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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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季旸看著又一杯遞至嘴邊的酒杯,在這許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嘴角已笑得有些僵。他也又一次接過,仰面一飲而盡。 酒液沿喉刺入,片刻間,他的目光直視著長寧殿繁復壯美的殿梁,明明是自己幼時日日歇于其下的廡殿頂,可他似乎從未仔細觀察過工匠在傾覆其中精麗的巧思。 正如他無所察覺,身邊的兩位摯友竟是兩情相悅。 天子祖父的偏愛,父母的溫煦,太傅的教誨,同齡人的尊敬崇拜,還有天下子民的厚望,他輔一降世,便是所有人都滿意的祥瑞。 就似一塊無瑕完璧,他沒有缺陷,也更不缺任何東西。 因此賀季旸只心安理得等待著自己一定會擁有的一切,從東宮,到祈年殿,還有他從小便被潛移默化囑意著的未婚妻。 苦澀的刺激感涌入腹中,他依舊尋不出錯處地回應他人噓寒問暖,心思卻早已攀上廡殿的金獸,不知往哪處狂奔了去。 自己也無知無覺,眼神同身前所有人錯開,飄向了對面不遠處,隔著舞女飄逸的水袖,望向了幾月前還同自己并肩,那個在記憶中稱之為“摯友”之一的人。 即使是無神地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在對上賀季旸的眼神時,周羨安還是像被抓個正著一般窘迫,慌亂四處瞟了幾眼后,自嘲地垂下了眼,提起自己案上的酒杯悶了下去。 就當作是敬他們此生跨越不過這諸多隔閡的友誼。 賀季旸是高貴東宮的皇家血脈,被流放孤獨之中的僅他一人而已。 三人之間,三道鴻溝。 高臺上的籠中雀,高臺下的灰心客,宴席中的淪落人。 “抱歉,身子有些不爽利?!辟R季旸禮貌回絕道,眼神仍落在他處遲遲收不回,竟也久久未眨眼。 待眼眶實在發酸,喉頭卻也跟著發緊了。 直到不再能感受到對面目光的灼熱,周羨安方抬起臉,如釋重負,繼續漫無目的地游走。 卻又總是不可控地朝高臺上望去。 忽然,他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溫郁同他對視瞬息,不著痕跡地挪到了別處。 周羨安攥了攥拳,不再亂看,免得惹禍上身。 “阿嚏——” 阿堯正興致勃勃啃著鴨腿,許是吃進一簇涼風,忽打了個大噴嚏,鼻涕隨之溢了出來,周圍紛紛看了過來。 好在白榆手快,擰眉給他抹了把臉,面露歉意給兩位太后賠了個不是。 “有什么關系,小孩兒難不成要他忍著嗎?”溫郁笑盈盈反問道,仿佛阿堯做了什么在她那兒都可愛至極。 白榆附和著笑,低頭又看見阿堯的黑眸,讀懂了他的意思。 她輕輕扯了扯賀景珩的衣袖,“要不...我先帶阿堯回去吧?!?/br> “讓人送回去便是?!?/br> 白榆被噎住,與阿堯面面相覷。 “姑父,能不能讓姑姑帶阿堯出去走走,胃里像有些脹氣,很快就回來的?!?/br> 賀景珩不敢置信地將臉轉了回來,對著男孩左右看完上下看,小孩的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為了討好倒是主動搭錯筋喚他姑父,但他卻不可避免地被取悅到,宛若心中陳年積怨被清開。 他朝白榆伸出手,后者思索片刻,將手輕輕搭住,起身走進他的臂彎中。 “別走太遠?!辟R景珩神色輕快,手掌在她腰窩處拂滿愛欲地摩挲。 “嗯?!卑子苄母畜@喜,粲然應道,攬過阿堯為其圍好絨領,牽著起他繞到后面離了席。 燈火通明的長寧殿顯得打著宮燈的周圍地界都過于昏暗,白榆放慢了步子,提醒小心腳下。 “姑姑,”握著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虎口,“花知節只要吃飯就好了嗎?” 白榆一時不明他為何這么問,當她明白過來阿堯或許從未接觸過大大小小借著由頭湊個熱鬧的節日,又一時愧疚心疼。 “不會啊,你身子還未痊愈,等你好了,咱們就去補放花知節的風箏和煙花,好不好?” “好!” 阿堯蹦了一跳。 白榆猛然回頭,眼前除了隱約從長寧殿透出的昏黃什么也沒有,可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跟隨著自己,幾乎要將背脊灼燒出一個窟窿來。 阿堯感受到她的一異樣,停下步子,“姑姑,怎么了?” 白榆沒有聽到他的問詢,顧自沉浸在愁緒中,心中不免泛起一陣緊張。 “阿堯,要不還是回去吧,外面涼...” 話音斷在她轉向男孩的那一剎。 月色朦朧,人影模糊不清,廊間步道之外的院內,一個熟悉的身形在涼夜里,花園樹叢間狹窄的石子路上。 身姿綽約背光而立,卻盡顯身形悲涼,如尋求光亮一般凄凄遠眺著此處。 什么也看不清,可那目光就是如水如波,緩緩淹沒過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