 潘太師當即要傳仗來給她用刑。 滿施施這才慌慌張張地說了出來:“是奉恩將軍晏將軍送給妾的,是他自己說要娶妾為妻,故將此物贈與妾,不是妾偷的!不是妾偷的!” 這是整場大戲中,此刻不在這里旁觀的晏珽宗和徐世守最想聽到她說的話。 聽到滿施施的答復后,潘太師依然是一臉的嚴肅:“誣告皇家宗親,你何證據?” 滿施施囁嚅了唇左顧右盼地又不肯說了。 潘太師不耐煩地欲再傳仗來。 她這才一下崩潰了,倒豆子似的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說是晏載安寵愛她,每每都用要與她生子、娶她做妾日后抬為夫人之話來哄她,他還給自己寫了不少風月詩詞相贈,還寫下過合婚文書來的,所以她以為這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他們相識沒幾日,晏載安就寫下了其中含有以鳳冠霞帔為意象的詞句盛贊她美貌,而滿施施也借機提出想要他正妻陸氏的帔墜一用,真正用上一回鳳冠霞帔,和他做真夫妻。 而晏載安這個人最好面子,斷不肯讓風塵中的美人們將他看輕了,這比叫他死了還難受。他自己心里清楚,這些風塵美人們雖身為下賤,實際上什么達官顯貴都見多了,身邊從不缺富商王公們的追捧,很容易就將男人看扁了,從此對他們不再熱絡,轉而去紛紛討好那些她們瞧得起的男人。 吃醉了酒的晏載安被滿施施和幾個美姬的話一激,當即就上了興,令師凱洪就將陸氏的帔墜娶來給滿施施一戴。 而晏珽宗和徐世守正是拿準了他的這一點,才處心積慮地設下這局讓他往里鉆。 果然,晏載安打了個酒嗝,滿不在乎地說道:“不就是塊金疙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想要看看,我自拿來給你長長眼就是了!” 此言一出,閣中千嬌百媚的女子們都是滿臉艷羨之意,望著滿施施的眼神中有藏不住的羨慕和隱隱約約的嫉妒:“將軍正是好生的闊氣,妾等雖久經風月,服侍了這么些自稱朝廷命官的男人們,可是還從未真真見過這種御前的東西呢!” 一唱一和,相得益彰,甚為熟稔。 其實第二天晏載安酒醒之后再想到這事兒時,心里是有種難言的忐忑的。因為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大抵不太好。 聽說純帝時候有位寵妃,曾經將皇帝賜給自己的東西私下里拿去賞給了內監。此事被告發至御前后,純帝頗為震怒,覺得這個寵妃行事不端,豈可隨便將帝王的恩賞轉贈給閹人,于是將這位寵妃的位份連降數級,從此不再寵愛她了。 不過轉瞬間看到那一張張明艷嫵媚又流汁蜜桃般嬌艷的美人面,他很快就將這丁點的忐忑拋擲腦后了。 ——大不了,等陸氏什么時候再需要進宮了,他在把這枚帔墜還給她就是了!她豈敢瞎嚷嚷些什么? …… 滿施施說完后,高堂上的范祎、葛士松和潘太師等人當即命千鴻閣中的老鴇去滿施施的房中將她所說的證物、信物等一一娶來作對證。 不到一個時辰后,派去和老鴇一起取證的衙役們就回來了。 當時,毫不知情的晏載安仍然躺在滿施施的香床上呼呼大睡,或許夢中還想著醒來之后要尋美人們再玩什么新的花樣。 直到老鴇和衙役們搜羅完東西走了,他還是那副無知無覺的樣子打著鼾。 殊不知等待他的將會是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 潘太師深吸了一口氣,命衙役將滿施施所呈上來的所謂證據端到他面前來。 這是今天這場大戲的最關鍵一步了?!蔷褪切枰鴮嵙藵M氏不曾偷盜,東西是晏載安親自贈送給她的。 他同另外二人翻了翻滿施施所說的晏載安贈送給她的詩句,為她填的詞,還有寫的各種yin艷爛俗之文,彼此互訴滿腔愛意的,是青樓女子們和道貌岸然的嫖客之間常見的戲碼。 紙張上都蓋著一枚小小的晏載安的私印。的確是出自他手。 潘太師剛開口說了一句:“看樣子,滿氏所言非虛啊?!?/br> 神色焦急的滿施施連忙順桿子爬上來繼續辯解道:“妾身為風塵女子,在閣中是被嚴格管教的,平時身邊就零兒一個可供使喚的婢女,從來做了些什么、說了什么話,都是有人看著管著的,更不容提輕易踏出去半步了!妾又如何能去陸夫人的院子里將此物盜得手中!” 