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他腰腹上的那處傷口，燕洛泱還是忍不住心尖一顫，紅了眼眶。

    她為他包扎的手頓了頓，心中又煩悶又難過，她實在想不通，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你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討厭我，想殺了我嗎？”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彼廾澚祟?，虛弱的他垂著眸子，眼睛里看不出情緒，如一汪碧藍的湖水，干凈清澈，竟意外的有些像她印象中的伏星。

    之前很怕他，從沒有仔細觀察過，當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的時候，竟也如同她的伏星一般干凈，只不過多了些清冷疏離。

    想起來他說那個夢境是他幼時的記憶，她心里越發不是滋味。

    她遇到的伏星，是乖巧純良的，純潔的如同初生的嬰兒。但是恢復記憶的他，卻是冰冷無情的，心狠手辣的魔尊。

    明明兩個人都是他，但是性格卻如此不同。

    她心臟一揪，垂下眼睛張了張嘴，“你之前說，那個夢境中發生的事，是你的過去……是，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從未騙過你。我自幼時便見識過人類的諸般丑惡，所以我厭惡人類……那天，我醒來后察覺到腦海中多出的那些和你一起的記憶，沒有實感，只覺荒謬，所以才對你…………對不起?！?/br>
    他竟然會說對不起。

    他抬眸看她，雖然面色沉靜，但是她竟意外地從那張清冷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對她的歉意。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頓時感覺這個世界不正常了。

    慌亂中她將手腕遞到了他的唇邊，試圖改變這個奇怪的氣氛。

    “……算了！那些事不要再提了，你快喝吧?！?/br>
    他沒有咬，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沉靜的眸子如深不見底的幽潭，熾熱的目光看的她忍不住偏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真的要救我？你不是想要你的伏星嗎？我現在這個狀態，只要我繼續虛弱下去，就會變回你想要的那個伏星?！?/br>
    她當然知道，可她也不能，為了她自己，將他變回那個他不想要的樣子。

    她知道，她那個干凈純良的伏星，回不來了。

    燕洛泱呼吸一滯，眼睛有些酸澀，“他，終歸是你，我總不能讓你一輩子保持那種狀態跟在我身邊吧，我不會強求了。你趕快喝吧，你不是不喜歡我跟著你嗎？等你沒有大礙了，我就離開，不會再纏著你了?！?/br>
    他舔舐了一下她白皙脆弱的手腕，尖牙摩擦著研磨了幾下，而后輕輕地咬了下去，同時他悄無聲息地，將尾巴尖遞到了她另一只手的手心里。

    他在對她示好。

    燕洛泱一怔，冷靜下來后對冷血動物的恐懼也跟著回來了，蛇尾剛碰到她掌心的那一刻，她差點將它甩出去。

    “你這是做什么？”

    他感情淡漠，道德淡薄，從來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

    但是一旦有了，那便很難放手。

    謝伏星看著她，將她的傷口舔舐愈合，猩紅的蛇信舔的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聲音低沉，“我不想要你走，我也可以陪在你身邊。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泱泱，我喜歡你?！?/br>
    我想要你。

    她有些慌張，一下子收回了手站了起來，難以理解地道，“可我不喜歡你！”

    他完全跟她喜歡的伏星是割裂的，雖然她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幼時的經歷，但是他那么對她，她怎么可能喜歡的起來？？

    “可你喜歡謝伏星，那時的他，也是我，不是嗎？”

    “不是的，這根本不一樣！”

    好奇怪，他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她和他說不通，與他爭論了半天最后不歡而散。

    但是魔尊絲毫不知道矜持兩個字怎么寫。

    幾天后，燕洛泱轉頭看向身后高大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你跟著我做什么？？”

    很好，果然是他，兩種狀態的他幾乎如出一轍。失憶的他黏著她喊她娘親，恢復的他跟著她趕也趕不走。

    “我不會打擾你的?！?/br>
    “你這樣已經打擾我了！”

    他給她送了一堆提升修為珍稀的寶貝，雖然她很想要，但是現在她不能要！

    一天后。

    燕洛泱心累，轉身對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的人形魔尊道：“你走吧，魔尊大人！”

    他知道她不喜歡蛇，特意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形。

    “泱泱……”

    她心中煩悶，忍不住大聲道：“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對你沒有感覺，我根本不可能喜歡你，你別再跟著我了！”

    魔尊大人的心刺痛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動了。

    一身玄衣墨發輕揚的他在風中看起來十分孤寂。

    意識到自己說的好像過分了，燕洛泱咬了咬唇，想說點什么，但是又怕他繼續纏著她不放，狠了狠心御空而去。

    謝伏星靜靜地抬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衣袂翩飛，“……不是他，就不行嗎？”

    兩天后，變小了的謝伏星踉蹌著找到了她暫住的山洞，一頭撲到了她的懷里。

    “娘親！”

    燕洛泱懵了一瞬。

    他不是已經無礙了嗎？

    “……伏星？”她下意識的拍了拍他的背，擔憂起來。

    “娘親，我醒來就發現你不見了，我好害怕……”

    他是又受傷了嗎？

    她一時間有點疑神疑鬼。

    總不能，是在騙她吧。

    ……應該不是。燕洛泱想。

    她怎么也想象不出，那個清冷的魔尊大人為了她偽裝成伏星的模樣。

    給他喝她的血會好起來嗎？

    謝伏星乖巧委屈地看著她，冰藍的眸中是熟悉的模樣。她一瞬間想掉眼淚。

    “別怕……我在呢?！毖嗦邈竺嗣陌l，將手腕遞到他的唇前，“伏星，張嘴?！?/br>
    “這是做什么？娘親，你讓我喝你的血？”

    “……總之，你喝了就好了?！彼膊恢涝趺唇忉?，雖然她很舍不得眼前的他，但是他不會永遠是這個模樣，她不能再貪心了。

    “我不想喝，娘親，我沒事！”

    他執意不喝，她也沒有辦法，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身上沒有傷，她也只好任由他去了。

    反正他會慢慢恢復的。

    “娘親，可以抱抱我嗎？”他仰頭看她，眼睛濕漉漉的。

    燕洛泱心中一軟，彎了彎唇角，默默嘆息，“好?！?/br>
    抱住她的那一刻，謝伏星的眼睛瞇了瞇，心中頭一次升起一種無比滿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