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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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宋溺言并沒有聽懂她那天的意思。 這是許眠歡在初冬的街頭,與長身玉立在巷尾的少年對上目光的剎那,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 她剛剛才找徐檸談完轉學相關,正苦惱著徐檸態度的含糊不清,擰著眉不經意抬眼,更加讓人煩悶的事情即刻跌入她的眼底——宋溺言就站在不遠處,他正抬步緩緩走來。 許眠歡以為自己之前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許眠歡以為自己與他已經撕得夠清楚,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有臉來找她。 “歡歡,”那張精致的面皮上掛著一貫令人生厭的從容與坦然,他的聲音又輕又緩,“這是最后一個機會了……” 許眠歡將眉絞得更緊,不耐煩地打斷他:“宋溺言,你從來就沒有過機會?!?/br> 他低低地笑起來,一雙空洞的漂亮眼睛猛地盯住她,語調依舊輕柔: “不……是你的最后一個機會,”沒有情緒的桃花眼忽然被纏綿的眷戀塞滿,是他在親昵地呢喃她的名字,“歡歡?!?/br> 許眠歡不知道他這是演得哪一出,也懶得費心去琢磨他的意圖,果斷甩給他一記白眼后轉身欲走,身后少年懶散吐出的字句卻逼得她硬生生滯住腳步。 他在說:“歡歡,你一直是一個人,是不是挺孤單的?讓你父母停下所有工作回來陪你,好不好?” 明晃晃的威脅。 “宋溺言?!彼剡^頭,咬牙切齒道,“你畜生?!?/br> 他卻不語,只是笑吟吟望著她。 許眠歡閉閉眼,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心情,拉著臉走到他面前,臉色難看至極:“你到底要怎樣?” 宋溺言眉眼一彎,“撲嗤”笑出聲,他欠下腰,白皙指尖輕抵她的眉心,語氣里攏著某種黏膩的森然:“歡歡,你真可憐,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我?!?/br> 許眠歡惡狠狠地瞪著他,宋溺言滿臉不在意,只專注于將手指滑入她的指縫,緊緊牽住她時,熟悉的觸覺讓他有一剎那的恍然。 他牽過很多次她的手,剛談戀愛那陣的十指相扣是軟綿綿的,大概是因為那時的她在他面前仍是軟弱且疏離的,于是他愛極的是她后來偶爾甩開他手的瞬間,她會一邊把手指藏到身后不讓他牽,一邊咕噥著“牽著手好熱啊”。 此時此刻的十指相扣是冰冷的,僵硬的,不相愛的。 他好像牽住了她的手,又好像從未擁有過。 不過沒關系。 她會永遠都無法掙開與他的十指相扣。 * 宋溺言帶自己去的地方,是許眠歡萬萬想不到的。 他強逼她戴上口罩,又抓來鴨舌帽支上她的發頂,許眠歡所有的外觀特征被成功遮掩掉后,宋溺言攥著她的手,大搖大擺地帶她進入最近的一家商場。 周六下午是人流量最多的時刻,宋溺言牽著許眠歡,慢悠悠地在人海里穿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許眠歡的錯覺,似乎一直有許多隱隱約約的打量落在自己身上,發間壓下的帽檐太低,以至于她能望見的視野有限,就在許眠歡打算抬起手臂調整帽檐時,宋溺言將她推入一家服裝店。 他捧著她的臉頰,稍稍拉下她的口罩,彎腰親親她的唇角,淺聲:“選條裙子好不好?” 許眠歡后退一步遠離他,有些膈應地將口罩重新拉至鼻梁處。 她沒有說話,可任誰都可以看出她的煩悶與不悅。 任誰都可以。 宋溺言漫不經心地想,那些早就認出他并一直在偷偷觀察的目光,一定能夠看出她的不情愿吧,他們是否會義憤填膺,他們是否會站出來執行魯莽的善良? 他是無惡不作的霸凌者,伸張正義的過客會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嗎?最重要的是……歡歡會開心嗎?歡歡稍稍會放下心結嗎? 他說過的,這將是許眠歡的最后一個機會。 想到許眠歡,宋溺言不由自主地低下眼看去,許眠歡敏感抬眸,幾乎是瞬間,她的眼睛里瞬間就開始翻涌嫌惡的情緒,她很快就收回視線,不愿意與他再多對視一秒。 