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最快的車,看最大的熱鬧
啟蟄遇到褚辭玉也真是沒辦法,認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出去找山茶,吩咐山茶告訴府里所有人都待在自己屋,日升之前不許出去。 她自己換了身樸素衣服,又戴上面紗,等公主府所有人都在屋子里待了一段時間,才偷偷摸摸的出了門。 在自己家鬼鬼祟祟,也真是沒誰了。 為了有人的時候可以掩飾過去,啟蟄還是選擇了穿裙子——起碼可以偷偷撂下腳不是。 一切準備就緒,啟蟄繞著公主府的墻開始單腳蹦,同時死死注意著周圍的人,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斜倚著墻,四十五度望天空,假裝悲風傷月,故作風流之狀。 公主府地廣,可以簡單看作一個有開口的長方形,周長等于兩個長和兩個寬。 啟蟄好容易蹦完一個長的二分之一,都沒有人發現。 她有些放松地呼了一口氣,正打算一鼓作氣蹦完,沒想到拐角處迎面就碰到了一位熟人——她哥身邊的內侍劉夢遠。 劉夢遠是從小跟著他哥身邊的寺人,說別人認不出她還有可能,劉夢遠嘛——除非他瞎了。 恰巧,因為拐彎,腿不能放下來,所以啟蟄單腿跳出來的樣子,完完全全落入劉夢遠眼里。 劉夢遠乍然見到啟蟄這個樣子也是嚇了一跳,他和啟蟄對視了一眼,眼中的驚訝落到彼此眼里。 劉夢遠心說,有生之年看見這場景,不如我此刻瞎了比較好…… 啟蟄率先破局,“咳,你有什么事嗎,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br> 她邊說邊把腿放下來,虛虛懸在裙子里,裝作沒事人。 劉夢遠自然也是個人精,剛才甫一看到,就趕緊把身邊的小寺人揮遠了。 在啟蟄說話之前,他就已經把頭死死低下去了,此刻恨不得一腦袋扎褲襠里。 他聽到啟蟄的話,趕緊說:“回殿下的話,陛下讓我送一盒糕點過來?!?/br>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啟翛是如何交代:這么晚了,一定要把啟蟄扒拉醒云云——誰能想到長公主她這么晚還不睡,不僅不睡,還出來單腳蹦著玩,更好死不死讓他給看見了…… 啟蟄光聽話就知道她哥沒安好心,然眼下也顧不得那么多,先把劉夢遠打發走是要緊事。 她裝作不知道她哥的小心思,故作淡定:“行,我知道了,我收到了,你趕快回去吧?!?/br> 劉夢遠聽了這話如聞大赦,把盒子交到啟蟄手上,連忙躬身告退。 要不是顧著禮數,他簡直恨不得撒丫子就跑。 蒼天無眼,百年難遇的長公主出糗,真想分享就讓皇帝看見啊,為什么要讓他看見呢,他可沒這么大命消受,這福氣給他他也不敢要! 啟蟄接過糕點,看著劉夢遠以乘風猶不及的速度走遠,心里的尷尬一下涌上來。 她隔著墻,賭氣一把把糕點盒子撇過去。 盒子落到地上,“咚”地一聲響,糕點滾在地上。 褚辭玉遠遠跟在后面,也沒想到真會遇到人,他有點小內疚,但跳還是要讓她跳的,不然這一次不聲不響要分手,下一次指不定就要干什么! 啟蟄知道他的想法,翻了他個白眼,然后安慰自己,劉夢遠是沒膽子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就當沒人知道,嗯,沒人知道。 但是她顯然忽視了一個問題,劉夢遠不會開口提,但是她哥特意派過來整蠱她的人,這么快就回去,肯定是要被逼問的。 劉夢遠一個宦官,身家性命都依仗著啟翛,自然不敢犯欺君之罪。 是以,沒過多久,啟蟄在蹦完兩個寬加一又三分一的長,馬上就要看到希望曙光之前,在巷子口,聽到了車轱轆的聲音。 那車咕嚕嚕駛過來,啟蟄連忙把腳放下藏進裙子里。 不一會,那車走近了,她看到,里面施施然坐的是一個年輕男子,宦官打扮,好像就是劉夢遠的徒弟! 那徒弟下了車,哆哆嗦嗦地給啟蟄行了個禮,言說他被啟翛派過來的任務——他也是沒辦法,他師父有事真就躲徒弟后面,他被他師父趕鴨子上架,不得不來。 啟蟄這才知道,因為劉夢遠推說沒有看清,她親愛的哥哥在知道這個事之后,星夜派了人提著燈來看笑話。 就為了怕趕不上她的笑話,還特意讓人坐著車過來! 估計要不是皇帝半夜無故出宮,第二天會引起朝中各類大臣親爹一樣痛心疾首的說教,她哥就能星夜打馬親自過來! 啟蟄無語,這可真是她的好大冤種哥哥。 人生中她第一次覺得,她娘取消宵禁制度是個多么錯的決定,大晚上,不該出來的人就不要隨便出來好嗎! 啟蟄到底是沒蹦完,她實在是不能接受丟臉丟到她哥面前,于是趕走了那個小寺人,回去趴在她的床上,恨不得用被子就直接捂死自己。 褚辭玉看她受打擊太大,也沒接著讓她蹦——看起來,在她哥面前丟人這個刺激,已經遠遠高出了單腳環繞公主府一圈這個懲罰。 啟蟄無語淚千行,丟這么大個人,她真是不知道明天要怎樣面對她哥的目光! 明天還議什么事,直接給她議謚號吧! 第二天,啟蟄頂著一對熊貓眼起床——沒辦法,一想到丟人丟到她哥那兒去,她就渾身不自在,完全睡不著。 兩人洗漱好,褚辭玉依舊坐著她厭翟車,晃晃悠悠去宮里。 啟翛看到啟蟄進來那一刻,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連他的行禮問安也根本沒注意。 褚辭玉被這笑聲震驚到,才發現坐在上面的皇帝陛下,也頂著一對黑眼圈。 啟蟄冷笑:“喲,您是因為特意派人坐車去看我笑話,良心過不去,才也沒睡好嗎?!?/br> 啟翛邊樂邊說:“你先別管我為什么沒睡好,我就記得是誰原來大言不慚說‘牡丹花有多少片,我的心有多少瓣’來著,怎么現在就讓人家吃得死死的?!?/br> 啊啊啊??! 她恨不得用腳趾扣個房子鉆進去,一輩子不出來。 這是她多久之前說過的傻話,她哥居然還記得! 真就是你的對頭才會記住你每一句傻話,在所有不適當的場合拎出來,讓人笑掉大牙是嗎? 啟翛現在看這個妹夫也順眼多了,指著宮人搬過來的座椅,笑瞇瞇對褚辭玉說:“來,別管她,你先坐?!?/br> 褚辭玉行禮告謝。 他沒有說,但他覺得這實在是太離譜了,他完全不能理解。 畢竟他家除了他就一個meimei,在他被養的非常傻白甜之后,他爹娘給meimei來了一個狼性教育,以至于他meimei就和小大人一樣,說話奶聲奶氣,做事干脆利落。 那么香香小小軟軟一團,他寵還寵不過來,哪會這樣如待死敵一般,看不到對方笑話就能難受得能睡不著覺。 當然,看到了估計也會因為總是想起來而睡不著吧……比如現在。 褚辭玉心說,他不理解。 啟翛只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當然理解不了,因為他沒有一個這樣冤種meimei。 他甚至不知道,托他妹的福,啟翛到現在都還記著,京城誰家雞毛撣子最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