她故作西子之態捂著小腹哀哀求饒:“更何況妾雖為下賤,可腹中已有了鳳子龍孫的血脈,正是將軍大人的子嗣……大人們豈能再對妾用刑,若是傷及皇家子孫,豈不……” 范祎頓時大怒:“你胡言亂語些什么!什么龍子龍孫血脈,也不怕折了舌頭!” 說得讓人以為她肚子里是有了天子的龍種似的。 當真不堪入目。 葛士松好不容易插了句嘴來:“該請奉恩將軍大人自己來說兩句話罷?否則就這樣在這偷與贈二字之間做個抉擇,也未免太失嚴謹,二位以為呢?” 若是偷,那就是滿氏一人之罪。 若是贈,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起來,難說啊。 潘太師宣了筆墨,自己已提筆寫了結案狀來,聲稱已查明此事,圣懿帝姬所賜陸氏帔墜被盜一案,原不是被盜,是奉恩將軍晏載安私自取來贈與自己養在外面無媒茍合的外室滿氏的。 一氣呵成寫完案狀后,潘太師附上了自己的官印,又抬眼問了范祎和葛士松二人:“二位相公可要與某聯袂上書,還是各持一狀再遞到陛下面前去?” 一般來說,當朝廷派出不止一位主審官去審案時,最后交到皇帝面前的結案狀都是幾位官吏一起聯袂上文的,彼此都是商量好了的。 只有在意見出現極大分歧時,才會導致各上公文,你寫你的他寫他的,牛頭不對馬嘴。但這也是說明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了。 見潘太師這就要結案,范祎連忙也遞上了自己的官印來:“可可可、某與太師大人想的是一樣的,這就結案罷!” 葛士松還想多說幾句,畢竟關鍵人物這個奉恩將軍晏載安本人都沒到場說上兩句話呢,草草結案恐怕會得罪人啊,但是又見范祎這個老滑頭都附和了他們三人當中最有資歷的老臣潘太師,他也不便多言,遞上了官印,只一樣說贊成這份結案狀。 于是,三枚官印齊齊蓋在了奏疏上,潘太師旋即命人快快送進宮去交付陛下審閱。 這樁風月官司頓時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迅速發酵傳播了起來。 漪嫻的請罪書也在這個時候遞進了宮中。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一貫對自己不甚關心的祖父陸國公和自己的父親陸世子卻在這時找上了門。 陸世子今日的演技亦算得上是可圈可點,他的眼眶紅紅的泛著淚花,一把將漪嫻攬在懷里,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哽咽:“俏俏,你在這里受苦了,為父竟不知道你曾受了這天大的委屈來!我和你祖父今日就將你接回家去,再不在這里受人閑氣了!” 他今天是一個絕佳的慈父形象。 出嫁女受了婆家的氣,讓娘家人接回去小住的,在這時雖算不上什么體面的風光的、值得大肆宣揚的事兒,但也沒有人過多指指點點。 可是漪嫻從未想過自己的父親會來接她,而且甚至連祖父也來了。 她愣愣地望向祖父,胡須花白的祖父也是滿臉憐惜和慈愛,淚珠在渾濁的眼中打著轉:“早知他待你這般夫妻情薄,我們早該接了你回娘家才對!俏俏,和祖父還有你父親一起回家去罷?!?/br> 渾渾噩噩的漪嫻就這樣讓他們給接回了平陽公主府。臨走時,陸國公父子倆還讓邱姑等以前就是平陽公主府的陪嫁女婢小廝們一塊兒也走了,將漪嫻的東西收拾了個干干凈凈,就像以后再也不準備回來一樣。 亦是在這日,陸世子為自己的女兒所書的一份和離文書也送進了宮里,請皇帝做個見證和裁決。 他說,自己的女婿竟然能做出這等沒臉面之極的事情來,甚至偷拿了自己妻子的物件送給勾欄女子,還屢屢揚言要娶勾欄女子為妻,并且平素也待他女兒甚薄,讓他女兒婚后沒幾年就病成了這般模樣,又細數數件晏載安一家人待漪嫻的苛刻之處。 最終,陸世子以慈父的口吻請求皇帝允許自己的女兒和晏載安和離。 他一邊說,晏載安所做的事情已然使得自己的女兒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倘若女兒還要繼續做他的妻子侍奉他的話,簡直是將平陽公主的臉面也放在地上讓人踩了;一面他又說,晏載安貴為皇親,自己的女兒也未必能侍奉好這位夫君,既然夫君中意青樓女子,不如就成全了他罷。 皇帝當即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