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金閣晃日冊為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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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九日,良辰吉期。這天還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個萬壽節。立后圣旨亦將在這日傳到陶家,足見新帝對他的外祖家、對他未來皇后的愛重。 清海侯陶宅滿是一片肅穆、莊重的綪茷銀朱之色。連每個家奴婢子的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歡欣雀躍,但是礙于侯爺和侯夫人叁申五令傳下來的規矩,他們還是死死將這份喜悅克制住了。 幾十年前先帝登基后詔聘立陶家女為后,陶家就主持預備過一次接旨的隆重排面,許多有資歷的老管事、老女使們都對該有的流程了然于心,府里也仍存著當年的購置諸物的賬本,且還有宮里太后身邊的女儀、裳儀等前來協助,像他們這樣的百年簪纓大族,自然不可能鬧出什么丁點不周到的笑話的。 如今新帝的原配皇后又要從他們陶家出,他們還得再預備一次這樣盛大的場面——雖說銀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置辦了這滿宅的絲緞、地毯、琉璃燈籠、茶盞桌椅乃至花木等物什,但這天大的喜事,就是花再多的銀子也是使得的! 何況花的多,賺回來的更是它的數倍不止,太后和新皇后的娘家怎么可能賠了錢進去的。 ——這點上陶侯爺自個的心里就最有數了。 例如五月初的這日,他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同一名來自洛陽的豪商閑談。 豪商姓楚,名立岐,是個年輕人,今年尚不到叁十歲。 楚立岐雖坐在椅子上,腰背卻微微躬著,他面前擺著數盆開到正盛的牡丹,各個具是花中名品,單賣出去每盆都要價值千兩以上。 “侯爺,這幾盆花皆是今年洛陽各地牡丹行家評選出來的花中貴品,名為:銀絲貫頂、綠幕隱玉、冰罩藍玉、金閣晃日、珠光墨潤、墨池金輝。 侯爺近來有國丈之喜,某、欲將這些牡丹獻與侯爺、為侯爺賀喜,他日若能簪到千金的烏發之上,則亦是某闔家之無上榮光矣?!?/br> 接旨那日,被冊封的準皇后發上是要簪牡丹花的,來日她正式嫁入宮中,手中也要捧著一朵牡丹花、坐在鳳駕上自皇宮正門的天子門被抬入皇家。 幾十年前太后入宮時,洛陽商人樂正氏以一整箱黃金為代價、向陶侯爺獻牡丹花。陶侯爺其時年輕氣盛,自然把持不住了…… 于是作為太后的兄長,他便收下樂正氏的黃金和牡丹,讓太后手持樂正家族所獻牡丹入了宮。 其后樂正氏的牡丹名聲大噪,備受王公大族家的貴婦千金們所追捧,而樂正氏也很快賺回了他所獻給陶侯爺的黃金。 當然了,當年樂正氏所獻牡丹亦是花中之王,價值萬金的名貴品種,足以配得上一國之后的身份。 可惜后來樂正氏家大業大了之后,幾房兄弟間互相爭風搶奪家產,以至鬧出各種見不得人的陰暗腌臜事來,之后的子孫也大多死于互相暗算之手,偌大一個商賈之家,也就這樣沒落了。 當年陶侯爺靠這個meimei發了不少財,不止是牡丹,其他的諸如陶家需要給太后所準備的嫁妝種種,大半都靠各地豪商花錢賄賂了不知多少人、才獻到他面前來、百般求著他們陶家用的。 以至于后來他才驕矜自滿、自恃皇恩無限,有段時間極愛流連于煙花之地尋歡作樂,也正是在那時候他遇上了晏珽宗的生母孟氏女。 好在先帝爺也縱容他,見他無意拉攏朋黨、結黨營私、犯了歷代帝王們真正在乎的逆鱗,只是私下里的作風不太好聽,也就沒當回事,早些年還有些頭鐵的御史臺大夫們聞風而奏,見先帝爺每次都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他們心中有數,后來也就懶得再提了。 也就老公爺還能管一管這個兒子,但他除了一而再、再而叁的嘮叨,旁的還能再干什么呢? 楚立岐心想,這位主也是一輩子享福的命,如今升為國丈,又要靠著他的女兒再發一筆財了。自從君王說要立陶家女為后,這十幾日來多少人和他一樣花空了心思才求得見清海侯一面。 