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衣服之后，我又用之前胡扯的“旅行者”身份，把阿撒托斯的身份糊弄了過去。

    ……不，說實話我感覺羅拉根本就沒信我的話，她的臉上寫滿了“你繼續編我隨便聽聽”“信你就是我輸了”“但聽你編故事挺有意思的”之類的話，看起來完全不在意我們是不是在說謊。

    確認了我們的安危之后，她打算先把我們送回去，而其他的巡視者，則留在了原地，繼續謹慎地探索這一片變異的區域。

    走之前我叮囑道：“這些東西不能吃，你們千萬別試??！”

    “哦，我們已經試過了?！绷_拉說，“有人帶了一些樣本回去，貝洛克看到后說什么這東西異體輻射超標……雖然那些輻射似乎對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沒什么影響，不過出于謹慎，我們的人只是稍微嘗了一口——”

    我：“……結果還是吃了嗎！”

    “對呀，畢竟看起來就是可以烤熟的樣子嘛?！绷_拉一副完全沒有什么不對的樣子，“結果那個人吃了之后馬上就吐了，一直胡言亂語，現在還在祭司那里接受治療，考慮到安全問題，我們只好把他的嘔吐物一起打包又扔了回來?！?/br>
    扔了回來。

    我扭頭看了看阿撒托斯，阿撒托斯頓時有些緊張：“要洗澡嗎？”

    我：“……不用了?！?/br>
    也不知道該說是誰比較可憐……

    “只是試著嘗嘗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還是你們比較厲害?！绷_拉敬畏地看著我們，“能在這種地方——”

    我：“夠了！別說了！我們快趕路把！”

    再說下去我要羞憤而死了。

    回去的路上，霧氣已經開始消散了，雨也停了，可見度比早晨時高了不少。

    羅拉的夜視能力非常優秀，因此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幾乎不會受到影響，這大概是這個世界的人的種族天賦。

    在霧氣徹底消散前，她依舊盡職而警惕地站在前方帶路。

    我們沒有再遇見棲息在荒地上的血蠅，實際上，整個荒地靜悄悄的，一個會活動的生物都沒有，看起來是在一夕之間全部跑光了。

    只有那些漂浮在半空的馬賽克還在，絢麗的色彩顯得尤為突出。

    “這位帥哥，你也是她說的那個什么‘旅行者’嗎？”羅拉試圖向阿撒托斯搭話——比起搭訕，她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在套話。

    理所當然地被無視了。

    阿撒托斯就跟沒聽見她的話似的，眼皮都沒動一下，只顧著打量著那些空中的彩色馬賽克。

    羅拉的臉上毫無尷尬的神色，順其自然地解說到：“這些東西好像是蜃氣凝結形成的，你最好不要碰——我cao你別碰??！”

    看到阿撒托斯的動作，她的聲音都破了。

    恰好走到一片閃爍的馬賽克前，他直接伸出了手。

    在觸碰到那片馬賽克的一瞬間，馬賽克立刻就變得更馬賽克了。

    它們就像是被電了一般，縮成一團，顫抖著不斷變換著顏色，發出一連串氣泡破裂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要爆炸了。

    阿撒托斯一驚，連忙縮回了手。

    在這團馬賽克即將爆炸之前，半空中裂開一條漆黑的空間裂縫，里面深處許多奇形怪狀的觸手，慌慌張張地將它拉了進去。

    他松了一口氣，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我，把手背到了身后。

    “……這是變異了？”注視著那團馬賽克消失的地方，羅拉撓了撓頭，“算了，謹慎起見，還是不要碰它吧?！?/br>
    常年生活在這樣惡劣的星球上，她好像對很多怪異的現象都不會大驚小怪，對剛剛突然出現的虛空也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

    阿撒托斯這次非常配合地點了點頭。

    我把他的手從背后拽出來，緊緊地牽在手上，看著他：“答應我，親愛的，只需要看著我就夠了?！?/br>
    我怕這個星球經不起這家伙的造??！

    “秀什么恩愛呢……”羅拉嘀咕著，也不再試圖向他搭話了。

    一路走回鎮子的入口處，她和守衛簡單交流了幾句，表明了我們的身份，然后伸出了手。

    “錢，快來?！彼Φ糜行┑靡?，“我就知道我的直覺沒錯，她果然沒事！”

    “誰知道你帶回來的是不是幻覺……”守衛不服氣地嚷嚷了兩句，但還是從隨身的包裹里數出來了一把錢幣，交給了她。

    “愿賭服輸嘛！”羅拉笑嘻嘻地收回了錢幣，確認數量無誤后，又轉身塞給了我一枚，“我跟他們打賭你肯定沒事，我贏了，這個算是報酬，總之謝謝啦！”

    我：“……不客氣?！?/br>
    將我們送回到廣場上，羅拉又繼續出去進行巡邏了。

    由于祭司還在給那位倒霉蛋進行治療，無法進行身份確認的工作，我和阿撒托斯先待在了空無一人的廣場上，搬了兩個破凳子坐著。

    霧氣之中的鎮子里看不到任何的人影，看起來十分詭譎。

    我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來一包薯片，一邊磕薯片一邊跟他聊天。

    “親愛的，既然你說你一直在我身邊，那你是怎么看我這段時間的經歷的？”我謹慎地問道。

    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時，我就感覺到熟悉了，就像是在什么時候見到過。

    那時候我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在夢中的經歷，意識到自己曾經穿過幻夢境，在這里見到過黑貓與猶格·索托斯交談。

