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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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秘秘轉過身,望向側面屏幕—— 冷絲瑜從小到大的照片被AI鋪成一面流動的瀑布墻: 與父母在景區的合影;六一兒童節的文藝匯演;生日時戴著紙皇冠在蛋糕前許愿;運動會上舉牌、與來聽公開課的區領導、市領導在校門口合影…… 照片隨著時間向前滾動,能清晰地看出冷絲瑜從一個美人胚子,漸漸出落為大美人,而她的眉目永遠冷淡高傲。 “她是上學時最受老師器重與喜歡的那種女生,漂亮、聽話、成績好,自小在贊美聲中長大。 “從四線小城來到一線,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是跳得最好的,也不是長得最漂亮的,巨大的心理落差讓她一度暴瘦。 “她是有天賦的,天賦只能支撐她考入名校,不能把她送到更大的舞臺。畢業后,先進了上海文工團,兩年后,又被枝鶴現代舞團看中。 “國內最好的現代舞團,意味著更激烈的競爭。二十三、四歲,是舞者的巔峰,她卻被當時的首席壓制著,只跳過一次領舞就沒下文了。 “少年時代,被鮮花、掌聲和羨慕的目光環繞。青年時代,苦苦掙扎在配角里,卻還夢想著金子總會發光的,機會總會降臨在她頭上,可是她跳著跳著,忽然就二十八歲了。 “娛樂圈也很多這樣的女孩子,是全縣全市長得最漂亮的,從小到大不知多少句‘你應該當明星’,等真入了行,才清楚想靠臉出頭有多難。也有很多女孩子說要是二十九歲還沒混出頭就自殺,可到了年紀,要么繼續熬著,要么結婚生子,沒幾個會像冷小姐這樣付諸行動的?!?/br> 董秘秘嘆了口氣,忽然意識到汪懸光有沒講清楚的地方。 “冷絲瑜和秦銷分手后想自殺,我是理解的,” 她問:“不過,你怎么知道冷絲瑜遇到秦銷的那天是想自殺的?” · 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秦銷對汪懸光多了許多情侶間親密的小動作。 出門前擁抱,見面會接吻;從她身旁經過時,他會拍一下她的屁股;讓她幫忙遞手機過來,他總會趁機握一握她的手。 秦銷給汪懸光擦頭發,故意像擼狗一樣用毛巾呼嚕她,等她忍不住抗議時,他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大孩子,在她臉上親個不停。 秦銷非常喜歡親她。 也從不吝嗇用嘴讓她高潮。 不過,相比于親吻敏感地帶,他更喜歡親吻汪懸光的額頭。 秦銷睡得少,醒得還早。有時候早上,汪懸光會被他揉醒。 要是自然醒來,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能聽見身側傳來一聲清亮又深情的“早安”。 而睜開眼睛時,她一定會看見秦銷撐著手臂,側躺在身邊。 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睛里熠熠生輝,不知道在她醒來前,他已經無聲無息地看了她多久。 早上睡醒要親親,夜里睡前要親親。還有一次箭在弦上,秦銷在床頭柜里摸了半天,才發現安全套用完了。 他讓她自己抱著膝蓋窩兒。汪懸光懶得里再讓秦銷掰她一次,干脆維持著門戶大開的姿勢。 等秦銷從浴室里拿套回來,見到她這么配合,驚訝道:“今天這么乖嗎?” 汪懸光沒理他,仍然一動不動地抱著膝蓋。 不知道她的順從,觸發了秦銷的什么笑點,他坐在床邊笑得個不停,已戴好套的硬物隨著笑聲顫動,直到汪懸光耐心耗光,沖他翻了個大白眼,秦銷才壓上來,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額頭。 那動作說不清是安撫道歉還是獎勵。 心理學家常說,人給別人的,往往是自己最想要的。 秦銷的吻多到讓汪懸光懷疑,他是不是也想讓她親他的額頭? ……難道他缺母愛? 