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月經初潮(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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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剩下的紅豆餅吃完,朝著天花板嚎了一句:“我不要做女孩了??!” 顧遇好奇地問:“做女孩有那么不好嗎?” “當然不好??!”簡安激動地說,身體轉向顧遇,“姆媽說了,來那個期間,不能喝冷水,不能吃冷飲,哇還要當心那個……”她剛想說“漏出去”,一想起顧遇的性別,她臉燒了起來,連忙道,“反正就是要注意的地方很多,跟坐牢似的?!?/br> “最可怕的是,”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口氣夸張得像在講恐怖故事,“它不會來這么一次,它會一直來,每個月都要來。你看我現在,夏天不能喝冷水不能吃棒冰,姆媽居然讓我喝熱水!這么熱的天她居然讓我喝熱水!以后每個月總有幾天我都得這樣了,像不像一輩子都在坐牢?” 顧遇年紀還小,簡安把他說得一愣一愣。 他打了個寒顫,“好可怕?!?/br> 一輩子都在坐牢,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怕的事? 簡安想到以后還要受這種苦,嘴往下癟,說:“太可怕了?!彼鞍选苯袉玖艘宦?,怨道:“顧遇,你的藥有沒有效果呀?怎么我的肚子還是好疼?” 顧遇安慰道:“可能藥沒那么快起效吧。你不是做完作業了嗎?趕緊睡吧?!?/br> 他關了房間的燈,簡安閉了一會兒眼睛,很快煩躁地翻開眼皮,“我睡不著,”她小聲地抱怨,“肚子稍微好點了,但是冷?!?/br> “冷嗎?”顧遇犯了難,藥店的店員只說那藥能止疼,可沒說藥片還能治冷。他拿起一邊的薄毯,想給簡安蓋上,簡安抗議道:“那太熱了?!?/br> 又是冷,又是熱,冷了不能蓋毯子,熱了不能開空調,那該怎么辦呢? 顧遇撓頭,女孩子來那個什么月經的時候,也太麻煩了! 一個念頭在剎那間閃過,他捧起了她放在一邊的手,她的手心涼涼的,也有微濕的薄汗。 他學著冬天的樣子,在她的手背吹起了熱氣,笑著溫柔地問:“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她的眼中倒映出他哈氣的樣子,看著那雙手。他的手很暖和,握著她的手心,傳遞著他的善意。 她忘記還得提防經血側漏,側身躺著,朝著他那邊。 “顧遇,”她忽然出聲,“謝謝你呀?!?/br> 顧遇羞赧地笑起,“我們兩個不用這么客氣?!?/br> 她甜甜地彎了唇,睡意襲來,慢慢合上了眼。 她睡著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周圍一片黑暗。 他怕吵醒她,不再動作,把她的手放在床上,本想松開,想起她說過自己冷,他握著她的冷會不會好些?于是便沒有放開他的手,就那么握著。 借著床外投進來的月光,他凝望著簡安的臉。 那張臉圓乎乎,rou嘟嘟的,還有嬰兒肥,她很快進入夢鄉,偶爾砸吧嘴,發出輕微的呼吸聲,天真和單純還留在她的臉上,怎么看,都完全不像是那些成熟的大人。 他望著她的臉,覺得月經真是不可思議。他每天都能看到那張臉,日夜相對,那張臉還是那張臉,可月經像是一種儀式,她經歷了那個神秘的儀式,周圍的人,簡媽、藥店的店員都告訴他,她開始長大了。 那個和他天天走在一起,大大咧咧的簡安要長大了。 “那意味著,她要從一個女孩,長成一個女人了?!?/br> 他忽然想起了簡媽的話。 他尚且很難理解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男人。女人和女孩,男人和男孩之間有什么區別。只是透過那句話,他仿佛看到了那樣一副畫面:有一顆果實,青澀的果實,它掛在枝頭,一陣風一吹,眨眼間,那個果實開始奔向了成熟…… 就在那剎那間,手心交握處濺射出一點火星,躍入他的手掌。 “好燙!”他嚇了一跳,抽出了手。 