    但現在我又想了起來：在那之后，我還見過這個世界一次。

    ——漆黑的大地，永不停歇的紅雨，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匍匐在大地上。

    那是在我第一次在神殿祈禱，不小心呼喚了阿撒托斯的時候見到的畫面。

    猶格·索托斯說將阿撒托斯帶到我所處的世界，會帶來毀滅。

    如果他指的是幻境的破滅呢？

    強大的力量會摧毀幻境，因此當阿撒托斯的意志出現時，幻境消散，露出了片刻真實的世界……

    雖然我不太往這個方向去想，但這好像是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阿撒托斯想了想，回答道：“你在幻覺里玩得挺開心，都不怎么回家了?！?/br>
    我：“……”

    太直接了，一點都沒有解謎的快感了。

    我有些憂郁地把好幾片薯片都塞進了嘴里，又拿了幾片遞到阿撒托斯嘴邊。

    你媽的，還真的幻覺??！

    從一開始我被召喚到這個世界，在西甸城里的經歷，左拉佐卡的神殿，還有星海學院……這些全部都是幻覺？是那個所謂的什么“蜃”生成的幻覺？

    這些東西都是泡泡搞出來的嗎？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對阿撒托斯說：“別亂舔，我在想問題呢?！?/br>
    “哦?！彼蛇笠幌掳盐业氖謴乃淖炖锍榱顺鋈?。

    既然確定了之前的經歷才是所謂的幻覺，那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比如，我覺得自己并沒有人見人愛的體質——和這個鎮上的羅拉的第一次見面就說明了這一點。

    但在幻境中，所有人對我的態度都好得過分。

    他們自有一套行為邏輯模式，讓我稀里糊涂地相信了他們的存在，潛意識里又覺得有些不真實。

    再比如，阿撒托斯送給我的阿撒托斯星。

    我本來以為那是屬于他的獨特審美，現在回過頭來一想——

    可能在他的眼里，我就是在這樣一個詭異的星球上玩得特別開心，所以他才仿造了一個類似的吧……

    想著想著，我發現薯片吃光了，下意識地想舔舔手指，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上什么都沒有，早就被阿撒托斯舔干凈了。

    想起自己沒有吃午飯，我覺得有些餓了，在戒指里翻了翻，發現了我們在海邊處理的那條大魚剩下的魚rou。

    ——這些魚rou是真實存在的嗎？我在幻境里觸碰過的物品、吃過的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想黑貓了。

    畢竟，我都好幾天沒有擼過貓了。

    一直注視著我的阿撒托斯察覺到了我的心情，在這個念頭泛起的瞬間，他揮動著觸手往虛空中一劃拉，把一個猝不及防的人影拉到了面前。

    黑貓右手拿著一瓶十叁香，左手拿著一串烤到一半的章魚腿，一臉懵逼地看著我們：“咩？”

    “變成貓?！卑⑷鐾兴拐f。

    黑貓還沒反應過來。

    阿撒托斯唰地一下揮舞起一串觸手，按著黑貓的頭把他壓扁在了地上，毫不留情地鑿著他的身體，把他捶成了奇形怪狀的一坨東西，端的是鼻蹋嘴歪，看起來分外凄慘。

    終于回過神來的黑貓立刻縮小了自己的身體，身上的黑色斗篷貼合在皮膚上，跟著一起變成了貓的形狀。

    它暈暈乎乎地從尖帽下面冒出了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還有些懵：“咩？”

    “黑貓貓——”我快樂地把它捧起來，“我想你啦——”

    我擼它的耳朵，擼它的背，擼它的胸毛，擼它的爪子，順著它的背脊一路搓到尾巴，最后把它平攤開，幸福地把腦袋埋進去猛吸。

    黑貓：“……”

    無動于衷地被我從頭到尾吸了一遍之后，它盯著死魚眼望著天空：“女人，你垂涎的只是我的rou體?！?/br>
    “對啊，不然呢？”我理直氣壯地反問。

    黑貓：“……”

    之前被他一起帶來的烤章魚腿跌落在了地上，想著不能隨便浪費食物，我順手撿了起來：“你不是說這東西不好吃嗎？”

    “是啊，所以我本來是想用調料遮蓋一下它的腥味，當做早餐給你?！彼袣鉄o力地說，“然后看你嘔吐的樣子?！?/br>
    我又默默地把這串東西放下去了。

    “不能浪費食物。她不想吃，你來解決?！卑⑷鐾兴怪斢浿业慕陶d，認真地對黑貓說，“還有，吃的時候要把簽子取下來?！?/br>
    黑貓：“……我為什么非要被傻逼教導這種事??！”

    阿撒托斯依然很認真：“因為我是你爹？”

    黑貓：“……”

    看著它沉著臉吞章魚腿的樣子，我看了看還在地上的那頂尖帽，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變成別的樣子?！蔽掖曛埗亲訂柕?，“你不是號稱無貌之王嗎？你變成別的樣子給我看看呢？”

    黑貓緩緩地抬起頭來。

    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從一只貓的眼中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殺氣。

    “——無貌之王你妹??！”它猛地揮動爪子，一個巴掌呼到了我的臉上，竭嘶底里地吼道，“是無貌之神不是無貌之王??！你玩FGO玩到腦子里進水了嗎！”（※注）

    我：“……”

    cao，記串了。

    ※注：“無貌之王”，FGO角色羅賓漢的別稱；“無貌之神”，奈亞的別稱。記錯稱呼可能會遭受奈亞的連環貓貓拳，請大家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