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瘋女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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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可悲。 說起宋遠洋的人生,他的前半生也可以說是順風順水。挫折雖然有,但基本上都是一些小浪花,不值一提,偏偏在簡安那里摔了個大跟頭——被戴了一頂濃綠濃綠的帽子。 至今他都沒有告訴親朋,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戴了綠帽已經足夠恥辱,何況他的父母本來就不看好他和簡安,關愛他的親朋都覺得是簡安配不上宋遠洋,只是他們都尊重他,連帶著也愿意給簡安幾分薄面,沒有將那些明著的話說出口,只是那些偏見都藏在他們的眼神里。 社會人是慣于隱藏的,他父母自詡高級知識分子,也經常將尊重孩子掛在嘴邊,于是他們只委婉提過,覺得他們兩個不合適。是宋遠洋固執,沒有與簡安分手——因為那些偏見,他竟然更憐愛她了,想著她被人看不起,他就應當更愛她。在這件事上他難得出現了叛逆的苗頭,父母越發不贊成,他就越想求個圓滿。他表現出強烈的堅定,做父母的也不好再說什么——尊重孩子是他們經常掛在嘴邊的,總不好撕下自己的臉面。何況為了這件事與兒子鬧翻不值得,宋遠洋從小到大都叫他們滿意,他辭了穩定的工作和朋友合伙創業是后來的事,當時也只有他鉚足了勁想和簡安在一起這樁事讓他的父母覺得不順,其他時候,他總是別人家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他既拿出一定要同簡安在一起的架勢,還容不得旁人說她一句壞話,做父母的也就仁慈地將他們的憐憫收在眼睛里——只要簡安夠賢惠,夠老實,肯和宋遠洋好好過日子,那么這日子也就過下去了,他們沒什么好反對的。 誰想到就出了這么檔子事。 不過直到現在,宋遠洋都沒說實情,甚至連和簡安分手都沒怎么和家里提起。 他好像過上兩種生活。一種生活里,事業順利,戀情也穩定,他的簡安還在,只是有諸多緣由,她才許久沒有出現。有那么幾次,連宋母都問起來,簡安最近如何,為什么沒有出現,宋遠洋找了理由含糊搪塞過去——連挑剔的宋母都已經開始習慣簡安的存在。 宋遠洋創業以后需要頻繁出差,家里有需要他的時候,簡安答應了他過去幫忙。有一次宋母動了一場小手術,需要住院,那時候宋遠洋和宋父都不在當地,宋遠洋托簡安去看,簡安答應下來,請了假去照顧。照顧的活大部分是護工做的,簡安的作用是陪伴,兼監督——幫宋遠洋和宋父看牢護工,他們生怕護工不老實,會欺負了宋母。 那次以后宋母開了金口:“小簡人還不錯,做事還算有條理?!?/br> 宋母住院,宋家的好多親戚都來探看,頭兩天是簡安陪著宋母應酬的。宋家親戚人多,人多了就愛聊各自的生活,聊多了那些話題里就藏著暗暗的攀比。宋家人習慣了攀比。宋遠洋小學起三好生拿到手軟,親戚的孩子卻不是個個會讀書,但念書時可以光比成績,等到大了工作了能比的領域就多了去了。學歷比不上,那就拿能掙錢來湊。比這些還不夠,孩子們已經都已長大,婚戀也成了一個可以攀比的項目。學歷掙錢都比不了的時候,就輪到他們抬出小孩的伴侶——嫁得好或者娶得好,尤其家里有兒子的,硬性條件更容易比出個所以然——簡安相貌平平無奇,學歷也平平無奇,那些親戚的兒媳們多數樣貌出色學歷也出色,簡安的條件在其中自然算是拿不出手,雖然還不算末尾,但離末尾也挺近。 那幾天來了好些親戚長輩,同宋母聊天,說起近況,不是這家結了婚正在備孕,就是那家了生了孫輩,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有些家里生完了一個還不夠,說是獨生子女一個人長大太寂寞,所以準備讓家里的媳婦再生一個作伴。那些人口氣閑閑,像要個小孩不是什么難事,確實是,畢竟小孩不是由他們來生。簡安在旁邊聽著,滿腹的吐糟,還得接收來自宋母責怪的眼神。當著外人宋母自然是笑呵呵的,只說到宋遠洋和簡安,偶爾眼神落在簡安身上,慈愛中一根綿綿的針扎過來——宋遠洋近三十了還沒結婚,宋母只能認定是簡安的錯。要不是簡安一直吊著她兒子,以她兒子的條件,還能蹉跎著蹉跎著眼看著就邁進三十大關? 簡安自然接收到了訊號,但裝傻充愣是她的強項。那綿綿的針刺過來,她假裝不明白就是了。是以宋家的親戚和宋母聊得歡快,簡安只在該應和的時候應和,該裝傻的時候,她就裝傻。這件事她沒告訴宋遠洋,沒別的原因,就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做什么?