他搓了搓手掌,茫然地看著簡安,喃喃道:“發燒了?”說著,他探出手,手背貼上她的額頭,那里微涼,沒有發燒的癥狀。 “沒發燒呀?!彼偷妥匝宰哉Z,摸了一把自己的手掌,那里再沒有guntang的跡象,片刻前的發燙,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這就是顧遇和月經最初的故事了。 至于后來,后來有后來的故事。 簡媽帶簡安去看了醫生,沒什么大問題,但是簡安每個月都會痛經,很少不會痛。簡安還住在簡家的時候,每次來月經,都如臨大敵。 “姆媽!我那個來了!” “哎,知道了……哎你一個女孩子叫得那么大聲,知不知道害臊?你爸和小遇都在還呢!” “媽的家里有男的怎么這么麻煩!” 簡爸&顧遇:…… “簡安小孩不許講臟話!” “啊啊我沒講啦,我說的是,姆媽我知道害羞的,想問你那邊還有沒有那個???” “你沒有了?” “……我要是有就不會叫你啦??!” 簡家經常會發生這樣的對話。簡媽和簡安之間那個來那個去,好像在進行什么機密情報的交流。小顧遇搞不懂簡媽和簡安為什么要說的那樣隱晦,事實是他懂,“那個”和“那個”就是月經和衛生巾,簡爸也懂,不過在一個成年男人的眼中,好像也覺得用“那個”替代正經的詞語都是正常的。 簡安第一次的月經,像是釋放了某種信號。她接著在班里發現了有幾個女孩也來了月經,當她們聊起來,無一例外地提到家人的驚訝,他們都覺得太早了,她們的女性長輩以前沒有那么早來,也有人被家人帶去看了醫生,結果也都沒什么問題。她們只是比一般人發育得早。 她們時不時會避開其他同學,一起討論。顧遇當然也被排除在外,不得入內。 當時她們年紀都還小,除了大人傳授的經驗,其他都靠自己摸索,準備也沒有那么充足。一個女孩子來了月經,如果她沒有帶衛生巾,她會小聲地向她那個小角落的周圍問:“有沒有人帶了那個?” “那個?你來那個了?” “對呀對呀,可是我沒有帶那個,好麻煩呀?!?/br> “你等等,我去找找看!” “哎哎哎!我記得有帶!你等等,我馬上去拿!” 那些早早來了月經的女孩呼啦一圈圍過去,以那個女孩為中心,形成一睹圍墻,簡安也在里面。她們小心翼翼,壓低聲音,通話經過加密,交流著只有她們才懂得的情報。當那個女孩解除了危機,女孩們齊齊松口氣,簡安有幾次也幫上了忙,那幾次她總是會抬頭挺胸,滿滿的驕傲,活像一個剛把世界從危機中拯救出來的英雄。 那些女孩對月經這件事諱莫如深,有羞恥感,加重羞恥感的,是來自同學的嘲笑。同學們對青春期即將發生的一切了解,有的女孩不小心側漏,被男孩們發現褲子后面的血跡,換來男孩們的一頓嘲笑,嘲笑的人也有女孩。 簡安也漏過,也被男孩們嘲笑過。但她會粗聲粗氣地同男孩們吵架,“笑笑笑你媽!有本事你們回家笑你們媽去!”,男孩們不懂她說的什么,變本加厲地嘲笑,簡安差點同他們打起來,被老師撞見,兩邊都被老師教訓了一頓。 顧遇的書包里會備著幾張衛生巾。雖說月經每個月都會來,但簡安的這位“老朋友”沒有那么準時,經常打得簡安措手不及。簡安沒有準備,包里也就可能沒帶衛生巾。簡安會向女同學求助,不會找顧遇,但要是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女生呢?所以顧遇還是準備著。 一次,小學的男同學玩耍間碰翻了顧遇的書包,書包傾倒,他準備的衛生巾倒了出來,男生們哄堂大笑,笑話顧遇是個女人,才會帶那種東西。顧遇經常受男同學們的奚落,沒有將他們的嘲笑放在心上。他默默撿起衛生巾,心里只有困惑。 他不覺得“成為女人”有多可笑,但嘲笑他的人,的確輕浮得可笑。 他無法理解這件事的笑點,這個玩笑里有什么地方值得那幫人大肆譏笑。在那個夜晚,在藥店,店員清楚明了的解釋為顧遇驅散了第一層迷障,后來他了解了更多的生理知識,包括男孩和女孩。 如果把全球的人類簡單劃分成男人和女人,那么在一半的人口中,不少女性都會經歷月經,也有的女性因為各種原因不會來,但月經至少是一種普遍、正常的生理現象。那群男同學們嘲笑起來月經的女生,還有帶衛生巾的顧遇,他們渾然不覺那嘲笑有什么問題。他們的嘲笑暴露他們的無知,倘若只是如此,倒還罷了,可他們每個人都至少有一位母親,還有更多的女性長輩,他們的嘲笑不只是暴露無知,這種無知的本身是在侮辱他們自己。