汪懸光不覺得好笑,甚至覺得冒出這個念頭的自己,比秦銷真缺母愛更好笑。 · “《血觀音》是枝鶴最經典的曲目,‘經典’意味著觀眾疲憊,”汪懸光說,“看枝鶴的演出安排,近三四年只有出國交流才會演《血觀音》,再往前數是四十五周年團慶?!?/br> 她頓了頓,緩緩又道:“此外,還有一種情況?!?/br> 董秘秘一點就通:“換新人?!?/br> “前首席的告別演出是4月22日,”汪懸光給AI輸入指令,屏幕上晃動的光影落在她的側臉上:“推新人的《血觀音》公演是6月23日?!?/br> “而三月查出癌變傾向,四月給父母買了保險,公演之前做完自殺安排,”董秘秘沉吟,“時間是能對上的?!?/br> 她吸了口氣,摩挲著下頜,還有不解之處:“可是……她當上首席了,為什么還想死呢?” 汪懸光:“她要是二十三、四歲成為首席,有可能達到她夢想的高度,可二十八歲了,沒時間了,這就是她這輩子的巔峰?!?/br> 董秘秘皺著眉頭,神色除了不贊同還有些遲疑: “佛教沒有‘殉道’的說法,對我佛再忠誠,也不如行善積德。在舞臺上‘殉道’,不考慮臺下的觀眾愿不愿意看她‘殉’嗎?” 汪懸光沒接這個話茬,點開秦銷的信用卡賬單,繼續推理: “知乎回答里說選拔新首席和告別舞臺只隔了一夜,那么也就是4月21日的晚上,冷絲瑜敗選?!?/br> “當晚十一點半,秦銷有一筆四塊錢的停車繳費記錄,收款方是萬合物業,也是冷絲瑜當時所住的小區?!?/br> “時間向前推兩個小時,晚上九點半,秦銷在‘云霄餐廳’買單結賬,隨后又附近的便利店買了浴巾、毛巾、礦泉水和熱豆漿?!?/br> 汪懸光點了點鼠標。 “云霄餐廳”與“枝鶴現代舞團”兩個定位點,在地圖旋轉著閃爍,無關的街道、建筑暗淡下去,兩個坐標點之間亮了起一條猩紅的流光。 董秘秘驚訝:“……餐廳和舞團只有步行二十分鐘的距離?” 汪懸光沉聲道:“餐廳門外,還有一條江?!?/br> · 每天晚上秦銷給汪懸光擦身體乳,禮尚往來,秦銷則要她早上給他刮胡子。 明亮的晨曦穿過窗玻璃灑滿浴室,汪懸光端著手臂,冷冷地靠在門框上,等秦銷在臉上涂好肥皂,把剃須刀遞給她。 北京冬天的日照不強烈,幾個月沒做美黑,汪懸光的皮膚變回本來的白亮。 她的雙腿筆直修長,從白襯衫下擺伸出來,大片雪白的肌膚袒露在日光下,乍眼一看幾乎分不出來襯衫和腿哪個更白。 白襯衫是秦銷的。 男人都有種惡趣味。 比起女朋友一絲不掛,更喜歡看女朋友穿自己的襯衫——一絲不掛,只穿襯衫。 秦先生不用電動剃須刀,交給汪懸光的是老式的刀片。不知他是遵循什么傳統男人儀式,還是故意找刺激。 ——刀鋒離他的咽喉只有咫尺之距。 汪懸光單手執刀,無機質般冷漠的眼睛盯著他的下頜。 秦銷完全沒有危機,反而放肆地打量著眼前之人。 兩人一高一低,面對面站著。這么近的距離下,能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與呼吸。 他的手搭在她的胯骨上,不到半分鐘就開始不老實了。溫熱的手掌伸進襯衫,抵著她凸起的那塊骨頭,慢慢地、細細地摩挲起。 下一秒,刀鋒豎了起來! “別動?!?/br> 汪懸光平靜地說。 她的聲音沒有半點波瀾,也沒看秦銷的眼睛,只微垂著眼睫,盯著下一塊要刮掉的白沫處。 ——她眼底的涼薄和厭惡,映在刀片上,轉瞬即逝。 浴室一片安靜,她的手腕一轉,準備斜下刀繼續刮,緊接著卻感覺到秦銷的那玩意兒貼著她立了起來。 他們倆站得很近。 秦銷腰間松松垮垮地圍著一層浴巾,再細微的變化都一清二楚,何況那東西動起來并不是細微的變化。 “你好兇啊?!?/br> 秦銷的薄唇微微一彎,笑意更深了,拿開雙手像乖乖投降一樣,周身卻掩不住那種從骨髓里冒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汪懸光不搭腔,認真地做著老板交給她的工作。 室內明光,氣氛曖昧。 最后一塊白沫刮完,她還沒收起刀片,秦銷的手臂就迫不及待地攬住她的后腰,把她帶進懷里,同時額角蹭她的側臉和頸窩,撒嬌道: “寶貝,對我溫柔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