陶侯爺倚在椅背上,只是笑了笑,并不開口搭理。 楚立岐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和一張單子遞給他。 銀票是十萬兩的銀票。 單子里更是林林總總各色珍奇異寶。 陶侯爺算了算這張單子上東西的價錢,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好,你是個聰明人,你的花當然是好花,我豈有不受之禮?” 兩人又客套了兩句,見目的達成,楚立岐這才告辭離去。 這樣的會談,在這些天里不知發生了多少次。 回到他在皇都中落腳的宅院,一個心腹仍然頗為rou痛: “來都城這兩個月,奴這才曉得何為吃人不吐骨頭!” 像他們這樣的商賈之流,走到哪里不要花錢!主人這些天懷里揣著的都是一沓又一沓鼓鼓的銀票,荷包里裝著的都是用來疏通關系的金瓜子。 光今日來說,去這陶家走了一遭,連給他們引路、倒茶的小斯、他們都得拿金瓜子挨個賞下去,否則如何使喚得動人、讓人愿意多和你說幾句話、透露點情況? 更不用提主人為了見到那陶侯爺一面,前前后后又找了多少人,挨家挨戶的送禮打點。 楚立岐擺了擺手不想聽他多嘴抱怨,他抬首望天,眸中略有艷羨之意: “你可見到了那陶家的沖天氣派?果然是百年大族,不同凡響。 且不提人家的宅院恢弘寬敞富貴了,光是那院子里隨便一棵海棠樹,就是宮里的太后當年親手栽的;廳堂里隨便一副字畫,就是高皇帝、先帝和當今陛下賞下的御筆。 我這樣的商賈,如何比得上人家的門戶?” 他喃喃道,“若是哪天,我亦能比肩這樣的大族……” 外頭的情況婠婠一概不知,她待在桐園內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母親又將月桂和華娘派來為她調養身體——名義上則是教導準皇后的規矩禮儀。 說是調養身體,其實就是花時間、用這種宮內的秘制香膏、香露之類的東西,將她的身子涂抹滋養得香滑白嫩、好留在大婚那日的夜晚給晏珽宗摸而已! 她略微有些抗拒,可是這完全沒有她說不的余地。 沐浴后,華娘和月桂將她渾身赤裸地從浴盆里撈了出來。 婠婠想伸手抓件衣裳披著,她們早就將衣架挪得遠遠的,站在一旁的銀蕊手中捧著托盤,華娘從托盤中取了手巾給婠婠擦干了身上的水珠。銀彤的手中捧著一個更大些的托盤,上面擺滿了各色精致的小瓷瓶。 她和月桂挨個蘸取了瓷盤里的香膏涂抹在婠婠身上的每一寸,一絲不茍地像是在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婠婠稍有不順,她還會一臉擔憂地說出那句說了不知多少遍的經典臺詞: “殿下,奴婢們都是為了您好??!奴婢們還能害您不成?” 婠婠只得默然不語。 涂完了身體,連最私密的地方也要用香露仔細保養。 給她擦干頭發時,華娘和月桂便又有了擔心之色: “自先帝爺晏駕后,殿下的身子又不如從前了。您看您,不知憔悴了多少!去歲春夏時,您的發絲可比如今的黑亮、還有光澤些,也幾乎不曾在換季的時候大病小痛過。 今年開春以來,您又大大小小傷寒、發熱過幾次,奴婢和宮里太后聽了都要憂心許久,只可憐奴婢沒能服侍在您身邊?!?/br> 她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兇狠地瞪了一眼銀蕊和銀彤,“可不知是不是伺候您的年輕小蹄子們不上心!蠢笨呆傻、什么都不懂!” 婠婠望著面前銅鏡里的自己,涼薄地牽唇笑了笑: “我以前不就是這個樣子么?一年里大病小痛不斷的,每回看起來都跟要死了似的。白叫母親生養了我這個不孝的女兒,長年累月給我懸著心、沒一日安生著。 ——你說去歲春夏時我的精神好,難道你不知道那時候他都對我做了些什么?被男人的精血養著,當然氣色好了。 君父薨逝前,我為了誠心侍奉他、便不再和他……后來君父晏駕,我為他守喪服孝,至今也沒再同房過。所以這大半年下來素著,免不得又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了?!?/br> 如同一株失去了養分的嬌貴牡丹,幾乎就要無力維持它的美麗、即將枯萎。 華娘給她擦發的手頓了頓,若無其事地說道:“我聽說禮部和內司省的人安排的婚儀很緊,最遲今年七月初,您就能名正言順地進宮為后了。到時候有他日日陪著您,您會再好起來的?!?