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烏錘時，江云的腦子暈暈乎乎的。

    該說肖恩不愧是黑幫頭子兼上位者，心腸剖開都是黑的嗎？肖恩怎么做到一邊真誠地贊嘆她的能力和她本身就是最大的奇跡，一邊請求她擔任烏錘的二把手，和艾麗西亞一起負責某些難以攻克戰爭關鍵點，還得兼職保姆，盡力保護那些幫里成員的命??？

    這就是明晃晃地把江云當成一把槍，還是指哪打哪自帶防護罩的那種。

    ……好吧。

    她答應了。

    用力搓了下臉，江云為自己方才的沖動行為感到懺悔。

    肖恩這個該死的女人。她身上有股異樣的魅力，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上位者，可談判時又好似最真誠豪邁的朋友，從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都令人信服。與此同時，她看起來很會為人著想，拋出的所有條件都讓江云心動不已。

    是的，肖恩給江云畫大餅了。

    在她口中，經過這番變革讓零城徹底獨立后，異能者群體將不再是陰溝里的老鼠被各大勢力壓制，他們才能掌握話語權，走進大眾的視野里洗刷過往的種種污蔑。

    壓制異能者異變的藥劑掌握在實驗室手中，其實是實驗室和其他勢力勾結才將這藥賣出了天價。只要毀了實驗室拿到配方，她們就能把這藥劑平民化，推廣化，讓異能者不再是隨時會炸的地雷。

    肖恩還提出會在局面相對穩定后，對異能者的權益立法進行保護與約束，力求徹底制止類似當初江云遇見的錢秋秋的悲劇。

    畫完了香噴噴的大餅，肖恩話頭一轉又掏出一份切實的利益。她給江云列出一份清單，里面從錢到物什么都有，還有不少從溫言那“交易”來的物資，江云瀏覽完畢，又在最低下發現一條畫風突變的贈送條款。

    「免費進行肢體再生的名額」

    對此，是艾麗西亞出口解釋道：“這條是我加進去的。你那個紅頭發的小情人不是有殘缺嘛？之前我們從03號基地拿到了相關技術，只是機器零件還在購買。等機器做好就可以開始給他培育手臂和眼球?！?/br>
    這張單子不但能讓江云還清對溫言的虧欠，還能照顧到貝利亞的心愿。這場合作中，她的心愿與理想，希望取得的利益，親近之人的健康與安全，全方位無死角地被照顧到，從哪方面看都挑不出丁點毛病。

    不好意思。江云非常非常不擅長談判。

    溫言得知她把自己賣了的事情已是三天后。

    江云頭一回在那張如同萬事在握的逼王臉上見到繃不住的暴躁情緒。冷淡的面具龜裂成一塊塊碎片，男人翻了翻那張清單，里面絕大多數用紅色標注的部分都是江云劃出來準備歸還自己的，他忍了又忍，盡力將所有刻薄話語咽回腹中，最后氣極反笑。

    他還能說些什么？費心巴拉養出來的人被肖恩幾句話撬走，偏偏被勾搭走的某人毫無所覺，不但開心地和他兩清，還打從心底地認為那個女人能成事。

    過多的精神力混雜著積蓄的煩躁在身體里翻涌，痛得他太陽xue一陣狂跳。

    “江云——”

    溫言使勁摁了摁額角，關閉通訊器不再看那份讓自己生氣的清單。男人看向癱在旁邊單人沙發里的江云，扯了下嘴角：“你覺得烏錘那些人能成功？”

    “也不是……就……還是有希望的吧?！?/br>
    摳了會兒手指，她慢吞吞地回應著。并非江云認為肖恩一定能成功，只是對方描繪的未來太過美好，讓自己不能不去奢望它的到來。

    診所三樓陷入一片怪異的沉默。

    溫言長長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聲音低沉：“接下來一段時間你有空吧?！?/br>
    江云看了眼面沉如水的溫某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幾天還是有的吧。怎么了？”

    “盡量空出一個月?！?/br>
    溫言終于恢復成平常那副沉穩的斯文敗類模樣，問她：“還記得當初我把自己的異能作為籌碼和你交易，你答應的那個條件吧?！?/br>
    “嗯，記得。一個沒有兌現的要求，前提是不會威脅到我的生命，也不會違背我的個人意愿?！?/br>
    說到這，江云沉吟幾秒，提出質疑：“你不會想讓我拒絕肖恩吧？徹底違背意愿的要求我是可以拒絕的?！?/br>
    “我只需要你空出一個月，陪我去四處走走，然后見一個人?！?/br>
    “就這么簡單？”

    江云皺起眉頭，認真思考溫言話語里的陷阱與漏洞。她翻來覆去想了幾遍，也沒琢磨出溫言到底想干嘛。畢竟要是溫變態想殺她或者囚禁她當小白鼠，早就能干了，何必等到今天。

    男人微微頷首，回復她：“對，就這么簡單?！?/br>
    “并且不會違背約定好的那兩個前提？”

    “不會?！?/br>
    江云撓了撓耳根，嘟囔了什么，終于答應：“好吧好吧，我這邊和澄還有艾麗西亞她們說下?！?/br>
    艾麗西亞與肖恩并不在意。正常情況下，距離她們預計的起事時間還有許久，這期間江云想干什么都是她的自由，兩人不會干涉。

    倒是澄那邊難哄了一些。

    講真，脫離雛鳥濾鏡后江云才發現某人的反差真是一等一的離譜。

    誰能想到這么個容貌堪比神明、看似高潔且不染俗世的溫柔款金發男子，其實是個道德標準極其低下的存在——特指沒啥道德觀念做事全憑喜好。他真干出過在旅館里踩著尚留余溫的尸體給江云打電話，笑瞇瞇問她今天有沒有按時吃晚飯的事情。

    這位殺性重到撒旦背后都得紋他的美青年，遇事不決先上飛刀，小刀不行再上長刀，沒有一條命不能解決的事，如果有那就再來一條。

    澄還雙標，屬于最過分的雙標狗都得甘拜下風的程度。他打從心底地認為自己的貓狗還有江云都是最乖最可愛的，即使有錯也都一定是其他人的緣故，至于解決錯誤的具體方案是——跳回第二點。

    所以，在得知江云必須跟隨溫言離開一個月這個消息時。澄一臉認真地提出只要把人殺掉，江云就不需要履行承諾的暴論

    這個離譜的提議被江云當場扼殺在搖籃中。

    貝利亞從得知江云即將離開零城一段時間這個消息就很平靜。少年正常得不像話，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如往常那樣對江云黏糊糊地撒嬌。只是在江云某天晚上收拾好少的可憐的行李后，掐住了時間點一樣撥通訊找她。

    貝利亞請求江云在走之前抽出半天時間陪陪自己。

    江云當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