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得更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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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有的人就該被送進地獄。 在那之前,得先送點人進監獄??上龝簳r找不到任何憑據。 門外有動靜傳進來,是吆五喝六聲,是夾道歡迎聲,從中可以辨認出瘦猴的破鑼嗓子。趁元皓牗轉身開門,銀霽把所有沒開封的氣霧劑藏進書包,又把垃圾桶里撿來的空瓶子塞進沙發罩布后面。 等她把茶幾上的撲克牌都收好了,張周一行都沒有要進包間的意思。所以,她有充分的時間把元皓牗拉進衛生間,并把門鎖上。 元皓牗還在求知若渴:“你到底在干嘛?” 銀霽還在借力打力:“你在干嘛我就在干嘛?!?/br> 衛生間本來就不大,加上銀霽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大書包,兩個人鉆進來更顯逼仄。從他身上,銀霽被迫聞到了一種類似于新開封的數碼產品的氣味……那層蠟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因為這樣的進展,她產生了進一步交談的想法:“他們強迫你了?” “強迫我什么?” “吸毒啊?!?/br> 元皓牗倒吸一口冷氣,也是沒想到面前的少女如此直言不諱。 “我會沾那玩意?” 哇,這么兇。 “這里老板是你什么人?” “前男友?!?/br> 滿嘴跑火車是這個人的保護色嗎? “好吧,其實是我爸堂系一表叔?!?/br> 原來是元勛的人脈啊?!澳堑降资翘眠€是表?……算了不重要,總之你先做好大義滅親的準備?!?/br> ——除非他對親戚扣來的綠帽接受度良好。 “啊,所以你剛才是在到處找毒品?他們怎么會把東西藏在這么顯眼的地方?白癡嗎?” 從熟悉的用詞上,很難聽不出報復的意思。怎么,對藏毒品這件事他也很了解嗎? “是的,他們不會,他們很警惕,所以一會有人進來了你也別出去?!?/br> 其實出去了也沒什么影響,只是衛生間的門上有一個小窗,從那里可以窺見外面的一切。銀霽不想看到元皓牗和那群混蛋稱兄道弟的樣子。 “這么說,他們涉毒是真的咯?你是怎么知道的?” 裝什么呢。銀霽怒視著他,開始考慮情急之下自己有沒有撂倒他的能力。 元皓牗仿佛完全沒察覺到迫近的危機,關注點持續跑偏:“咦?你頭頂只到我胸口,厲害了?!?/br> 比起毒品,他似乎更熟悉這些把場面搞輕松的話術。 但銀霽不吃這套。沉默中,包間門“咔噠”一響,她被按著肩膀蹲下身。 元皓牗的劉海差點戳進她眼睛里。銀霽揉著眼睛,有一張干凈的紙巾塞到她手上。 附中的校服是有領帶的??磥硭芟矚g這條領帶,不然也不會休息日都系著了。深藍色領帶不夠“大人”,系法也很日系,一整條細細長長的,乖巧地趴在銀霽的膝蓋上。 襯衫是另外買的,材質比他們校服好得多?;蛟S這個打扮很適合桌球吧,褲子也是配套的、合情合理的,俯身打球時,怎么都會勒出個翹屁來。也對哦,他連參加籃球賽都要精心搭配球衣,預選賽穿黃決賽穿紫,以像素風格繡著他名字的頭帶僅在關鍵賽場上出現,銀霽看過殷莘拍的照片,不禁感嘆,怪不得人家是男明星,而她丟進人群里就找不著了。 聽外面的響動,來者不多。應該說來者只有一個人,否則,為什么只有沙發陷下去的聲音,沒有交談聲? 令人不快的是,銀霽現在想打嗝。 她一時失去分辨事物輕重緩急的能力,擦著那團毛茸茸的劉海,冒險站起身,踮腳看向窗外。 不看還好,一看就把嗝嚇回去了。 難道她天生自帶這方面的天賦?隨手設了一個簡易陷阱,土還沒踩實吶,理想中的獵物自個兒掉了進來,把一場惡作劇升格成本不該有的樣子。 更巧的是,在她提供觀測視角的時候,張周剛好拿著針管往胳膊里注射,薛定諤的貓都沒這么聽話。哮喘不能這么治吧,姑且拍下來再說。 元皓牗也站起來,看到外面的景象,小聲“哇”了一句,語氣難辨喜惡。如果他有個脾氣不好的媽在現場,早就被揪著耳朵罵一萬遍了。 證據算是拍到了,銀霽收好手機,第二個人走進包間。 不是樹墩子也不是仇哥,而是一個理著寸頭的高個子。他走近,踹了張周一腳:“你怎么不上去玩?” “我這身體,能玩這么大的?” 寸頭指著針筒:“更大的你都玩了呢?!?/br> 銀霽有些后悔。早知道一開始按錄像鍵了。 那人走了,原來后腦勺還剃出了幾個字母的形狀。張周還在沙發上躺尸,過了不久,他像所有癮君子一樣,輕微地、有頻次地抽搐了起來,或許是神經已經麻痹了太久,毒品帶來的快感并沒有第一時間反饋給肌rou。如果這一切發生在殷莘或元皓牗身上,她將來該怎么辦呢? 指甲陷進了rou里。整個包間一片寂靜,只剩張周令人反感的囈語聲。 看來他還要享受一陣余味,兩人暫時無法從衛生間脫身。如果張周一直不走,等樓上的人清空了精囊,聚集到這個包間里,他們該怎么辦?難道要元皓牗出去交涉一番?她決不允許。銀霽的雙手死死握著門把手,像是在守護一個陣地。 老天好像聽到了她的心聲,下一秒,張周的抽搐變得劇烈,連帶著呼吸道也痙攣起來。他開始劇烈地咳嗽、吸氣,不一會,進的氣追不上出的氣。 他用盡所有力氣把手伸進沙發罩布后,來回摸索。銀霽猜測,他把藥藏在這里,一方面是出于不安全感,另一方面是不想在兄弟面前強調自己哮喘病人的身份。 銀霽也在劇烈吸氣,她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衛生間的空氣再涼,呼吸聲也很平穩、很活躍。 好不容易,張周摸出了那個空瓶子,搖晃一下,手部脫力,瓶子掉在地上,發出空蕩蕩的回聲。 他用僅剩的氣息罵了個臟字,繼續往罩布深處探索,恨不得把整個身子裹進去。 沙發吱呀作響,先是吵得可怕,而后逐漸趨于平息。銀霽想到絞刑。行刑官一聲令下,犯人腳下的小門打開,直直掉進那黑洞里,圍觀者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繩子猛烈掙扎,不一會,繩子的振幅A無限接近于0,大家即使看不到尸體也能明白:啊,他沒了。 真是死亡過程最完美的具象化。比起視覺上的愉悅,聲響還差點意思,不過,張周的生命就裝在書包里,灼燒著銀霽的背,這讓她興奮得渾身發抖。 銀霽死死盯著這個百年難遇的場景。一條賤命的末路就該是這樣,重要的東西不帶在身邊,非把地方騰給毒品,那么生命騰地方給死亡,怎么就不合理了?她希望這個過程快一點,但又舍不得這種不普通、不日常、震撼到靈魂的審美體驗。霎時間,天和地從四面八方壓向他們,坍塌的洞xue中只剩死亡、正在死亡的人、旁觀這一切的她。 ——直到耳畔傳來削去了高頻和低頻的女聲:“您好,120為您服務!” 銀霽回頭。那支新開封的手機開了免提,手機主人的目光在書包上停留片刻,劃到她的臉上。 --