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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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恪說,一個月后有比賽,確實沒錯,但他沒說,一個月后也是他生日。 申屠念知道這件事,實在是巧合。逛書店的時候意外聽到的隔壁女生聊天,說找時間去買生日禮物,被問送給誰,其中一女孩說給趙恪。 南城高中可能不止有一個趙ke,但能被女孩子追著跑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這件事申屠念聽過就忘了。 后來再想起來,是聽說他比賽拿了個不錯的名次,沉賢是個愛熱鬧的,吆喝著要給他辦個生日會,順帶慶祝比賽的好結果。 本來只是三五個人的小聚會,都是平時玩的比較好的男生,最開始是一男的說要帶上女朋友,然后的第二個,第三個,有些是確認關系的女朋友,有些是還沒追上的女生,還有些是某某閨蜜,一來二去,牽扯就廣了。 連申屠念班上都有人在傳誰誰要去參加趙恪生日會的事情。 周家寶早有耳聞,他比較在意申屠念的反應。 申屠念壓根沒理會這件事。 別說她沒收到邀請,就是被邀請了,也不會當真。 除去兩個人糾纏的那些時間,她跟趙恪一貫是涇渭分明,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這種“事不關己”的狀態一直端得挺正,直到秦榛來找她。 申屠念很早之前就覺得,秦榛是一個很妙的存在,她的出現就是來打破一些什么。 就例如。 “趙恪生日你們去不去?!?/br> 新蹦出這么一句。 申屠念抬眸,正巧看見周家寶手臂勒她脖子,沒一會兒兩人就打作一團。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家寶捂住她的嘴沒放,還不解氣。 秦榛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反手一個無敵旋風輪輪拳,朝周家寶那張勉強能看的臉揮去。 這招她使太多次,很容易預判。 周家寶險險閃過,兩人隔著空氣又搏斗了一陣,終于消停下來,因為秦榛累了。 她揉了揉脖子,仿佛剛才被勒住的緊窒感還在。 “你瘋了啊?!毕逻@么狠的手。 周家寶看她腦干缺失的樣子就來氣,沒忍住瞪了她一眼。 他不說話,秦榛就當他自動知錯,不跟他一般見識,轉身又去跟申屠念哈拉。 “還沒說完,到底去不去啊?!?/br> 她還問,周家寶氣得牙癢,又想上手,耳后傳來懶懶一句問。 “你想去?” 申屠念單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拿著筆在紙上亂畫,整個人都很漫不經意。 秦榛歪頭想了想,她其實隨隨便便,去或不去都行,就是照例問一嘴。 周家寶冷嗤一聲:“你跟人很熟么,還要陪過生日?” “不是啊?!鼻亻幻忉?,“是找畢哥去,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問我要不要一起,還說帶上朋友,他等我答復呢?!?/br> 眾所周知她最明顯的朋友,就是申屠念和周家寶,順帶一個葛旻恩。 見眼前兩人都無動于衷,秦榛又弱弱補充道:“那我們去,還是不去?” 胳膊酸,申屠念換了只手撐腦袋。 周家寶見狀,心里一松:“你自己去吧,我是沒空?!?/br> 他一語雙關,撇清了自己,也替申屠念作了答。 秦榛聳肩,“你倆都不去,我一個人去干嘛?!?/br> 說完就給畢哥回微信。 * 趙恪的生日在某一個周五。 白天在學校就有女孩子偷偷去送禮物,零星幾個人,不算多。 趙恪回到教室,手伸進抽屜想拿什么,突然停住,他伸頭一看,塞得挺滿,本能地皺了眉。 手換了個方向,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機,沒有信息。 準確來說,沒有某人的信息,算了,不意外。 過生日這件事本來就是沉賢慫恿,就趙恪自己而言,其實沒所謂。 他挺煩這些,從前參加的多,千篇一律,實在沒意思,這次要不是有點私心,也不會默認他們搞什么聚會。 