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兩人不是沒有過意見分歧的時候，但這樣稱得上嚴重的矛盾，還是頭一回。

    雖說都道了歉，但各種別扭仍在滲透，都還想再說點什么，又都因為不擅長選擇緘默。

    這種狀態持續到當晚睡前。

    周柏山半點睡意都沒有，身旁的人反而已經氣息平坦。

    他在黑暗中睨著她。

    佟遙沒睡著，隱隱能感覺到有視線壓到身上。

    沒一會兒，她就招架不住，打算假裝自然的背過去。

    剛一扭身，靠近周柏山那側的肩膀就被摁住。

    佟遙嚇一跳，弱聲問他：“你干嘛？”

    周柏山不說話，但手掌依舊沒收回，用行動表明態度。

    這是鬧什么情緒呢。

    佟遙無奈，但又不好和他對著來，像還在生氣似的。

    于是繼續躺平闔眼，隨他便了。

    但很快，佟遙就被周柏山握住胳膊，然后他傾身輕輕抱住了她。

    時序已入晚春，這樣貼膚的親近，讓佟遙身前很快熱起來，她悶在周柏山懷里，聽他問：“還不高興嗎？”

    她說：“沒有?！?/br>
    闃靜中，他又低低沉沉：“那還喜歡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佟遙一下子沒能確定他的意思是不是她理解的那樣，她還在反應如何回答，但這片刻停頓被周柏山合理曲解出別樣的意味。

    他語氣忽生落寞，說一聲“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佟遙懵住，沒完全弄清情況但已經先迭聲解釋：“不是的，我沒有不喜歡?！?/br>
    周柏山故意的，佟遙吃軟不吃硬，在她面前裝弱勢比什么都好使。

    他把詞說完，“我也知道，如果不是你之前出了事，應該早就不想再和我有牽扯了，你沒那么喜歡也正常?！?/br>
    “你別這樣想?！?/br>
    幾句話，讓佟遙心里酸酸的，她很快支起身，越過他去開床頭燈。

    房間有了光亮，佟遙跪坐在周柏山身邊。

    她穿了件杏白色的長袖薄衫當睡衣，方才睡前忘記解發圈，馬尾被壓得松松散散，但顧不上整理，問他：“你一直這樣覺得？”

    周柏山點頭。

    雖然是為了博她一個心軟，但這話也不是無中生有，他又不是不記得去年兩人是怎么相處的，只是不想把之前的事拎出來自尋煩惱。

    “你愿意聽我說嗎？”

    他繼續點頭，作勢要起來，一副打算促膝長談的樣子，但佟遙攔了一下，“你睡著吧?！?/br>
    相對而坐的話，她可能會有些局促。

    沒打腹稿，佟遙想到什么便開口說了。

    “我二叔做的那些事已經發生過了，去假設它不存在也沒有用。我承認，一開始是感謝居多，其實連答應在一起的時候，我都看不太懂自己的心，我就是一心想抓住點什么，因為特別沒有安全感?！?/br>
    當時確實是有喜歡的情感在里面，但她更傾向于得到一種穩定的關系。

    慢慢說完，佟遙抿唇，忐忑地看周柏山一眼。

    他會意，大度道：“不生你的氣，你繼續說?！?/br>
    “我當時想讓你一直陪著我，這樣就不會擔驚受怕了，后面緩過來，想好了該怎么去應對自己的那些事了，可我，還是想和你呆在一起?！?/br>
    佟遙說著這些真情流露的話去剖白自己，不是不害羞，她自認口笨嘴拙，但切身體會過，明白患得患失的難過，所以覺得有必要把周柏山理解錯的地方糾正過來。

    這個人，有時惡劣有時溫柔，經常掛著一張漠然置之的臉，卻又不乏良善，尤其是對她。

    七八歲時跟著大人看連續劇，主角聲嘶力竭的控訴著感動不是愛，佟遙直到現在都不懂，在她的世界里，感動就是構架出愛的一部分。

    “我就是這樣的?！彼曇糇兊酶?，“我能感受到別人的好，我才會喜歡，不過感謝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br>
    換言之，如果有一天，她感受不到周柏山的喜歡了，她可能會先離開。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我說完了，你以后不要亂想了好不好？”佟遙收尾，因為說了一大段話，不太習慣，尷尬得看向別處轉移注意力。

    周柏山沒想到她能說這些給自己聽，他知道她的性子，話少，臉皮薄，他也從來沒指望她能整天對他甜膩膩的撒嬌，說什么最愛你之類的好聽話。

    剛剛那些算不上什么誓言，也不煽情，但他很受用，聽一次高興一次。

    佟遙被坐起身的人捧著臉親了一口。

    她配合的向他傾身，兩人吻了一會兒才分開。

    周柏山松松環著她的腰，“我感覺你以后不管做了什么不對的，只要你說點好話哄我，我都能當沒發生過?！?/br>
    佟遙說：“你這樣說得我好像很容易做錯事一樣?！?/br>
    他哂笑，“邏輯挺清晰啊?！?/br>
    她也笑一下。

    到此，才感到心頭真的輕快了一些。

    夜談結束，精神松懈下來，佟遙打了個哈欠，困出眼淚，“現在能睡了嘛？”

    她率先躺下來，拍拍身側，讓他也早點睡。

    周柏山側目，看她澄凈眼底，忽而有一絲慶幸她后來的動心，否則他勢必要辜負她的天真，和她糾纏到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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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周柏山能感覺到佟遙的心意，之前遙遙也對他說過喜歡，但就是想鬧她，這人挺會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