他們跟著學校的教導,會在母親節那天送上康乃馨,或者說一句“母親節快樂”,但他們對他們母親遭受的“真實”一無所知。 他們那樣輕率地嘲笑,絲毫不管會對他們的同學造成怎樣的精神傷害,但比這更糟糕的,是沒有一個大人在那群男孩無知的時候告訴他們,他們那樣的嘲笑是不對的,于是那群男孩帶著無知長大了,等到了成年后即便有人想起,大概也只會覺得“哦,我只是在和她們開個小玩笑而已”。 他們長大以后,會不會擁有一個機會,讓他們意識到自己過去曾經犯了多大的錯誤。 很難說。 一位男性如果能夠以正確的態度對待月經,已經足夠稀罕得讓他得到不小的夸獎,但許多男人更可能對月經一無所知。他們不了解,卻在不需要他們發表意見的時候站出來夸夸其談,搶占關注,訴說他們所了解的月經,這時候,他們了解月經的規律、周期、癥狀,好像經年累月和月經打交道的是他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們才是月經方面的專家似的。 簡安得知顧遇被男同學們嘲笑,氣得朝他發了火。 “你為什么帶那種東西?!” “什么東西?衛生巾嗎?” “臥槽你……哎你又這么直接……你一個男生干嘛帶那種東西?!” “我怕你需要的時候身邊沒有?!?/br> 簡安的臉一下子變紅,“拜托,我要是沒有帶,我可以找女同學幫忙??!” 顧遇認真地問:“要是你周圍沒有女同學呢?” “那……那我可以找我媽,或者去超市!” “要是阿姨不在,或者沒有超市呢?” 簡安一下子被問住了,急道:“總之你一個男生就不要帶那種東西啦!” “哪有男孩子帶那種東西的!” “男孩子為什么不能帶?”顧遇問,“為什么男孩不能幫助女孩呢?” 簡安被顧遇的問題徹底難倒,“呃……你好像說得也有道理?!?/br> 顧遇想起簡媽那天要他許下的承諾,簡媽總是擔心男孩會傷害女孩,可是男孩一定會去傷害女孩呢?也許……男孩也可以幫助女孩。 在女孩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可以尋常地說一句“你需要衛生巾嗎?我這里有,希望能幫到你”,或者在女孩子們羞赧無助的時候,親切地說一句,“你需要那個嗎?我這里有,可以給你?!?/br> 是啊,為什么不能是男孩幫助女孩,boys help girls,people help people? 簡安放棄同顧遇爭辯,但要帶著他和嘲笑顧遇的男同學算賬,顧遇當然是阻止,她同男同學吵架要是引來班主任,只怕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顧遇后來也學聰明了,把準備的衛生巾放在書包更隱秘的地方,封上了拉鏈,這樣別人也不會再知道他的秘密。 這個習慣他保持了整個學生時代。不過沒有怎么用上。簡安幾次狼狽以后有了經驗,有月經沒有月經,總會在書包里放衛生巾,這樣就算她用不著,還能幫助女同學。女同學們也不會找顧遇,女同學之間總會互相幫助,自然也就沒有顧遇這位男同學的用武之地。 要說和月經的故事,顧遇有過不少女朋友,自然也有各種各樣的故事。但他和月經最初的相遇,就是在簡安第一次經歷月經的那天。 車里沒有開燈,一片黑暗。膠囊片鋁制的邊緣刻進他的手里,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天的夜晚,所有的記憶向他涌過來。 他苦笑,他的記性真是太好了,他現在覺得記性好也是一件麻煩事。當他想起那一天的事,所有的細節歷歷在目,宛如昨天才發生,強勢地進入他的腦海,絲毫不顧及他現在,此刻,有沒有心情回憶過去。 當記憶中的星光漫步穿過窗戶,再次為他照亮那張沉睡在床頭的臉,畫卷徐徐在眼前展開,他再度見到了那顆果實,奔向成熟的果實。 掌心傳來隱隱熱度,它在那一晚莫名發燙過一次,現在,隨著那副畫卷浮現在他的眼前,它再度升溫。 他攤開手掌,茫然地望著,望不見發熱的理由。 心臟在這時候猛烈地跳了一下,和當時的發燙一樣突然。 不,那顆果實已經熟了。 似乎有什么在冰封之下,歷經了漫長的冬眠以后,在剛開始復蘇的時候,發出了第一聲心跳。 那心跳強健有力,是他無法忽略的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