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對面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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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捧著漆盤的侍女忞兒被她在暗處嚇了一個激靈,銀盅內濃黑的藥液劇烈地搖晃著,險些潑灑到侍女捧著的漆盤之外。 衛淵仍舊在休息。她垂首看了看銀盅里的藥,責問道:“人沒有起,為什么一早燉了藥來?他的藥,你們服侍他還不夠,連我一道吵起來作什么?” “御醫交待,這藥要滋養血氣,就應當每日雞鳴之時、早膳之前先服。因此廚下今日才這個時辰急急煎了藥送來。還請殿下恕罪?!睆雰杭奔钡亟忉?。 她被擾了清夢,十分不忿,仍舊冷著臉要興師問罪。 那侍女忞兒帶著求助的神色偷望了九兒一眼。九兒也只搖了搖頭,表示無力相助。如今她脾氣古怪,就連九兒也不敢當面勸她一兩句。 忞兒心里嘆一口氣。長公主舊時脾性溫柔恤下,她們的差事當得很容易,如今近一二年不比往常,連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人都常常有些如履薄冰之感。 “你嘗一嘗?!惫骱鋈婚_口。 “將軍的藥,奴如何能——”忞兒正待勸解,卻被公主冷冷的眼鋒掃過,只好擱下手中捧著的藥盤,取了小藥匙將盅子里的藥汁抿了一口,當即苦得一個激靈,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處。 她見忞兒苦得難看,反而笑了,自顧自地把一旁預備給服藥的人過口的蜜煎金橘揀了一個來吃,又揀一顆塞進忞兒嘴里。 “罷了?!彼瓪馍詼p,不再為難忞兒,轉身向內走去同衛淵說話。 “你當真十分不講道理?!彼麌@一口氣,支起身來,就著奴婢的手服藥。 她冷眼看著他皺著眉頭將藥一飲而盡,自己卻將一旁盒中剩下的幾個蜜煎金橘一一送入口中,待到要給衛淵過口的時候,蜜果早已沒有了。 她看著他被藥苦得直皺眉,在旁邊暗笑。 他惱道:“你這個人,怎么別人服藥過口的蜜果都要偷吃?!” 她反駁道:“你怎么知道我沒留給你?”她原本在他床前坐著,此時便隨意倒在他身邊。他順勢攬過她的腰,把她抱在身上。她尋著他的唇,把口中最后一顆蜜煎金橘度到他口中?!斑@不是么?!彼ζ饋?。 他摸了摸她的尻尾,笑道:“我的殿下去哪里了?這個怕不是山里的野狐貍變的?!?/br> “正是野狐貍呢?!彼?,“吸盡了你的陽氣,我便要回山里去了?!?/br> “那真是死得其所?!彼?。 他的傷勢遠未恢復,并沒有余力懲治她,只是捉著她不許她去梳妝。他雖然有傷,她仍舊掙扎不過,急得額頭出了密密的一層汗,面頰漲得緋紅。 “好了我不惹你!”她告饒,坐起身來整理頭發,“還沒有修成狐貍精,先作成蓬頭鬼了?!?/br> “哪里有你這樣可愛的蓬頭鬼?!彼?。她這樣跟他隨意親近,讓他心中很喜悅。 此時天色仍未放明,遙遙能聽得到西山的晨鐘,她仍舊是臥在他身邊,手里抱著她自己的枕頭,絮絮地跟他說話。 她心中斟酌比較著,把這一兩個月以來的事選些不要緊的講給他聽。 她當然不會跟他提及她內心那些粗蠻的快樂。她對著他,第一次有了仇恨之外的秘密。 她跟他提起九兒這兩月間的事跡,他評論道:“你倒是教了個好學生?!?/br> 她教九兒學了他的筆跡,如今瞞不過他,只好一一如實交待。 幼年的九兒不過是北地流民遺棄的孤女,更被他隨意指派來盯她的稍,如今跟了她幾年,卻成了京中聞名的“詩婢”。 “這不比你要她盯我的稍要好些?”她語含譏諷。 “我只是要她多看顧你?!彼忉?。他那時怕她自戕。 她微微笑了笑,不再說話。他卻問她:“你那時帶著刀,是要作什么打算?” 她想了很久,慢慢地說:“總比沒有刀好。若是有人侮辱我——” “平樂顯然是侮辱你了?!?/br> “他侮辱我?!彼?,“他把你做的那些混賬事在我面前重申了一遍?!?/br> 他很不自在,不再詢問她,卻又覺得有些喜悅。他對她犯了更為惡劣的罪行,可她這些年仍舊容忍了他,哪怕在他性命垂危之時也未曾相害。她縱然不肯原諒他,總不至于是全然不愛他的。 她背對著他,呼吸越來越均勻,似乎是打算再睡一會。 “懷州的事,你覺得應當如何辦?”他忽然問她。 她抬起眼睛來,并不回答,許久才說:“你應該去問你的幕僚,不應當問我?!?/br> “我若是想要問你呢?” 她想了想,回答道:“宇文愔殺父兄而自立,若不懲治,后續難免有人效仿?!?/br> 他在心中篩選著足以征討懷州的人選。她隱瞞他的傷勢足足兩月之久,甚至化解了部下嘩變的危機。她顯然比他此前所想的更為聰穎。他忽然想起蕭衡一直以來的警告。她再怎樣溫順可愛,也一樣是在人心傾軋的秦宮之中長大的,她未必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妻子。 她悶悶地說:“不許再拿這些事問我!那些老賊那樣瑣碎,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一眼他們半眼?!?/br> 她轉過身來,一雙烏黑的眼珠看了他半晌?!拔覀円院笠绾??”她突然問。 “以后?”他皺了皺眉頭,仍舊信手把她的頭發卷在手指上玩弄,琢磨著她的面容。她和北地端正到鋒芒畢露的女子不同,她的容貌不見得無可挑剔,卻有種顏色明媚的美。那樣烏濃細軟的頭發,白皙卻血色豐盈的肌膚,有時簡直明媚得不真切,令人疑心是妝粉和胭脂的偽裝。 他忍不住用指腹去抹了抹她的面頰。這是他許多年的孤苦粗礪的人生里沒有過的美麗造物。 她見他這樣端詳她,知道他心思在一旁,顯然并沒有在認真思考她的問題。 “你怎么不聽我講話?!彼饋?,有些生氣。 他笑了笑,調轉話題道:“我們不妨留得久些,到三月里再回去?!?/br> “總是要等到你好?!彼c了點頭,答道。 這里原本是故太子的其中一處私邸,后來輾轉成了衛淵的別苑。她想起自己在悲憤中飲鴆自盡的長兄。衛淵這樣的人,自然是不信鬼神,也不畏懼報應的。 “以后——”他忽然又提起她先前的問話,“——我只希望你不辛苦?!?/br> 她面頰上的梨渦淺淺地浮現出來又消失,像是平靜的池水微微起了一個漣漪?!坝心阍?,我如今沒有什么可辛苦的?!?/br> 他抬起眼來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又陷入沉思,眼睛里有一點猶豫悲傷的光。鏡中花、水中月,是否也可長久而美麗?他一時有些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