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府
在推門前,寧靜意做好了門后是云霧繚繞、芳草蘭芝、仙山樓閣的仙人之居或者金玉為柱、彩石為窗的窮奢之所的準備,畢竟修士大多對這種別有洞天的設計情有獨鐘。 尤其是她莫名奇妙來到這個地方,用膝蓋想都知道她將進入的不會是什么普通地方。 但出乎她的意外,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非常符合木屋外在的樸素院落,和凡間文人愛修的模樣無甚差別。 院中一顆老樹歪七扭八地栽在池塘旁,另一邊則是青竹,倒是有點雅趣。 無論如何,總算是不冷了,她呵著氣,一邊小心往里走了幾步。 “咯吱,”突然,她感覺自己踩到了什么堅硬之物,挪開腳,發現是一顆棋子。 不,仔細一看,不止一顆,遍地都是零散的白子、黑子,洋洋灑灑落了一地,像誰的棋盤被推翻了又沒有收拾。 她順著棋子往前看,心里俄而一驚。 老樹下七零八落滾落著黑色的酒壇,酒壇子中極不顯眼地伏著一個墨藍色的身影。 這是,一個喝醉了的,人? 像是被她吵醒了,那個身影揉著額頭慢慢起身,一邊撥開自己披散的墨發,露出一張端莊又深邃的美人面龐。 那人皺著眉用一雙丹鳳眼困意朦朧地看了寧靜意一眼,低頭不耐又含糊道:“……還是在夢里?!?/br> 說罷,竟然倒頭又要睡去。 此情此景太過詭異,寧靜意怕冷得厲害,可見靈力全無。不得已,只能硬著頭皮問道:“敢問前輩,我是誤入了何處?” 美人動作一頓,恍然抬眸?!澳?,”他面上閃過一種寧靜意很難解讀的神色,“你不是夢中人?” 凝山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無視少女的戒備,走進幾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細打量了起來。 指腹下是少女溫熱柔軟的肌膚,雪白面龐被他捏得凹下去了一點。 在寧靜意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快接近難以忍受、準備掙脫的時候,他放下了手,隨手從袖中取出一件帕子開始擦手。 凝山君邊擦手邊下了判斷:沒見過。 他坐了回去,并信手指道:“坐?!?/br> 寧靜意滿腹疑問地照做,還沒等她斟酌好詞語,凝山君直截了當地說:“這里是我的靈府?!?/br> “靈府?!”寧靜意吃了一驚,她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和危險。 靈府是每個修道者靈識的藏身之所,每位修士的靈府都是獨一無二的、最深印象的投射,隨著修為的精進會越來越逼真入微。等修煉到后期,甚至可以將靈府外化成實物。 在幾千年前的辰淵界,靈府被視為修士最私密的地方,僅允許道侶進入。自靈犀仙子飛升后,靈府的功效被進一步開發,甚至有人想到了將靈府外放來打架的法子——因為在靈府內,靈府主人擁有對一切的控制權。 而無論眼前的神秘人是保守派還是激進派,她才剛筑基沒多久,靈府還在成型,卻誤打誤撞進了別人的靈府,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 不速之客攥緊腰間劍,顯而易見地緊張了起來。凝山君突然瞇起眼,一招手,那劍便不受少女控制飛向了他。 更準確來說,他想看的是劍上掛著的東西。 寧靜意才發現,不知不覺,她的劍又回到了她的手上,還掛著那個害她莫名其妙跑進別人靈府的劍穗。 他撥弄劍穗,慢慢地想了一會,問道:“寧靜意?” 寧靜意靈光一閃:“難道前輩就是,呃……” 壞了,事情緊急,她甚至沒問接引人的姓名。 凝山君“嘖”了一聲:“季望拾傻了嗎,連我的名字都沒有告訴你是嗎?” 他說:“凝山君,你可以叫我凝山君?!?/br> 不是外人,起碼暫時不是有威脅的人,那么就好辦許多。 寧靜意松了口氣,簡要地講了一遍她和季望拾如何找他、最后決定用劍穗法器聯絡他、然后她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里的經歷。 聽完,凝山君道:“李鎮的靈氣泄露還在地衣期,但是麻煩就麻煩在有多處,處理起來很麻煩。我速戰速決,用靈力強行催灌到孢子期一口氣收割的,現在還在恢復,所以才回復晚了。 一芥子在李鎮外了?” 寧靜意點頭。 凝山君道:“那正好,我告訴你我在哪,你們來接我?!闭f罷,他朝寧靜意伸手。 寧靜意:“干、干什么?” 凝山君面色淡淡,一臉理直氣壯地把白衣少女攏進懷里,他寬大的袖子虛虛攏住了她的眼。 柔軟的布帛遮蓋住了視線,鼻尖沒有酒氣,反而有一股清雅草木味。 “不要動,我送你的意識回去,不然你會被我靈府外的靈力攻擊?!彼f,“進他人的靈府很危險,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我。為了我們都好,回去以后不要聲張,等我搞清楚是為什么?!?/br> 他竟然把她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