歡歡。 你的厭惡要溢出來了。 這細微的動作讓身后的那些注視越發集中,宋溺言眼尾的笑痕越漫越深。 許眠歡沒有留意到宋溺言表情的變化,她垂下的眼簾剛剛不經意掃過那些衣服的標價,好幾位的數字讓她難免開始心驚rou跳,變故就發生在她心驚rou跳的這個剎那。 最先接收到動亂的感官是聽覺,她先是聽到一句氣勢洶洶的辱罵,急快的語速使得她沒能聽清具體的字句,然后就是一聲“嘩啦”,有冰涼的液體濺過她耳邊的發絲,許眠歡錯愕地抬起眸,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女孩翹起的眼尾和纖長的眉。 那竟然是姜鶴歡。 姜鶴歡手里緊緊攥著一杯紅色的果茶,她站在那里,叉著腰,背脊卻是挺直的,眼睛里滿負年輕氣盛的憤與傲。 許眠歡一愣神,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想要摘掉頭上那頂礙眼的帽子,手臂才剛剛伸出去,身側就響起少年冷聲的命令: “不準摘?!?/br> 她眨眨眼,這才記起身邊的宋溺言,許眠歡放開視線,發覺正在有越來越多的人圍到他們這邊來,臉上的表情各異,有的是好奇,有的卻是一種解氣般的痛快,見狀她已經隱隱猜到事態發展,許眠歡在這時終于愿意施舍目光在宋溺言身上。 濃稠的鮮紅是一痕痕的,正在緩緩撫摸少年的額、少年的眉尾和少年的頰,最后舔舐過下頷,于是他身上那件白色的棒球服外套復制那秾艷的印痕。 被人當頭潑果茶,他理該是狼狽的,可那一尾尾紅植在白皙的膚色中,像一筆筆奇妙的墨,可以將少年的清冷和淡漠調得含情脈脈,他這張皮相,縱使狼狽,竟也狼狽得浪蕩又風流。 他的狼狽顯然是不盡人意的,這份不盡人意的原因除了自身皮相的優越,大概還有另一層,那便是宋溺言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憤怒或者窘迫,他的第一反應是望向許眠歡,然后壓低嗓音,含笑問她: “歡歡,你開心嗎?” 許眠歡當即恍然大悟,難怪他要帶她來這里,宋溺言知道現在的自己可謂是眾矢之的,他的惡名已經被釘死在飛快交流的互聯網時空,他預料到自己一旦身處人流量這樣大的商場,一定會發生剛剛那沖動的一幕。 他是刻意為之,為了祈求她的原諒,他是在刻意陷入人人喊打的局面。 宋溺言在看著她,那雙眼里從未這樣明亮,那是卑劣希望燃起的光。 他在試圖用自己的惡名剔掉她的心結,他在試圖懲罰自己以換來那再無可能的愛意。 “可是宋溺言?!痹S眠歡笑著搖搖頭,“人是有記憶的?!?/br>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永遠都會烙印在心頭,她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 宋溺言大概不知道,他臉上蜿蜒的果茶痕跡鮮紅似血,這樣猩紅的顏色像惡鬼褪去君子相,于是血淋淋的猙獰面目浮露。 許眠歡看著他被猩色困住的五官,意有所指地輕聲說:“宋溺言,你的臉真臟,你已經洗不干凈了?!?/br> 這一回她沒有挪開視線,她看著他眼里零碎的希冀碾滅,她看著他絕望,她看著他眼底情緒翻涌,最后歸于荒蕪的漠然。 宋溺言失控地伸出手,想要永遠囿住她。 她卻被人搶先一步救下。 姜鶴歡拉著許眠歡的手腕,果斷地帶她逃開那本即將降臨的桎梏。 宋溺言想也不想地追過去,卻再一次被人阻住,他煩躁地抬起睫,冷冰冰地睨著身前的姜澀之。 “你meimei真讓人心煩?!?/br> 姜澀之卻只平靜地笑:“可是,也正因為有她,你終于徹底看透現狀,不是嗎?” 宋溺言冷靜下來,他淡漠地掃姜澀之一眼,沒有接過他的話頭,只輕聲“嘖”了一聲。 按照他的計劃,這時的姜鶴歡已經向許眠歡無意中透露自己是和姜澀之一起來到這里的事實。 他的歡歡會微微瞪大眼,然后問:“你是和你哥哥一起來的?” 她的語氣會淡著難陳的失望,她的心底會偷偷難過,她會困惑為什么姜澀之不出來見她。 姜澀之已經不需要在許眠歡身邊充當知心朋友的角色。 從今以后,她的喜怒哀樂都會由他主導和控制。 宋溺言撐在洗手臺上,捧起的清水濯凈他精致的面容,鏡子里的宋溺言唇邊彎出的笑意瘋狂又滿足。 該如何去介紹她的新身份呢。 永遠只屬于他的菟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