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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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你準備這樣去朱家?”姜棠依連連搖頭,催促著meimei下車,命令道,“給你一刻鐘的功夫,快些去給我把衣服換了?!?/br> 姜書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被謝植一番忽悠,竟真的準備穿著官服前去,未免有些荒唐。 她心中感嘆,果然溫柔鄉都是銷魂窟,越是漂亮的男人越是會忽悠人。 門外有婢女敲門,得了允許之后便進來:“二娘子,有人傳信給你?!?/br> 姜書綰正在和復雜的衣帶糾纏,看也不看:“放在桌上,等我回來再看吧?!?/br> “那人很急的樣子,說自己有冤情?!?/br> “有冤情也該去找明州州牧?!彪m然嘴上這么說著,但姜書綰還是接過了信函,“兩浙路的提點刑獄司不去,怎么非要……” 話還沒說完,眼睛已經飛快地掃完信中內容,十分簡單的一句詩,然而姜書綰的神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那送信的人長什么模樣?” 婢女回道:“他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但是個子很高,比尋常男子更加高挑些?!?/br> 沒錯了!果然是楊益,那封信上寫的內容正是姜書綰當年參加禮闈時所作的詩句,楊益還曾經夸贊過,她的詩寫得好,字寫得更好。 “他現在人在哪里?” “剛剛是從后門來的,送完信就回頭了,這會兒想來沒走遠?!?/br> 她猶豫著要不要先把這個消息告訴謝植,但想到jiejie還在門外等著。 還是先去和jiejie打聲招呼吧。 剛走到門外,哪里還有姜棠依的影子,姜書綰正疑惑之際,突然看到不遠處一晃而過的身影。 那身形,是楊益! 他深深看了姜書綰一眼,以眼神示意她不要聲張。 姜書綰屏退了婢女:“去問問門房,jiejie到哪里去了?” 而后獨自一人走到楊益身邊。 楊益壓低了嗓音:“我是被人冤枉的,一路逃到明州?!?/br> “那你找我有何用?”姜書綰不解,“回汴京,開封府會判明真相的?!?/br> “是謝相讓我來找你的?!睏钜嬲f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車,“他在車里,此事牽扯甚廣,需要我們共同商量好之后,再回汴京處理?!?/br> 謝植會坐這樣破舊的牛車嗎? 楊益看她盯著那輛車,補了一句:“事發突然,我也沒有馬車,只能先找了一輛牛車?!?/br> 姜書綰了然地點點頭,跟著他往馬車方向去,問道:“這才多會兒功夫,他就已經找到你了?” “是的,昨晚謝相與我聊了很久……” 姜書綰停住腳步,不對,他在騙人,明明昨天謝植和自己在一起整晚,哪里能有時間去和楊益秉燭夜話。 似乎看出來姜書綰的腳步遲疑,楊益催促道:“快上車吧!” “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東西還在家中,你能等我一下嗎?”姜書綰摸了摸自己的頭,像是發現了自己什么東西沒帶。 今日他來者不善,誆騙自己上車不知道要做什么。 然而楊益也不是傻子,看出了姜書綰的意圖,他也懶得繼續偽裝,冷笑一聲:“恐怕來不及了?!?/br> 姜書綰看著楊益越來越近,冰冷的刀鋒抵在自己面前:“還是上車吧?!?/br> 另一邊,姜棠依火急火燎地沖到了綢緞莊,卻發現里面好端端的,壓根沒有什么打架鬧事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方鳴鶴見她怒氣沖沖地回來,放下手里的本子:“你怎么又來綢緞莊?不是說今日帶著meimei去朱家嗎?” “就是啊,誰這么無聊?!說有人來鬧事,要燒我家的綢緞莊?!彼龤鈶嵉卣f道,“這不是耽誤事兒嗎?走走走,快些出發吧?!?/br> “那meimei呢?”方鳴鶴往她身后望了望。 “哎呀!”姜棠依突然想起來,姜書綰還沒捎上,自己就急匆匆地走了。 “快回頭去,真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彼贿叡г怪?,心里狠狠咒罵這個亂傳消息的家伙。 斷手斷腳,不得好死。 *** “我不想殺你,但是你不得不死?!睏钜胬ψ×怂氖帜_,把她拖下車,拽進一間昏暗的房間。 剛剛牛車跑了沒多久,姜書綰猜測此處應該還在明州城內。畢竟他應該很清楚,自己是出不了明州城的。 謝植已經在城門出入口提前部署好。 “楊尚書,朝廷要抓捕你,綁了我來是沒用的?!苯獣U試圖和他交涉,到了這一步,盡管她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楊益真的犯下罪行了。 他把姜書綰扔在床板上:“對不住了,如果你不死,那我也活不了?!?/br> “你殺了我,你也照樣活不了?!苯獣U神色緊張,“謝植一定知道是你做的,他會抓住你?!?/br> “難道就只能薛懷庭利用我,不能讓我利用他嗎?”楊益捏著她的臉將一包藥粉灌進了她的口中。 姜書綰掙扎著險些嗆到:“你給我吃了什么!” 楊益坐在她旁邊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外面有什么動靜,突然笑了:“看起來,我們還有點時間?!?/br> “你以為你殺了我,就能出城嗎?”姜書綰覺得手腳都有些發麻,不知道是不是那包毒藥的緣故,“你根本不出了明州城?!?/br> “要說,你本來也不用死,但是誰讓薛相的兒子要保你呢?!睏钜嫠剖峭锵У孛~頭邊的傷口,這是剛剛在車上,她掙扎時候不小心弄的,流了不少血。 這會兒空氣里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他吹了吹那道傷痕:“我很欣賞你,姜書綰,你應該知道的,其實我們也很般配?!?/br> 姜書綰驚得背后一陣冷汗,她從沒想過,外表看起來那么正常的楊益,腦袋里面竟然會有這些奇怪的念頭。 他剛剛提到的,薛懷庭的兒子,又是怎么回事,她壓根沒見過這個人。 而且不是說,薛懷庭只有一個女兒,并且嫁給了安王為妃嗎? 他哪里又來一個兒子? 看著她瞪大了雙眼,楊益惋惜道:“但誰叫你這么膚淺,非要喜歡謝植?!?/br> “楊益,看來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原本我覺得你還算是個好官,孝子,但是沒想到,你貪贓,枉法,弒母,壓根連個人都不算?!苯獣U努力咬著自己的嘴唇,讓意識保持清醒。 提到了母親,楊益有一瞬間恍惚。 “送我出城的馬車來之前,你的毒藥發作之前,不如聽我講個故事?!彼粗獣U,卻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今天,總算有一個人能聽我說出來?!彼瘧懙赝獣U,好像看一個垂死之人,“至于能夠聽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br> 姜書綰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楊益當那包毒藥就要發作,不以為意。 他看不見她背在身后的手中,握著一根簪子。 姜書綰慶幸,幸好jiejie讓她回去換了衣服,否則她也不會戴簪子,剛剛發覺楊益不對勁的時候,她就從頭上拔下這根簪子,藏在了衣袖里。 簪子劃破了自己腿,大顆的鮮血順著車板的縫隙漏下,不知道能留下多少痕跡。 她吃下不知名的毒藥,也許命不久矣,不知道自己的尸體會在什么地方出現,也不知道會是什么人發現她的尸體。 但是如果謝植能夠找到她,即使她已經死了,他也一定能夠知道,她留給他的線索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