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養花(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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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南書房門口,內臣說太子爺賜膳,給他帶回家去用。 賜膳賜菜也是本朝皇帝用一種廉價成本籠絡和安撫臣工的一種手段。 太子爺賜膳,清海侯躬了躬身又入南書房向太子謝恩。 這里頭的陳設極為古樸簡單,就那么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還有個燭臺,多的一概無有,地上連漢白玉磚都沒鋪,還是石頭地,灰撲撲黑蒙蒙的,無端讓人感到一陣肅殺之意。 五月的天,帝后、連在太子府里養病的帝姬都用了冰了,他這兒還是堅決不用。 晏珽宗端坐上首,他進來時這位太子爺連批閱奏章的筆尖都沒頓一下,只是問了句: “你適才去見了皇后?” 陶侯爺顫顫地更加壓低了腰背:“太子爺新封,中宮既喜且憂,還命臣等治家嚴謹,勿拖累太子爺清名,留得祖宗基業長久?!?/br> 晏珽宗面不改色地翻了頁紙:“主子娘娘惜命,你們是該知道她的苦心?!?/br> 陶侯爺一驚,怎么聽他這話還有過河拆橋之意呢? 他連忙暗示:“太子爺,臣對您一向忠心耿耿啊,那陶沁婉一事,還有……” 端午之局,就是他背叛了自己的皇后meimei向他泄的密才讓他逃過一劫! 要不然他以為現在能穿著太子制服坐在這兒的是誰? 晏珽宗將一本他批閱過的折子合上,利落地擲在桌案一旁,終于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從椅上起了身走到陶侯爺的身邊,站在他邊上竟比比足足高出了一個頭,壓迫感十足。 “陶漆合,你別當自己欠了本王天大一個恩情。端午龍袍一案早在你告訴本王之前本王就已從死士眼線處得知,陶沁婉的身份……那也是因為給帝姬殿下的人情才讓‘她’做你家的女孩,否則你上滿朝文武家中打聽一番,只怕有的是人家愿意承這個恩典呢!你陶家又算得了什么?” 陶侯爺真怕了——借刀殺人卸磨殺驢這種事,他在朝堂上沉沉浮浮幾十年見的不要太多。 他果斷就跪在了晏珽宗的靴子面前磕頭求饒:“臣死罪,臣死罪!” 晏珽宗看了他好一會兒,俯身和他對視,輕輕吐出一句話來。 …… 陶侯爺回到家后便徹底癱軟了,嚇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兒陶沁婉——不,圣懿帝姬能哄好新太子爺,日后陶家才能有一線生機。 侯爺躺了半天,慌忙起身寫了封迷信再托奴才們捎進了宮。 當天陶皇后便收到了這封信。 她氣到無力地捏了捏眉心,行到內室、避開了其他的奴才們才和云芝罵道:“我那不中用的娘家哥哥,今日御前見了陛下和晏珽宗,不知聽了什么話,就這樣嚇破了膽兒,還讓我去轉告婠婠,叫婠婠哄住晏珽宗。這沒出息的樣子,還是個舅舅嗎!虧得婠婠還叫他一聲舅父,他擔得起這個父字?” 皇后讓女兒曲意順從,那是單純的出于慈母的無奈之心,因為她怕自己的女兒在榻上受人虐待,只好教會她虛與委蛇這一套。 可她見不得別人利用她的女兒謀利。 云芝只能打哈哈當和事佬:“橫豎國舅老爺和娘娘是一個心思罷了,也是為了娘娘的娘家人好兒,過兩日奴婢再出宮一趟,只將這話轉告給殿下就是了,殿下會明白的?!?/br> 皇后很無力,輕嘆了一聲:“皇后又如何,母儀天下又如何。衛子夫掌皇后位三十八年,可三皇女中兩女坐巫蠱罪被殺,我比她少了十年,只有一個女兒也護不住。①” 這天是五月初七。 婠婠還是沒能下床,只是躺在床上將養著雙腿間的痛楚和身體的撕裂感。 醒來之后,她略覺得無聊,遂命人去取兩本書來給她看。 婢子問她要什么書,婠婠撐著腦袋想了想,要了本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史學巨著,近幾十年來都被傳為是帝王必讀之書。 大魏這幾朝的皇帝,打小兒起就是讀著資治通鑒長大的,人人都能說道說道。 婢子們向管家徐數報了一聲,徐數連忙當成給皇帝接駕似的小心翼翼對待,親自去晏珽宗的書房里取了這書來給她。 晏珽宗的這本書還是他做小皇子時候皇帝欽賜的,書脊上還瞄著金邊呢,扉頁也題著皇帝的御筆嘉獎之語。 不過他不愛看,翻了兩頁也就作罷,好在皇帝不愛考課皇子們的學問,竟也叫他這么蒙混過去了。 ——這事兒大約也是年幼時最讓婠婠傷心的事情之一了。 君父唯獨沒有送資治通鑒給她,讓她覺得自己被父親瞧輕了。 皇帝聽說了趕巴巴來安慰她,說是她還小,眼睛珠子嫩,怕她用傷了眼。 婠婠當然知道這只是個謊兒,可惜長大之后她也明白了,這個時代的皇子和皇女是不一樣的,從小父親對她就沒有太大的希望,不想叫她受累,所以一直沒把資治通鑒送給她。好也好,歹也罷,女兒能平安長大就行了,要她讀書做什么?這就是皇帝的想法、這個時代男人女人的想法。 呵。 誰知道長大了的婠婠還偏犟,就是這么愛讀書,還非要在皇家藏書閣里讀盡天下之書才好。 月桂給她破了個碧瓜,切成一塊塊的盛在鋪了碎冰的白瓷碗里,插上銀叉端到她榻上的小幾上給她消遣著,熟透了的碧瓜頓時散發出誘人的果木之香來,清爽非常。 正想著小時候的心事呢,婠婠隨意將那一本厚厚的資治通鑒翻開來一頁,翻到《周紀》里頭周威烈王那一頁,里頭竟然是一張字跡歪斜潦草的習字涂鴉。 夾進去的年代太長,這張紙平整地幾乎早就融入了書中去了。紙張泛了黃,墨筆字跡也有些褪色。 她又往后翻了數頁,發現這一本書里夾著的一半是這樣的涂鴉,從周紀、秦紀、漢紀到后來的宋、齊、梁紀,涂鴉上的字跡還越發端正好看了起來。 每張小涂鴉的下面還用很小的字標注了習字的時間是某年某月某日。字雖小,可是一筆一劃的行書間落筆格外認真。 幾乎是一瞬間,婠婠就想起來了這是誰寫的字,這又是誰幼年時初初習字時候留下的涂鴉。 …… “五哥,你教我寫字好不好?父親母親都說這不是我該忙的事情,可是我就是想學!” “太子哥哥病了,我想照顧他也不能。他們忙得都不管我了,只有你還陪我?!?/br> “嗚嗚嗚……總是寫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學不會了???” “哇,今天聞人大俠給我們做了叫花雞!” 昔年歲月隨著這些紙張的翻現在她眼前一一掃過。 ----------- ①皇后所說這句話中,是《漢書》中記載諸邑公主與陽石公主同坐巫蠱罪而死,但書中未云諸邑公主生母。直到唐代司馬貞《史記索隱》注,他認為諸邑公主之母就是衛子夫。而陽石公主的生母未明,有人認為她們倆是衛子夫三個女兒中的兩個。 不過每朝每代都會聽些真真假假的偽史,所以你們就當這是陶皇后的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