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剛剛宮里來人了?！泵鳝h為她端藥進來時說道。

    聽見宮里二字，白榆剛坐起的身體不由一僵。

    “是永延殿的貴妃遣人來，說是固安公主找您去說說話呢?！?/br>
    “固安公主？”她腦海搜索一番，并不認識什么公主?！罢椅?？”

    “公主說撿到了您的腰配，正好借此機會交個朋友?！?/br>
    她想起被睿王抽走那塊白玉，與她而言雖無什么特殊意義，但竟被他隨手丟棄了嗎。

    白榆將湯藥一飲而盡，接過明環遞來的帕子擦去水漬，“知道了?！?/br>
    “這便給小姐妝扮一下吧?！?/br>
    拿著貴妃宮里的令牌，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停在了殿前。

    立馬有管事公公前來招呼她：“李娘子來啦?！?/br>
    雖是公主邀她前來，但畢竟是貴妃的地盤，不請個安怕是失了禮節，她便向公公說明了意圖。

    “哎喲，”公公一弓身，“真不巧，貴妃娘娘被皇上喚了去，娘子就直接跟我去見公主吧，娘娘回來再問安也不遲?！?/br>
    白榆點點頭，跟著他進了內殿。

    “李娘子來啦?！币粋€錦衣少女從屏風后跑出。

    她認得，是賞梅宴上那位待她友好的稚氣貴女。面若銀盤色若桃花，看了就叫人喜歡。

    白榆向她福禮，“多虧公主殿下撿到了妾身的腰佩，妾身感激不盡?！?/br>
    “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看著上面有侯府的標識，一想又覺著李娘子面善，便邀你前來談談心罷?！?/br>
    白榆為她的善意所動，發自內心微笑。

    固安公主引著她穿過院子，推進了一間藏書的屋子。

    “早就聽聞李娘子寫得一手好字，今日可否為我指點一二？”

    白榆面色一僵。明環明說了那李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面都見不著，又如何能叫公主得知寫的一手好字。

    公主似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李娘子雖不常出來見人，可你的字我卻是收藏了許多，娘子的文采和書法我從三年前便開始膜拜了呢?！彼f完觀察著白榆的臉色。

    白榆迅即收起郁色，溫溫笑開：“是嗎，妾身惶恐?！?/br>
    對方興致勃勃地在桌案前攤開自己臨摹的幾首詩詞，期待的神情轉向她。

    白榆許久沒碰字畫，但畢竟童子功還在，仔細看了一首，伸出手指在一個“白”字上撫了撫，若有所思片刻，又忙收回手道：“妾身覺著，公主殿下的字并不輸妾身?！?/br>
    公主微瞇起眼睛之際，她又接道：“但有一點，殿下的筆鋒有些許刻意。恕妾身冒昧，殿下恐怕不是真心喜愛書法?！?/br>
    “你...”

    白榆低下頭等著她的指責，雙手卻突被一雙小手拉起。

    “李娘子再懂我不過了，先生每日逼著我寫這寫那，就算是真心也被磨沒了?！?/br>
    白榆在她身上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眼中溢出疼惜。

    “娘子可否為我摹一篇《上臨記》？我想時時拿來欣賞?！惫鲝臅裰腥〕鲆槐拘宰?，閃動著大眼望向她。

    這讓她怎么忍心拒絕。但一來不知此時自己的功力幾何，二來并未見過李小姐的真跡，貿然留下字跡容易露餡，她猶豫著。

    “我這便去為娘子取玉佩，娘子在此精心寫作罷?！?/br>
    話音剛落，白榆還未及反應，公主便不見人影。她出去時沒有合上屋門，敞亮的光線正好方便了她書寫。

    白榆認命地坐下，精心臨起文章。她想到另一出法子，完全按著本子上的字跡臨摹，便有了字體不一的借口。

    專注時微低著頭，眼神流轉在兩點之間，手暗暗使著勁，筆下字體如書本上一般有力。

    才摹了三行，眼前突然出現一塊垂下的白玉腰佩。

    以為是公主回來了，她轉過頭，看見的卻是賀景珩的眼睛。

    他正俯身將她籠罩在陰影里，周身的氣息都將她牢牢包裹。

    臉頰貼近到他呼吸中的水汽都凝結在她面上的絨毛間，那雙眼睛在背光下毫無波瀾，有的只是欣賞掌中之物的侵略感。

    她的手一緊，墨汁在宣紙上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