外頭聲勢浩大,真正吃飯慶祝的還是常玩在一起的那幾個,飯后轉移陣地去了KTV,人慢慢就多了,都是誰帶誰,某某的朋友,總之不認識。 趙恪不想掃兄弟們的興,在KTV好歹坐了坐,啤酒碰完兩瓶,眼看著不相干的人越來越多,覺得實在沒趣,找空隙走了。 他沒回家,從繁華的商圈撤離,漫無目的地走,路過廣場,公園,躲過喧囂和吵鬧,最后在一家便利店門口駐足停留。 不是那一家,但幾乎一模一樣。 他走進去,瞎逛了一圈最后在收銀臺邊順了包煙和火機,出來后,同樣站在他們曾經躲過雨的檐下。 煙在指尖點燃,他望著黑幕一般的天地,沒來由的期盼下一場雨。 大多時候,趙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名次,獎牌,放眼未來,歡呼或者喝彩,目標明確后,基本上都能收入囊中。 也有得不到的,他很聰明,預判后覺得機會不大,連試都不試了。 可是,不試試嗎。 橙色的火光在靜謐里燃得很慢,若是充一點氧,便可燎原。 趙恪盯著煙,他能清楚察覺到心底某一處,某一部分,不可控的私欲,被壓得只剩一點火星子,時有蠢蠢欲動。 再一次掏出手機,這回趙恪倒是沒猶豫,很快就撥了語音通話,對象當然是她。 生怕自己反悔似的,電話撥通后他就把手機塞回褲子口袋,只留下藍牙耳機里那一聲聲枯燥的等候音。 真的過了很久,那音頻重復響了五遍,或是七遍,電話那頭才有了應答。 “喂?!?/br> 就連這個“喂”字,她都說得慢吞吞。 趙恪問她:“在哪?!?/br> 她說:“床上?!?/br> 趙恪很輕地笑了一下:“在做什么?!?/br> 問到這的時候,申屠念很自然地皺了皺眉,特意確認了一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聯系人,總感覺是惡作劇電話。 “在做什么?!币詾樗龥]聽清,他又重復了一遍。 申屠念老實作答:“沒做什么,趴著?!?/br> “只是趴著?” “趙恪,你有事說事,別繞?!?/br> 這就煩了,她的耐心也就芝麻粒那么點兒。 趙恪深吸了一口煙,再慢慢吐出,“沒事?!?/br> 沒事你磨嘰個鬼哦,申屠念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再搭腔了。 誰都沒有掛斷電話,沉默,各管各的,肆意揮霍這一刻。 一根煙結束。 趙恪重新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通話進行時間,七分鐘,四十二秒,四十三,四十四…… “沒事?!?/br> 他的聲音很沉,入耳,字眼順勢滾落,壓得心里發堵,申屠念有些異樣,下意識揉了揉胸口。 “掛了?!彼f。 手指起落,按在“結束通話”的原鍵上。 “等一下?!?/br> 按住鍵的手還未松開,通話繼續。 “我…那什么,就是,”申屠念輕咳了一聲,緩解怪異感:“生日快樂?!?/br> 她不知道他打這個電話過來是不是想聽這一句。 但她覺得似乎應該說,至少此刻是的。 四個字而已,也沒多難。 “恩?!彼麘?。 又一分鐘沉默,突如其來的尷尬。 她催他:“你掛啊?!?/br> 趙恪不著急掛了:“你還沒唱生日歌?!?/br> “你……”申屠念一時語塞,“得寸進尺了啊?!?/br> “那我唱?!?/br> “……”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他竟然真唱出來了,背景里伴著突兀的汽車鳴笛聲。 那種怪異的感覺卷土重來,身體舒服躺著,卻左翻右翻不安分,就仿佛這床上長滿了刺。 申屠念把這理解為尷尬,替他尷尬。 一句話四個調終于唱完了。 她問:“你在外邊?” 他答:“恩?!?/br> “馬路上?” 他糾正:“馬路邊上?!?/br> “路過的人肯定覺得你在發神經?!?/br> “只有你覺得我發神經?!?/br> 申屠念暗自嘁了聲,不想承認。 他們又扯了些有的沒的,后來不知道是誰先掛了電話,合理結束。 趙恪手搓著拇指被壓扁的那一塊,摘下左邊耳機,聽著車流急湍,人心鼓噪,他望了一眼漆黑無星的天。 沒等來的那場雨,在他心里已經放了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