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規機構必須取締??!
公主府。 啟蟄走后,褚辭玉繼續吃飯,他如今很閑。上輕車都尉是勛爵,云麾將軍類似待遇也不是實職,而其他實職在回朝后也都交付了。 容朝一向是吏部與兵部分管放選。所有官職都有任期,任期到了或因其他原因卸任后,會由吏部與兵部重新注授,根據任期表現等多方原因綜合考量,再去任命官職。 武官與文官還不同,不總是有差事,又或許因為其他,總之并沒再給他派職。他也樂得自在,每月薪俸照拿,每天吃喝玩樂,要是不矜持一點,大牙都要樂出花了。 褚辭玉正在把小菜拿勺子舀到蛋白里,有家丁來報,說大理寺卿家的三娘子送東西來了。 他把蛋白一口吞掉,這才想起來上次啟蟄找人家幫忙繡東西的事,鼓著嘴四處亂竄找衣服穿。 等他洗臉梳頭換衣服打理好自己,蘇三娘子已經在前廳喝了半壺茶了。 褚辭玉過去和她寒暄兩句,她倒不對褚辭玉住在公主府的事有疑,面上也沒有因為長公主不在而失落。 讓人收了錦盒,褚辭玉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現在在家好過點了嗎?” 蘇蘿本已要走,聞言一愣,轉而明白他是已經猜到上次的事了,淡笑開口:“托長公主之福,他們知道我有為長公主辦事,并不再難為我了?!?/br> “在此也謝過褚將軍為我保密?!彼辛艘欢Y。褚辭玉避開,她衣衫雖然比上次新,料子也更好,但末尾針腳倉促,顯然是趕制的。 明明是血脈親人啊…… 他有些憐憫:“你可有什么想求的,改日殿下心情好,我或許可以幫你問一問?!?/br> 蘇蘿搖搖頭:“多謝褚將軍。我沒什么要的……也要不了什么?!?/br> 送她出門的時候,褚辭玉忍不住問:“你一番心思,所求為何?” “我嘛……”蘇蘿的目光落在了遠處一個遠行打扮的騎馬客身上,“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但不得已留在原地。既然留在原地,就想過得稍微好一點。?!?/br> 褚辭玉是個心軟的人:“殿下在負責??频氖?,想來你也有耳聞,除了國子監,地方如今也收女仕子,你不如一試?或許可以改變現狀?!?/br> 蘇蘿的目光貪看著遠處幾個新赴京的仕子,聞言搖了搖頭:“將軍怕是不知,國子監的女學生,是長公主如何精挑細選考較過學問天賦的,男子尚多不能比。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在針線上有些技巧,其他卻不是我所擅長,況且鄉試……我家里,是不會讓我去的?!?/br> 她這樣不受家里重視的庶女,整個大容怕是有幾十萬人還多,他在大容前端,看到了尊貴愜意的啟蟄,看到了隨性不羈的張樂世,看到了國子監幾十名夜以繼日刻苦用功的女學生,卻看不到其他更多的被困于家宅中的女子。 她們不得寵愛,不受重視,甚至可能大字不識,道理不知,更有可能長相不美,身材一般,無一技之長,也無過人之智。 她們陷在至親一手造成的水深火熱里,卻逃出無門,甚至設法自救也難于登天。 她們的錯誤或許是性別,可原本不該是。 科舉入仕對男子或許是光宗耀祖,但對她們卻不一定是。褚辭玉忽然就明白了“無可奈何”是怎樣絕望的四個字。 他說:“如果再有機會,我會向殿下推薦你的繡品?!?/br> 蘇蘿重新對褚辭玉行了一禮:“那真是太感謝將軍了!” 她抬頭,褚辭玉容色無雙,晨曦灑落面頰,宛如神仙玉人。 她不敢記住,低下頭,眼中忽有微淚,忍下去才道:“您是個心善的人,神佛若有知……希望您日后事事順心,稱心如意才好!” 褚辭玉看了眼皇城方向,仿佛能望到那人,眉眼舒展含笑點頭“嗯!”。 送完蘇三要回去時,忽然聽見一陣交談,褚辭玉耳力好,透過長街竟也一字不落。 “聽說長公主喜歡身量纖瘦的男子是不是真的???” “這還有假!今年長公主負責???,如今京城里的形體班,但凡男仕子都是照著這個標準去努力的!您放心,我們在京城的儀表訓練辦了七年了,從來沒出錯過,京城里兩曹和皇親的喜好,沒有比我們更清楚的了!選我們您就放心吧,有我們的陪伴,保證您仕途揚帆!” “但是我自己在家練不也是一樣?” “這哪能一樣??!您還別不信,這在家練瘦的可太少了,而且只有瘦,沒有其他氣韻!長公主眼光多挑??!” “但是儀容只占四分之一,你們要價這么高……” “表面上看是四分之一,但您細想啊,其他幾項那都不容易提升著呢,況且就算都拔尖,你們做學問的不是還有一句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br> “??曝M會只看樣貌不重才學,我泱泱大朝,豈會讓樣貌把才學比下去?!” “誒呦我的郎君啊,如今孔夫子在都不敢說這話吧!楚王好細腰,那屈原還一把細腰風采翩翩呢,你是學問文采比屈原還強是怎么著?您要是現在作出那什么《八歌》兒來,我倒賠您十倍,賠您一金!” “你這人懂不懂歷史??!你……” “郎君您也別生氣,先聽我和您說,真不是我哄騙您,前幾年,不少小郎君都是靠長相,被長公主送進了六尚當官的,那可是連??贫紱]考,直接平步青云!靠著臉蛋樣貌做官的事,哪朝哪代都有,您也別覺得不恥,這也不是丟人的事??!不是有句話叫笑貧不笑娼,拿到我們這也一樣啊。等您先做了官,再大展手腳,憑您的本事,在朝里位高權重呼風喚雨,不還是遲早的事嗎!” 那人似乎有點猶豫,另一人又下一擊猛藥。 “要不這樣,我自己做主,您的培訓費我再返您二尺絹,如果您要是沒過呀,您報名的錢,我給你退一半!” 旁邊有人驚慌失措地嘶嚎:“啊~?這可不——行——??!掌柜您這么做,咱們是要賠錢的呀!” “你不要再勸,就這么定了!我看這郎君相貌若虎,絕非等閑之輩,我交您這個朋友,您意下如何?” “掌柜的,真不行呀~!要是都像您這樣干,咱們遲早要賠光的??!家里老太太要是知道也會生氣的!” “別管,我今天就要做這個違背家里的決定了!怎么樣兄臺,我看您也是實誠人,給老弟我句準話,要是成,以后發達了,可別忘了小弟我!” “這……兄臺如此盛情,我…我就在您這報了!” “好嘞,小張啊,把我老兄領去咱們家簽契,對了,千萬不許和我老娘說???” “掌柜的,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人聲遠了,長街上已經人來人往,唯褚辭玉僵住不動。 他感覺如果自己是個壺,這會兒天靈蓋都要被熱氣頂開了! 還照著他們家蟄蟄的喜好去培養,培養你祖宗個墳??!這是什么違規機構,取締,必須取締! 褚辭玉本來牽馬就要去宮里請命,剿了這幫違規機構,但難得在醋海翻天里還留下一絲理智——這兒就是長公主府,怎么可能有人在這從頭到尾地長篇大論要如何討好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