/br> 月桂也接了話:“是啊,所以奴婢們想給你調養好身子、也是為了殿下好。殿下何苦跟奴婢們傲呢? 男人不都是那么一回事么,趁著您年輕、姿容姣好,將來進了宮,哄他多在您宮里留著。等您的身子被他養好了、再生下小皇子來,您就算終身有靠了。日后的事……且再日后論罷?!?/br> 已到了這個份上,她們也只能這樣為婠婠入宮之后的日子做考量和打算。 說起日后,華娘也來了勁:“等殿下入宮為后,奴婢還要時常去您身邊服侍您周全,到時候求殿下尋個恩典,就讓奴婢還在您的宮里住下,奴婢還向從前一樣伺候您的吃穿成不成?” …… 初九日,天還未亮時分,陶家就一片燈火通明忙碌了起來。 老公爺和公爺夫人得了帝王的恩典,體諒其年老,讓其不必磕頭謝恩。但老公爺和老夫人還是一大早就起來穿好了朝服、誥命夫人的服制,靜坐在房內等候宮內宣旨。 侯爺和侯爺夫人、及族內親厚又有官階的堂兄弟及有誥命的婦人們一大早就立在陶宅的長街上等著宮內派來的冊封使宣旨。 晏珽宗親自挑選的冊封使仍是壽王,而不是讓太監來宣詔——他覺得這些閹人不配。 壽王是婠婠的親王叔,又是皇室的長輩,想來她心中會高興些。 天方亮,卯時初,壽王帶著浩浩蕩蕩的一批人馬、騎從從宮里接過晏珽宗的親筆圣旨后出發,半個時辰后就到了陶宅門前,和陶家眾人面對面站著了。因為司天使算得今日辰時一刻為佳期,所以要到時間他才能讀詔。 這次宮內派來的隨行騎從中并沒有內監的身影、也沒有由那些門蔭、王公子弟們組成的御前侍衛,反而策馬的儀仗都是晏珽宗從他的嫡系軍隊重甲營里挑出來的身經百戰的兵士,個個身量不凡,氣勢洪武。 即便晏珽宗登基為帝了,但他還是這些將卒心中無可取代的大將軍王。見到君王如此重視他們,讓他們這些人也有了參加冊皇后的選詔儀式,他們心中無不熱血沸騰,就像昔年追隨大將軍王南征北戰時一般勇往直前,愿為效死。 天知道苗將軍奉旨到重甲營中挑選身量、面容符合要求的兵卒們入選冊皇后儀仗時,他們有多感到不可置信!以往這種美差可都是那些自小錦衣玉食出身的世家子弟們增添履歷所用的。 即便有些人因為打仗時面上受過傷留下疤痕未能入選,但他們還是感到了無與倫比的驕傲和自豪。 辰時一刻到,壽王清了清嗓子念出了那封晏珽宗去年就寫好的圣旨。 新帝登基后的許多規矩的確都和以前不同了 ——例如說,今天的陶侯爺和侯夫人是站著接旨的。包括以后,晏珽宗都免了他們的跪拜之禮。 他自言道:“天家娶妻,非為納妾。妻之父母,亦為長輩。娶其愛女,還令其跪接圣旨,天下安有此禮邪?今既孤起,中宮之父母、祖父母,亦作民間岳家一般,見孤不必跪禮?;屎笞砸嗳缡??!?/br> 有些老學究們還頗有反對,但牢sao發出去了也無人理睬,他們也只能由得這位新帝我行我素起來。 陶侯爺感到很為難,這會子讓他站著、比他死了時候躺在棺材里還難受些! 何德何能啊,他成了本朝第一位站著接旨的臣工!放在歷朝歷代都是難找的,恐怕他陶漆合的大名也要在史書上記下來了。 壽王念完了圣旨,一如民間主家請來去女方家中聘婦的長輩一般說了幾句客套的話: “早聞公之家門清貴、令千金毓質雋成。今我代侄兒特來請來下聘,還望與公家成秦晉之好,結兩姓佳話。愿公不棄!” 侯爺囁嚅了半天,總算猛地憋了一句話出來:“臣陶漆合叩謝主恩!” 幾十年前他meimei被冊為皇后時,他也陪著老公爺接過旨,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 當時可不是這個流程啊。 婠婠站在侯爺和夫人正中間的身后,落落大方地微垂首聽著。 壽王手持金剪,剪下一朵名為“金閣晃日”的嬌艷牡丹花后將它簪在了婠婠的發髻間,意為他代皇帝宣詔,則簪牡丹花者為中宮皇后。 他也是今日才瞧見了這位清海侯千金的容顏。 那日壽王妃回府后和他喋喋不休地說起來,說她明明記得那個陶沁婉分明就和圣懿帝姬長得一樣,可是太后、謝太妃、華夫人她們卻都說只是有些像、一定不是同一個人。這實在是太古怪了! 壽王當時被她說的煩了,還未以為有何可說的。 今日見了她,他自然是一眼認出這就是他的侄女圣懿帝姬。 可是也只是這一個瞬間他覺得她是圣懿。 以后的每一日、每一刻、他都會說她是清海侯千金,也會像圣懿帝姬的乳母嘉慎夫人華氏、謝太妃他們一樣,不遺余力地告訴每一個人,她和圣懿帝姬并不是一模一樣的同一個人。 她是她,圣懿帝姬是圣懿帝姬。 因為他是個聰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