她的確沒有結婚的念頭,要真說出來兩人還要認真討論起來,倒顯得是她急著和宋遠洋結婚似的。 那兩天下來,宋家的親戚對簡安普遍的印象是——很安靜,很乖。親戚來探看,除卻客套地招待,簡安大部分時間都是站在一旁靜靜地聽。倘若有人有心留意,會發現她好幾次眼角有淚花。那是打哈欠打的。但她不能當著一群人打,只好把哈欠壓在胸口。那淚花就是嫌無聊憋的。然而那群人忙著高談闊論,簡安的作用就是充當一個不打擾的花瓶。雖說以她的容姿來說,稱作花瓶也只能說是勉強,可能花瓶還嫌她不夠資格。但她的作用也就是這樣了。站在一旁安靜地傾聽,在少見的快要冷場的時候插幾句,應和幾句,以免這些和親戚間的應酬走入不必要出現的冷場。她起的作用不多,但宋母很滿意,宋家的親戚也很滿意,也沒有人注意到她那些透明的淚花,誰都不知道她在那些人聊天之時神游太虛,因此所有人都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雖然各項硬性指標不突出,可是勝在足夠乖巧。 有人說簡安這種安靜是一個兒媳該有的“低眉順眼”,宋母不喜歡這個說法,這說法好像她是個多刻薄挑剔的婆婆,然而她也沒有說什么,慈愛的笑里有一種默許,默許的是簡安“宋家兒媳”的身份。 宋母也好,宋家的親戚也好,對簡安那陣子的表現統一是她“很乖”,宋遠洋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稱贊,轉述給她。簡安聽了兩眼一瞪,嘴唇張了一半,像是被什么噎到——這種夸獎太他媽毒了,夸無可夸,只能來一句“很乖”,依她的性子,她多想直接爆粗口——乖尼瑪。但她看到宋遠洋那張臉,聽到宋遠洋那富有磁性的聲音,即將沖出的言語及時停了下來,化作嘴邊柔柔的笑。 “你高興就好?!彼莱隽俗畛Uf的那句話。 糖度高到一定的濃度帶有致病的毒素。宋遠洋沒有看懂那笑容,但他以為他懂,那代表著簡安快要熱淚盈眶的感動,她應該也能看出來,他們的戀情得到家人們的認可。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能一同得到家人們的祝福。 日子久了,簡安許久沒有出現,宋家父母也品出了異味。兩人遂問起小簡最近怎么不來了。這著實有些不正常,怎么求婚以后反而出現的次數少了?宋遠洋只推說他會處理好。兩位老人眼神一交匯,達成無聲的交流,應該是出現了什么問題,不過這問題應該不嚴重。宋母這時候倒是很能理解了。沒有結婚的小姑娘嘛,婚前總是要拿拿喬,擺擺她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譜,顯示顯示自己的身價,可以理解。 兩位父母就這么被搪塞過去,宋遠洋應付完父母,關上門,面對的是另一種生活——一個人面對野蠻叢生的恨意,一個人氣到嘔,一個人翻來覆去地思考簡安為什么要那么做,是不是他哪里做得還不夠好。 這時候就體現出他創業的好。搞事業是個好借口,他可以常常借這個理由宿在外面,有時候是朋友家,有時候是獨自去酒店,總比回家面對兩個還蒙在鼓里的老人家好。借口住外面的晚上,他會找朋友喝酒。知道他和簡安斷了聯系的朋友不多,只有一個朋友,知道些許他們的內情。有一次朋友看宋遠洋喝酒看不下去,問起他們分手的理由是不是那件事——那件事不是簡安出軌的事,朋友提的是另一件。宋遠洋端起酒杯的手一頓,微微的顫抖。 “不是,”他皺著眉回答,一口飲盡了酒,“和那件事沒有關系?!?/br> 宋遠洋一個人瞞下了所有事,但他不知道,要是他的父母知道他和簡安分手,還是簡安出軌,兩個老人一定會樂得直放鞭炮慶祝,他們本來就覺得簡安配不上宋遠洋,不過是看在兒子的份上,才勉強接受他們可能會結婚的結果?,F在兩人分手,正合他們心意。要是分手的原因是簡安出軌,那他們更要恨不得昭告天下,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宋遠洋是要面子,覺得男人被戴綠帽還是太恥辱的一件事,他的父母可未必不這么看。 要是出軌方是宋遠洋,那他們少不得要想辦法隱瞞這件事,說不定還要勸說簡安忍氣吞聲——他已經想結婚了,不過出個軌而已,何必老是抓著不放?簡安也不年輕了,這年紀在宋家父母看正好是她的死xue。既然已經不年輕了,又何必斤斤計較?要是宋遠洋還是想同她結婚,那他們夫妻倆少不得得想辦法哄簡安點頭,登上簡家的門道歉順便再勸說簡家爸媽加入他們的行列,勸簡安原諒宋遠洋。這還是好的,要是宋家父母絕情一些,還能冷冷丟下一句——誰叫你管不住你的男人?但是事情調了個個頭,現在出軌的人是簡安,那事情可就完全的不一樣了。雖然男人女人文字上看上去只差了一個字,實際上是一字之差決定待遇截然不同。