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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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扣彈開那一剎,柜門被從里巨大的沖力撞開,搖搖欲墜片刻后整個卸了下來。 白榆驚呼一聲,張著雙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術滿身的戾氣從如煙的木屑塵灰中走出,宛若一頭想要將眼前人生吞活剝的野獸,重重踏在砸地碎裂的琉璃屏上。他只兩步便揪住了她的手腕,眼中從未熄下的火燃得更兇,眉頭如有千斤,低壓在眼上。 白榆都還未等塵灰散下看清眼前景象,就被重重扯過,那力道恰好只讓鼻間相觸,讓他的熱意更加猛烈地將她灼燒。 她愧疚地伸手想去抹他嘴角的血漬,被撇臉躲開。 “你耍我?!” 她被吼得閉了閉眼。 似是見她因心虛當真有些害怕他的反應,白術反而頓了頓,撇開臉暗啐一口,周身的氣壓稍稍沉下了些,語氣中倒能讀出幾分倔強和拗氣。 “為什么要把我鎖進去?” 白榆咬咬唇,踟躕道: “我很怕他?!?/br> 這四個字完完全全砸在白術的預想之外。他渾身鋒利都慢慢軟化,收回了體內。 “什么?” 他也總以為,在賀景珩那里,她永遠是有恃無恐的,就連浣衣局的貓都知道,當朝圣上有多愛惜這位主。 “就算有精力再逃走一次,我也不敢了?!彼淖旖浅镀鹨荒嘈?。 今日在花園,吸引視線的不只有那李美人的孕肚,還有她的貼身宮女腳下踩著的宮婢。 那是從前紫宸宮的人,甚至前不久還同她一起坐在桌前哄著要湖蘭給自己算卦。 原以為被發配去各處干活的前她們,竟是成了這宮中最低賤之物,連紅人身邊的狗都能踩上幾腳。 無時無刻不在同萬事萬物共情,也許就要這樣牽絆她一生,即使這些人在她落魄之時冷眼旁觀,她還是不愿如此。 賀景珩有愛,卻從來都是沒有心的人。 這些時日,他口中許她自由,只從不讓她見吳若宜。不知她現在如何,身體如何,孩子如何,心情又如何。 她又會否覺得自己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 白榆現在自然知曉夏葵能完完好好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賀景珩根本沒打算動她,但那段心驚膽戰的日子,她全都指望在吳若宜,一個即將成為母親的心本仁慈女子身上。 懷著重重心事,一切卻都被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擾亂了。 白榆手腕上的勁無意識松動,等她再注意到時,白術的眼中早已不剩什么怨氣。 他攬過她的肩頸,讓她倚靠在懷中。 “對不起,我...方才吼了你,我...我只是...我...” 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怕他何時真的對你做什么?!卑子艽诡^抵著他的胸膛,伸手撫上他側頸緩緩摩挲。 白術抬手貼住她的背脊。 也正是知曉她竟對賀景珩懷有恐懼的這一刻,白術才真正意識到他有多么可怖。 不錯,他們之間的確存在著一筆夸張的交易,甚至牽扯到江山社稷。 賀景珩能成功斬周羨安于馬前光是靠那些死守著命令的禁軍可做不到,而全然依賴于白術動用了他所有的江湖力量。他被迫做回了那個風流浪跡的柳公子。 作為籌碼,他許了他任意出入紫宸宮的權力。 當賀景珩找到他時,他正因白榆的出走氣惱成疾,除了把她抓回來,他的腦中沒有任何想法。 這個條件對于那時的他來說正如饑腸轆轆時的饕餮盛宴。 誰都低估了賀景珩的無恥。 他既要成功反將叛軍,又要獨自占有白榆。 只惜白術滿腔熱血,差些命喪黃泉,卻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目睹他對她的強制而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