一個女人要是出了軌,她是賤貨sao貨不要臉的娼婦,宋父母是以知識分子自居,斷然不會罵出這么惡毒的話,但只要他們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有的是人替他們罵盡難聽的話語。 這也是奇了,一個女人放蕩是罪孽,是罪過,那男人三妻四妾怎么說?過去男人三妻四妾在許多個國家大行其道,現今一夫一妻寫入了法律,但也沒能攔著男人包養情婦。有能力的男人大奶二奶三四五盡管包著,有的人還能壕擲千金給每個情婦都買下房子還能讓她們住在一個小區——不管幾時,男人的出軌都能和財力權力掛鉤,是男人能力的象征。要是男人出軌,還有一堆人給男人找借口,頂好的辦法就是將過錯全都推到小三小四頭上去——啊呀都是小三勾引的,那些男人都是被那些sao貨狐貍精勾引了才上鉤。哦,這倒是有意思了。由此可見男人的下半身就是個意志不堅定的貨色,隨便別人勾一勾,它就會跑過去插進別人的逼,要么就是隨便跳一跳,男人就得跟著下半身跑進草叢隨地小便——男人的下半身簡直如同狗一樣到處撒尿圈地,咦不對,狗接受訓練以后說不定還能管住自己,可男人卻管不住,要這么說男人連狗都不…… 咳咳。 宋遠洋是沒有說,所以不知道他的父母會怎么做。宋家父母一定會恨不得將這件事傳的滿天下都知道,當然也包括簡家的父母。他們絕對會讓簡爸簡媽知道他們教出來的女兒是什么貨色。到時候簡家親戚那邊一聽說,簡爸簡媽估計好幾年都得躲著親戚繞道走。 不過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至賤則無敵。簡安沒什么優點,缺點倒是一大堆,不要臉就是其中一項了。她也沒什么要臉的。這件事傳了也就傳了。姚寧是個大城市,大城市的好處就是它足夠大,大到能藏得下污納得下垢。天底下好女人少她一個不少,壞女人多她一個不多。有些事,比如名聲之類的,要是看得比天大,那么名聲被人污了就是一樁大事。然而出軌丑聞不在簡安擔憂之列。她對名聲也沒那么看重。她也不靠宋家吃飯,也不靠簡家。就算人人皆傳她是個不要臉的蕩婦,她照樣能挺胸走在大街上——原因無他,靠的就是夠不要臉。要是這件事讓簡爸簡媽氣得把她趕出家門,說不定還正中她下懷,她還能借著這個由頭跑去別的城市發展——宋家的手再長都伸不到那么遠吧? 要是簡安愿意再不要臉一點,她甚至還能抱著看戲的心態威脅宋家父母,不就是曝丑聞嗎?他們要是曝她出軌,她就曝她和宋遠洋性生活不和諧,至于怎么個不和諧,讓外人去猜唄。但宋遠洋要怎么應對呢?性生活不和諧的說法多了去了,這說法太有想象力發揮的空間。她可以誤導別人以為宋遠洋是陽痿,ED,這說法要是傳出去,看急的是她還是宋家父母。 謝天謝地,這個故事沒有奔向簡安和前男友以及前男友爹媽斗智斗勇互撕到雞毛蒜皮滿天飛,這個故事之所以沒有這么發展,完全是因為宋遠洋是個好人,他是個大好人,至少他的道德底線比簡安高……高一點……吧。 他干不出那事兒,于是只好一個人關起門來,默默因為簡安氣到吐血。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明明大家都已經開始適應他們即將擁有的角色,宋家父母在適應,簡家父母也在適應,他以為他們的人生正沿著正確的軌道向前行進,然而簡安卻以他怎么樣都沒想到的最高時速,駕著她的那輛車轟地一聲,在人生正軌的防護欄上撞出大洞。她不是只撞出一個洞,她是撞出了兩個。第一個洞正砸得宋遠洋眼冒金星,還反應不過來,她就開著車子猛地撞出了第二個大洞。而事故發生以后,肇事者根本沒有善后的覺悟。她下了車,頭也不會地——拜拜走人了。 她沖出來的那刻,四目相對,宋遠洋只覺得可悲,替他們都感到可悲。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而他竟然沒在這三年看清一個人。三年的時間,三年的話語,都在簡安一個動作間化成了謊言。他不想承認,不想直視,他三年的感情都是由謊言包裹的。原來語言并不代表真心,聽一個人說了什么都不夠的,要看一個人做了什么——過去三年簡安為宋遠洋做的也不少了,但她從前做的那些,在她擋在顧遇身前的那一刻,全都被她這個動作碾成齏粉。 他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娃娃。簡安看上了,一時興起,抓在手里呵護備至,可是等她玩膩了,她就把這個娃娃丟到一旁。哪怕這個因她變久變破爛的娃娃在角落里一個人默默哭泣,她也任性絕情地別過頭,根本不在乎這個娃娃是不是因為她而心碎難過。哪怕有人舉起這個娃娃,舉到她的面前,硬逼著她看一看這個娃娃因為她變得多破敗不堪,她也只有嫌惡的眼神,和怨毒的話語好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